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只是經(jīng)歷了北京城的一切，都已經(jīng)心力交瘁，她不敢想象他心理承受著什么。

    葉蘊年：謝謝你，烏桃，其實我沒事。

    吃過烤rou后，兩個人走出了飯館，就那么并肩漫步在雨中。

    并沒有再牽手，也不敢，怕人看到，不過彼此心里好像有什么已經(jīng)不一樣了。

    這時候，呼喇喇的風(fēng)吹過來，霧蒙蒙的天便又悉悉索索地下起雨來了，那亮起燈來的廣告牌，還有遠(yuǎn)處行過的電車，全都籠罩在那茫茫霧靄中。

    葉蘊年握著傘：我先送你回去。

    烏桃：嗯。

    其實并不太想回去，想和他這么慢慢地走，所以腳步放得很慢。

    她喜歡秋雨此時淅淅瀝瀝的靜謐，她覺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絲絲入扣，柔婉沁涼。

    這個時代，這個季節(jié)，這場雨，還有那踩在腳底下濕涼優(yōu)美的落葉，都在詮釋著一種深重而滄桑的氣息，悲涼荒遠(yuǎn)。

    這么走著間，葉蘊年停下了腳步。

    烏桃仰起臉看他。

    葉蘊年垂首凝視著她。

    少年的目光是熾烈而沉靜，他看著她，低聲說：烏桃。

    烏桃臉紅了。

    她想起來許多，那些書上寫著的纏綿癡狂的愛情，還有大雜院里大家伙曖昧含蓄的笑，這一切，都將她推到了一個羞澀的境地。

    葉蘊年：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幸好，我回來了。

    烏桃眼睛濕潤了，她眨眨眼睛，低聲說：我也很害怕。

    葉蘊年：我說過我會回來找你，所以我一定說話算話。

    烏桃：是，我知道。

    一輛電車行駛而過，帶來淅瀝瀝的水聲，水花四濺。

    葉蘊年輕握住了她的手。

    秋日沁涼的潮意中，他的手溫暖如初。

    他就這么握了一下，重新放開了，之后迅速地道：走吧，時候不早了。

    她這次更輕地嗯了聲。

    只是這么一下，彼此卻心照不宣。

    她知道，他其實也很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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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代的巨輪滾滾向前，當(dāng)所有的人都在那沉悶而迷茫中，不知道路在何方的時候，前方突然豁然開朗，仿佛閃電劈開一道光亮。

    半導(dǎo)體收音機(jī)里傳來了中央廣播員愉悅而振奮的聲音，北京城變天了，大家歡欣鼓舞起來，曾經(jīng)的惡人就這么垮臺了，據(jù)說那一天，幾百萬的人民群眾涌向廣場，開始迎接第二次解放，所有的人都在叫好，所有的人都在笑，大雜院里也充滿了歡聲笑語。

    烏桃有些恍惚，也有些不敢相信，新的時代終于沖破黑暗，一切曾經(jīng)的煎熬就這么結(jié)束了。

    只是她望著那漫天灑下的黃葉，卻是想著，一切都過去了，但是穿越了這漫長黑暗的路途，所有的人，其實都回不到以前了。

    那些黑暗，將成為烙印，就鐫刻在人們的心底。

    烏桃的工作已經(jīng)重新恢復(fù)了，依然每天忙碌著，和各行各業(yè)的人打交道，人們普遍喜氣洋洋起來，曾經(jīng)畏畏縮縮的，現(xiàn)在腰板挺直了，耳邊的話題逐漸有了平反字樣，說是許多冤假錯案開始重新申了，陸續(xù)有了寫信給法信辦，申訴自己的冤情。

    烏桃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著，兢兢業(yè)業(yè)，下班后，有時候葉蘊年會來接自己，有時候不會來，那她就自己下班。

    回到家里，打掃衛(wèi)生，看看書，遇到不懂的問題，就去問葉蘊年。

    葉蘊年回來后，曾經(jīng)提著東西來拜訪了江家，寧妙香對葉蘊年是非常滿意的。

    如果早幾年，也許還擔(dān)心，現(xiàn)在趕上這個節(jié)骨眼，知識分子都平反了，況且他爸還是軍人，聽說位置還挺高，怎么看怎么滿意。

    大雜院里都知道烏桃處了對象，對象長得好，年輕，小伙子有禮貌，才支援了唐山，而且家庭也是有里有面的，總之各方面都是真得好。

    只有烏桃，還有些后知后覺，畢竟她還小，并不能很輕易地把葉蘊年和對象這個詞聯(lián)系在一起，用寧妙香的話說：你也是好命，整個人稀里糊涂跟做夢一樣，就找了這么好一個對象。

    從寧妙香的眼里，葉蘊年并不是很會來事的，但是最基本的禮貌他是能做到的，很明顯出身好教養(yǎng)好，而且學(xué)識也好，家里爺爺是知識分子，父母是部隊的而且地位很高，這樣的人家，有里有面，怎么都不怕，遇到什么事都能撐住。

    烏桃還是有些不太適應(yīng)，后來也就很少讓葉蘊年過來自己家了，更多時候，她是和他約著過去他家，一起看書學(xué)習(xí)，他會教她推演復(fù)雜的公式，那些書本上的定理，他都能一步步地幫她推導(dǎo)出來。

    他還很擅長將問題引申衍生，給她更多的啟發(fā)。

    他告訴她說，英國有個數(shù)學(xué)物理學(xué)家戴森曾經(jīng)講過，數(shù)學(xué)家有兩種，一種是飛鳥，一種是青蛙，飛鳥須翱翔于高空，俯瞰游弋?dāng)?shù)學(xué)這片廣袤的大地，青蛙卻要棲息于鳥沼之中，去著眼于具體特殊的細(xì)節(jié)，去細(xì)致入微地體察。

    他還給她講許多知名科學(xué)家的故事，他對那些都如數(shù)家珍，他也講到了他的爺爺，講到了他爺爺?shù)耐?，講到了那些他曾經(jīng)交流過的知名人士。

    這讓烏桃對學(xué)習(xí)的認(rèn)知一下子拔高了許多，她覺得視野開闊了，她所看到的，并不是高中生的課本，而是更廣闊的世界，她會覺得，那些科學(xué)家不再是書本上黑白印刷的字眼，就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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