徒羨魚聲音低低的：“天歲峰沒山下熱鬧呀?！?/br>
    上元當夜，滿城燈輝照白雪，長街上人頭攢動，短巷中笑語歡聲。

    裴眠雪仍是陪著徒羨魚來到山下。

    一同來的還有白逢君，這家伙坐在輪椅里，腿上還蓋了條毛毯，使得周圍行人多多少少予以避讓和遷就。徒羨魚和裴眠雪也享受到這點，他便讓這兩人要懂得感恩。

    夜空中不時盛放煙花，街上不時騰起銀樹，而燈會上除了燈，還有販售吃食和小物的攤子。

    晚風里充盈著硝煙的味道和食物的香氣，白逢君被徒羨魚推著走了一路，來到某個轉角時鼻翼突然翕動了幾下，抬手指向某一方向，看著裴眠雪言辭誠懇地道：“愛徒，可否去那條街上給為師帶半只醬板鴨回來？”

    “自己去。”裴眠雪不假思索拒絕。

    “徒弟啊！哎，好吧，為師只能拖著著殘軀……”白逢君輕輕一嘆，掀開腿上的毛毯，有模有樣打了個激靈，然后撐著兩側的扶手，顫顫巍巍起身。

    周圍不少人被這一幕吸引來注意，他們向裴眠雪和徒羨魚投去指責的目光，伸手指指點點、加以斥責。

    不得不說白逢君裝得很成功。

    徒羨魚忍住扶額的沖動，把這位老人家按回輪椅中，推了裴眠雪一把，壓低聲音喚道：“柱柱?！?/br>
    “行啊師父，我這就去給您買醬板鴨?！迸崦哐┚徛ζ饋?，“要不要再給您帶一份炸小餛飩和炸小黃魚？”

    白逢君眼神一亮：“好徒弟，為師喜歡?！?/br>
    裴眠雪“嘖”了聲，提步離去。

    徒羨魚目送他幾眼，推起白逢君的輪椅繼續(xù)向前。

    “師父是有話對我說?！蓖搅w魚說道，她哪能看不出白逢君的意圖。

    白逢君笑了聲，示意徒羨魚把他推到道旁的樹下，從衣袖里摸出一把剝好殼的蟹黃瓜子，分了徒羨魚一半。

    “我的確有話對你說?！卑追昃氲椭^，臉龐隱在燈光找不到的暗處，難辨表情。

    徒羨魚生出些預感，主動開口：“關于我的身份，是嗎？”

    “小徒啊，我很早以前就看出，你就是你師兄缺了的那一段命運。而你，也是為此而來，是嗎？”白逢君問。

    “前面半句，我不敢肯定，但后面的問題，我的回答是‘是’?！?/br>
    “幫他抵抗歸淵的侵蝕，幫他清除掉體內的污染。”

    “是?！?/br>
    “你辦完這事之后，就要離開我們了？”白逢君抬起頭，清黑的眼睛凝視住徒羨魚，輕聲問。

    “……是?！边@一次，她答得艱難，稍過片刻，補了一句：“規(guī)則如此?！?/br>
    “規(guī)則?！卑追昃貜退脑?，又問，“如果想辦法幫他抑制住，但不徹底清除，你的規(guī)則是否還會帶你離開？”

    “……會?！蓖搅w魚轉頭看向長街燈火，和燈火之下嬉笑打鬧的行人，慢慢說道，“我無法在這個世界長久停留?！?/br>
    “你最長能留多久？”

    “至多數(shù)年?！?/br>
    裴眠雪的任務是個不限時任務，但這里的“不限時”只是相對而言，一旦長時間無進展，執(zhí)行者被判定為執(zhí)行任務過程中消極不作為，或者沒有能力繼續(xù)執(zhí)行該任務，就會被迅速召回任務局。

    她沒和白逢君仔細解釋，白逢君也沒問。他和她一樣，將視線投向了街面，看滿街燈色和行人。

    過了許久，風再度送來白逢君的聲音：“那你想長久地留下嗎？”

    徒羨魚抿了下唇，沒做回答。

    醬板鴨是這城里最著名的吃食，也是城中人喜愛的最吃食之一，要想在這人潮如海的夜里買到半只，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裴眠雪許久未歸，徒羨魚同白逢君說了一聲，獨自逛了起來。她買到幾盞燈和幾樣小物，正打算去炸土豆的攤子前排隊，腰被一只手摟住。

    然后見得一個敞開的食盒遞到面前來，各式炸物躺在青翠菜葉上，撒了辣椒粉和蔥花，在燈光照耀下色澤誘人。

    “炸蝦炸魚，還有你喜歡的脆皮烤五花?！迸崦哐┢自谕搅w魚唇上一啄，對她說道。

    徒羨魚驚喜地接過食盒：“你不是去買醬板鴨？”

    裴眠雪哼笑：“他愛吃他自己去買?！?/br>
    “你對師父太壞了。”徒羨魚伸指戳他胸膛，故作指責的模樣。

    裴眠雪將徒羨魚帶離人流如織的街面，站到了屋頂上，可垂目往下一掃，看見的仍是密密麻麻的腦袋，這在他眼中沒有半點可欣賞之意，便道：“回去了?！?/br>
    “回去做什么？”徒羨魚吃著五花rou，問得含糊不清。

    “吃夜宵?！迸崦哐┱f道。

    徒羨魚就這樣被裴眠雪帶回了天歲峰，回的是裴眠雪的道殿。

    這人道殿里有個湯池。從前裴眠雪兩三月才來一次，打魔淵回來的這幾日，天天帶著徒羨魚過來。

    徒羨魚手里還捧著食盒，不大樂意下去，便坐在邊上泡腳。但她腳丫子極不老實，時不時伸出去撩撥裴眠雪幾下，在他腿上腰上腹間蹭來蹭去。

    “你好像很放肆?！迸崦哐┤塘巳危谒拇稳虩o可忍把她亂動的腳丫抓住，讓她就著坐姿把腿環(huán)到自己身上。

    “我還沒吃完呢?！蓖搅w魚偏首躲他的吻，滿眼壞心思的笑。

    “別吃了?！迸崦哐┠玫羲掷锏氖澈?，把人拉到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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