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配這樣。

    殺過人的手，受了傷的身體，擁抱她已是不敬，親吻更是罪過，他無法再繼續(xù)。

    他翻身下床。

    “嗚……”懷綺嚶嚀。

    昱霄回頭，她仿似處于半睡半醒的混沌之中，眼皮顫抖，半張著嘴，無法動彈。他坐在床邊，溫柔地攏了攏她額前碎發(fā)，“睡吧。”

    “別……”她手指抬了抬，眉心緊蹙，嘴上含糊著呢喃，“別走、別走……”

    “不走?！标畔霎?dāng)即握住她的手，“我不走?！彼菩牡臏囟戎藷岫煜ぃ寫丫_瞬間平靜下來。她身體逐漸放松，終于睡著了，嘴唇翕動，似乎還囈語著什么。

    昱霄注視著她，目光柔軟。

    他恍然想起昨日，她就是這樣坐在床邊，直到他醒來。那她當(dāng)時的心情，會不會和現(xiàn)在的自己一樣──幸福呢？

    他揚起唇角。

    到底是從何時動了情呢？

    他不知道，也無所謂答案。他只知道，他抓住了她的手，就不會放開。

    然后他就一直這樣坐到了晚上。

    第22章 七夕小事（上） 約會

    窗紙映著外面的天色。

    昱霄坐到現(xiàn)在， 見證了它幾次漸變，最后徹底黑下去的全過程。路邊燈籠掛起，幾點火光搖曳， 吵鬧聲愈發(fā)響亮……

    街上很熱鬧。

    他微一思量， 黑瞳閃出零星光芒。

    沒記錯的話，今天……

    是七夕呢。

    以前他并不知“七夕”，是那日皮影戲之后，他記住了牛郎織女鵲橋會的意義。也是那一日，他第一次聽到“愛”的定義。

    無論千辛萬苦，也要在一起……

    就算永不相見， 也絕不背叛……

    織女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 他有所悸動， 無意識地看向懷綺。

    姑娘仍在睡著， 小口微張， 睫毛隨呼吸輕微顫抖，仿似蝶翅。

    歲月靜好的模樣。

    他深吸一口氣，合目，又想起他說──如果我是牛郎，我會想辦法跨過銀河，走過來。

    事實上，他并不是牛郎， 他有身份。

    他，是冥界少主。

    仙冥不兩立， 之前他奉為圭臬， 即使對她存有幻想，也附加了太多悲觀?？山裨缰?，什么仙界冥界， 統(tǒng)統(tǒng)無法阻礙他，只要她對他還有一丁點“喜歡”，他便可為她傾覆天下。

    只不過……

    黑暗中，長睫遮著他的眼，他神色不清，放在大腿上的手慢慢虛握起來，弄皺了衣擺。

    冥王不會放棄找他，他很清楚。

    或許明日、或許后日、或許未來某一日，他勢必要再度面對冥王。

    到時，這身份，他認、還是不認？

    他沉沉呼出一口氣，身影在黑暗中無比蒼涼。這時，懷綺發(fā)出聲音，他還沒想清，當(dāng)即睜眼看去，她哼唧著翻了個身，緩緩醒來。

    他的大腦一瞬清空，只剩下她的模樣。

    “醒了。”下意識開口。

    “嗯～……”懷綺懶懶地打哈欠伸懶腰，“天吶，怎么這么黑，也不點蠟燭？……”

    “嗯，沒點。”

    她睡著，他怎會點蠟燭？

    意識初醒，懷綺還有點迷糊，望著天花板怔了怔，才想起昨晚喝多了，是昱霄將她抱回來的。她下意識掀起被子看了眼身上，穿得倒是整整齊齊。

    她舒了口氣，沒發(fā)生什么就好……

    ——等等，不對！

    昨晚是怎么回事來著？

    她喝多了，抱著昱霄睡著了……然后去看日出，被他抱回客棧……

    再然后……

    她腦中詭異地響起了自己的聲音，醉得不像話：“不讓你走你就不走，真聽話……”，“孤男寡女的，你，不怕嗎？……”，“一起睡！”，“你干什么！洗澡都不讓？！”，“我討厭你！”……

    嘶～

    懷綺猛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捂住臉，尋思，她怎么還耍起酒瘋了呢？

    她酒品一向很好的啊！

    瞧她這副樣子，昱霄心中一片柔軟。他微不可察地笑笑，明知故問，“在想什么？”

    “啊……”懷綺放下手，難為情道，“我今早是不是、挺瘋癲的……抱歉啊……”

    哪里。

    是可愛，非常的可愛。

    昱霄心化作一汪水，眼中蓄滿細碎情意。但馬上，他收斂心情，并未讓懷綺發(fā)現(xiàn)，只搖搖頭，“你回來就睡著了，忘了？”

    青年黑瞳漆漆，坦然與她對視，她突然就有點不確定自己的記憶了。她皺眉，尾音挑得很高，“是嗎？？？”

    “嗯?！标畔龅溃霸趺?，做噩夢了？”

    懷綺雙目一瞠，“哪有！”

    原來是做夢？

    “沒有沒有！我怎么可能做那種夢！”懷綺羞赧不已，忙將被子扯過頭頂，“我就是怕我喝多了折騰你，所以問問嘛！”

    哦，這樣啊……

    被子擋住她的視線，在她看不見他的時候，他臉龐柔和下來，目光無所顧忌地蓄滿愛意，而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嗯，知道了?！彼酒饋?，大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外面的噪聲一下子泄進屋內(nèi)，他回身道：“挺熱鬧的，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懷綺聞聲放下被子。

    屋內(nèi)沒有點蠟燭，光線曖昧，昱霄站在那里，逆著滿窗夜色，看不清模樣，只能看到一片黑。但不知是月光還是火光，將他的輪廓細細勾勒，他就這樣清晰地落入她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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