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了一點躁動的電流聲。就像一只小蟲，在她的太陽xue和手指間撲騰翅膀。

    裴菲心一橫，把它摁下去。

    剎那間，她墮入黑暗。

    但沒過多久，一道明亮的光線自天頂往下“嘩”地沖開。就像手術(shù)燈。

    有聲音似遠又近，充滿情感：“歡迎來到賽博世界，裴菲，生日快樂！”

    裴菲吃力地扭頭。她看不清周圍，身體也很沉重。

    那個聲音笑著說：“不要急，先讓我們認識你。這是‘永生大陸’的元數(shù)據(jù)準備——請回想你人生中最想重來的那一天。那天有什么人，發(fā)生過什么事……”

    裴菲屏氣凝神，一條思緒飛快游過腦海：“666，想666，滿屏都是666！”

    天頂上打下來的白色炫光變得金紅，像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那個聲音更加溫柔：“出錯了！請不要欺騙系統(tǒng)。請您深呼吸，放下戒備，重新回憶……”

    意志仿佛被人鉗制，沉重，松散，昏昏欲睡。

    不行。裴菲凝聚最后的精力，使勁捏拳，把指甲狠狠刺進掌心。

    一線銳痛，刺破迷離的神志。

    她猛地睜開眼，在頓時大作的警報聲里翻身下床。

    這里居然是一間產(chǎn)房。

    裴菲身上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讓人一時弄不清，設(shè)計師們是想要她妊娠還是誕生。

    昨晚的聯(lián)想里就有這一環(huán)——大腦入侵。

    把腦電波開放給一個機構(gòu)，等于把自己藏得最深的所有秘密都袒露到這個機構(gòu)的監(jiān)視之下。裴菲才不要做他們的大數(shù)據(jù)填充品！

    幸虧她有預(yù)案，只是不知道是否可行。

    “你什么都能做”是不是真的。

    裴菲在濕漉漉的產(chǎn)房地板上坐下，閉目回憶虛擬空間創(chuàng)建控件的口令。

    一塊鍵盤果然憑空出現(xiàn)。

    裴菲心里暗叫：好?。。?/br>
    這里是虛擬空間，她的腦細胞直接連接整個賽博時空。所以，她不需要一臺完整的電腦，她就是這個項目超級電腦的一部分。

    接下來她只需要確保自己敲鍵的地方正確，并且能稍稍有機會能回顧自己敲下的內(nèi)容是否正確。因此，她用同樣的方式，召喚出一臺顯示器。

    開始了！速度的博弈?。。?/br>
    裴菲憋住一口氣，進入全神貫注狀態(tài)。

    現(xiàn)實世界里，海薇正站在一大面墻的監(jiān)控屏幕前。盡管猜想過那個女孩兒到底能做什么幺蛾子，這一刻還是瞠目結(jié)舌。

    她給褚謹言發(fā)語音匯報：“她防御了降生室的催眠程序，變出一臺電腦……現(xiàn)在她的動作，我們已經(jīng)看不清了。她好像在突破……”

    話音未落，監(jiān)控室的門被打開。

    褚謹言出現(xiàn)在門口。跟他同行的，除了一大串對應(yīng)級別的管理和助理外，還有市長一行人。

    以及，非重大項目的重要時刻、極少親臨現(xiàn)場的總裁，湛信然。

    第8章

    他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疑點——在那么大一面同時展示了上百幅切分屏的幕墻上。

    項目監(jiān)控室里突然出現(xiàn)那么多貴客，湛氏的員工們紛紛起身恭敬問好。

    沒有人擔心他們這個“地下”實驗被長官們看到。

    因為“天堂實驗”雖然還沒完全通過各地區(qū)現(xiàn)行的法律，拿到可以公開實驗的資格，但其實各地的上層建筑無人不知它的存在。還有些區(qū)域的長官贊它是“實踐先行，真知隨后”?？傊?，這是個雖不合法，卻并不嚴重違法的項目，游走在灰色地帶，有分分鐘自動變“白”的基因。

    但大家卻很怕湛信然。

    他的目光鎖在那一方屏幕上——那里，那個女孩的身影像是靜止，又像是在飛動，整個人的線條非常模糊。

    這一期參與實驗的開端，出現(xiàn)了項目史上從沒出現(xiàn)過的刺頭，還偏偏被首次參觀的總裁大人撞個正著。

    監(jiān)控室場面一度極其安靜。

    而好死不死，就在所有人都默默順著湛信然的目光，望向那格特殊的畫面時，倏地，它黑了。

    眾人：“……”

    全黑。

    成為整面墻上名副其實的“盲點”。

    倒是向褚謹言匯報到一半的海薇，臉白了。

    湛信然什么都沒說。但他的目光早已提出問題。褚謹言好奇他的好奇，便遞給海薇一個眼色。

    她立刻用她能辦到的最舉重若輕的詼諧語氣解釋道：“這一期參與者里，出現(xiàn)了我們實驗項目的第一個‘對手’?！?/br>
    進門來參觀的大人物們挑起眉頭，表示來自上層的友好興趣。

    調(diào)節(jié)氣氛的目的達成一半，接下來，她只要別讓這些大人物認為，運作這個項目的人都是廢物，就行。

    她不動聲色地挑揀著合適的詞句，笑道：“各位長官可能不知道，我們這面監(jiān)控墻，是項目啟動的當天，用來做項目運行狀況的抽樣調(diào)查的，并不全程監(jiān)控參與者的行動——我們不干預(yù)他們在里面做什么，而且為了實現(xiàn)這一點，明天起，這里就會大部分撤除，只保留一個客服團隊。但這位小姐在進入賽博空間之后，就驚動了我們的報警系統(tǒng)，這是我們項目開展以來的第一次?！?/br>
    來自上層的貴客們哦哦連聲，保持著“還想聽”的風度。

    湛信然一如既往，不動，不響。但從他的目光看得出，他并沒有要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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