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肩膀一縮，光是聯(lián)想，就讓她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噢”。伍強根據(jù)她的表現(xiàn)，也感同身受般瞪大了眼睛。

    裴菲抓緊沙發(fā)的邊緣，阿信依舊不疾不徐說：“都是他們自愿的。不愿意接受我們的幫助，可能因為，他們上癮了?！?/br>
    裴菲：“……”

    裴菲：“上癮？”

    她懵了。

    雖然聽說過什么“生本能”、“死本能”的言論，大體了解某些群體讓rou.體創(chuàng)傷替代精神折磨，從而讓自己從情緒的漩渦里短暫解脫的心理，但DE樂園的項目是“致死”的。

    此生大部分時間都混跡于海上城普通市民里的她，不能懂這種“癮”。在她的觀念里，生活品質(zhì)如果不能保證，至少“生”是人們拼命追求的東西。

    有人會因為人生無望而結(jié)束生命，但那不是在痛苦的頂點一走了之嗎？

    怎么會有人一走再走？

    阿信：“因為死亡讓人平靜。”

    裴菲盯著他，用眼神讓他繼續(xù)。

    阿信接受了她的要求，不疾不徐地道：“在永生大陸上，從瀕死經(jīng)歷開始，到修復(fù)數(shù)據(jù)重新睜眼前的一段時間里，有一剎那的絕對平靜。”

    他略略垂下視線，像在深思，也像在回憶：“那是一種，過去完全消散——無論你是誰，做過什么事，現(xiàn)在在哪里，都化成虛無的平靜；未來也完全寂滅——你不必再為將來會發(fā)生什么、別人有什么期望、你該做什么決定、這些決定好還是不好，而焦慮煩心。世界與你無關(guān)，你只跟自己有關(guān)。這個自己在不可逆地消逝。剎那間，你成為純粹的你。不被定性，沒有意義的你。這種平靜，讓人上癮。”

    裴菲：“……”

    作者有話說：

    阿乙游來游去灌溉×20瓶

    Youth灌溉×20瓶

    Santa贊多舞臺粉灌溉×10瓶

    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3章

    眾人一片寂靜。

    裴菲傻了,半晌，緩緩說：“……你怎么這么清楚？”

    阿信表情毫無破綻：“聽說的?！?/br>
    裴菲：“噢？聽誰說？”

    阿信：“……”

    他生生結(jié)束了談話，但表情毫無異樣,似乎他只是回到了絕不說廢話的個人習(xí)慣里。

    裴菲懷疑這是他用來搪塞重要問題的保護殼，但今天這個問題,她不忍心深挖。因為這種問題挖下去,很可能挖出一個龐然大物。她萬一收拾不了,還得丟回去,讓他自己應(yīng)對——那就是平白給人添堵。

    可她也不能再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她給出了她的立場和能力范圍內(nèi)，唯一能給的建議：“但我認(rèn)為他們都需要看醫(yī)生。因為顯然,他們都生病了。”

    伍強、新雪：“嗯嗯！”

    阿信左右看看：“……不是我。你們不用這么看著我。是我一個朋友。”

    好了，現(xiàn)在所有人都嚴(yán)肅地看著他了。

    阿信：“……”

    阿信：“好，我會轉(zhuǎn)告。”

    裴菲前一秒還認(rèn)定那個朋友就是阿信自己，在他干脆地以“轉(zhuǎn)告”作為一種認(rèn)同后，她卻又相信了他前一種說法。

    那個有病的應(yīng)該不是他。

    但似乎那也不是他的普通朋友,而是一個重要的人。

    但話題到這里,也不能再往下走。

    裴菲轉(zhuǎn)而想到另一個問題：“如如終止了DE的生意，那他怎么看待‘暗永生’？據(jù)說那是比DE厲害得多的地方?！?/br>
    阿信：“那是傳言?！?/br>
    裴菲：“？？？”

    阿信回過神來，表情有點不自然：“我跟借我內(nèi)賓卡的那位提過。他讓人查了,說這不過是謠傳罷了。”

    “不對啊，”新雪皺起她細(xì)細(xì)的眉頭,認(rèn)真反駁，“有的！我聽很多人都說過！”

    阿信淡淡望著她：“上古神話也都是很多人流傳下來的?！?/br>
    新雪噎住：“……”

    伍強向來不太參與有阿信說話的討論——很神奇,自從阿信加入后,阿信說話,他從來都是聽,點頭，就連經(jīng)過阿信面前，他都總是下意識地會低頭——此刻卻也漲紅了臉，鼓足勇氣似的，偷偷瞄阿信兩眼，然后看著裴菲，吞吞吐吐道：“可是，我，我其實也聽說過。咳，有人繪聲繪色，嗯……不過不是說給我聽的?！?/br>
    阿信看向他：“怎么繪聲繪色？”

    伍強有點慌，也很認(rèn)真，抬手摸了摸后腦勺，說：“啊……‘很狠’、‘刺激’、‘超過你活著的想象’……主、主要是，他們的表情，很真！”

    說到這兒，伍強自己打住。他也發(fā)現(xiàn)自己言之無物。

    然而，阿信眼里信其無的神色，卻因此有了動搖。

    裴菲把他的表情都盡收眼里。

    她現(xiàn)在有更尖銳的問題要關(guān)心，重要的是，她認(rèn)為這些問題同時也跟阿信相關(guān)。她對阿信的身份忽然有了更深的疑問，而它們要通過另一些問題來求證。

    她緩緩說：“就算老八和書生是自愿的，但DE抓走的那個老人，他們又有什么打算？還有莉莉絲，我們也找不到她。”

    阿信的眼色像在深思什么。

    “這樣吧，”他好像嘆了口氣，目光望向裴菲，“我把那位大佬叫來，你們有什么問題直接問他?！?/br>
    裴菲：“……”

    她本以為，深究永生大陸的一個個疑團，可以旁敲側(cè)擊出阿信的個人信息，卻沒想到，他干脆把她試圖拐彎抹角問的題眼丟了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