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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吸了口氣,一邊罵他禽獸王八蛋連死人都不放過,一邊夾緊了雙腿嚶嚶哭泣。 他被我哭得不耐煩,終于松口說行了去吧去吧。 我大喜,慌忙從床上跳下去,沒想到,床下面居然不是平地,而是一個漆黑漆黑的萬丈深淵。 我凄厲地尖叫了一聲,然后直直掉了下去。 然后我就尖叫著醒來了。 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我捂著胸口發(fā)愣,心有余悸。 我也不是沒有掉過懸崖啊,可怎么就感覺這夢這么嚇人呢?就好像……就好像在預示什么似的…… “小蘇大夫?小蘇大夫?你沒事吧?”安荷焦急的聲音讓我終于清醒了過來。 我回過神,半晌,搖搖頭,舒出一口氣:“安荷jiejie啊……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 “約、約莫寅時了……小蘇大夫……”安荷的聲音有點慌。 我一愣,這還沒天亮呢? “那安荷jiejie你怎么還沒有去睡?”我這么一問才發(fā)現(xiàn),安荷的衣衫完整,甚至還有些凌亂,像是剛從外頭回來,而且她的神色慌張,看起來好像出了什么事兒。 “奴婢……是王爺,是王爺受傷了!小蘇大夫、小蘇大夫您快隨奴婢去看看吧!” 腦袋有片刻空白,然后我整個人跳了起來,大驚失色:“受傷?封闕受傷了?!” “是!景嬤嬤派奴婢來請您過去!王爺他先前不是帶著人去救月華公主了么……結(jié)果、結(jié)果中了埋伏!現(xiàn)下……危在旦夕!您快隨我去看看吧!”安荷急得眼睛都紅了。 我心跳頓時慢了半拍。怔了半晌,顧不得其他的,連滾帶爬下了床,披上了衣服,拽著安荷往外沖去。 危在……旦夕? 封闕你個王八蛋!你要是敢給老子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老子就挖你的墳鞭你的尸! *** 安荷沒有夸張,封闕確實危在旦夕,傷的不輕:后背中了三箭,胸前五個被刀劍扎出來的窟窿,再加上中毒,失血過多…… 拖到現(xiàn)在還沒死,只能說這人實在命硬。 我看著他渾身浴血,氣兒出的多進的少,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的模樣,怎么也想不到?jīng)]多久前還與我耳鬢廝磨,調(diào)戲纏綿的家伙,此刻居然一腳踏上黃泉路去了…… 活蹦亂跳地出門,居然被人抬著送回來……王八蛋! 我氣得恨不得往他身上多戳幾刀,但最終還是紅著眼圈抖著雙手,拼了老命將他從鬼門關險險地拉了回來。 他還欠我一個解釋,我不能讓他就這么瀟灑地滾去投胎。 聽我說封闕暫時見不到閻王爺了,一直站在他床邊焦急等待的景嬤嬤終于喜極而泣,連連道:“小蘇大夫,還好你在,還好有你在啊!這孩子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老太婆可怎么活啊……” 她說的是“這孩子”而非“王爺”。 我心下難受,卻也只能連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嬤嬤不要難過,王爺暫時沒有性命之虞了。只要好好休養(yǎng),很快就能醒過來的!” “好好好!”景嬤嬤趕緊抹了抹眼淚,沖我擠出一個喜慶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哎,我可不能哭……這么大年紀了,哭起來怪嚇人的……” 我點點頭,強自笑了笑,心下卻是說不出來的窒悶。雖然封闕的情況大致已經(jīng)被我控制住了,但是情況仍然不是太樂觀,連我……都沒有把握他什么時候會醒。 可我不能照實說說,老太太年紀大了,經(jīng)不得嚇,我只能先安撫她。 “嬤嬤說的是。要不您先去休息吧,這大半夜的,您看您也折騰了那么久,怪累的?!?/br> “可是王爺……”景嬤嬤猶豫。 我輕聲道:“我會在這里照顧他的,一有情況我就立刻派安荷jiejie去通知您。你放心吧,我從醫(yī)多年,至今還沒有救不回來的人呢?!?/br> “是啊,嬤嬤,您可得保重身子,王爺素來敬愛關心您,若是讓他知道您吃不好睡不好,定然會心疼的。小蘇大夫可是神醫(yī),一定不會讓王爺出事的!”安荷也在一旁柔聲勸道。 景嬤嬤終于點點頭,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屋里只剩下了我和安荷。 封闕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神色蒼白。我坐在床邊看著他,方才一直強裝的鎮(zhèn)定一下子瓦解,雙手也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顫起來。 我是大夫,早知生死有命,早已見慣了生死,早就學會了處之淡然。 可此刻,我心下卻無法自控地哆嗦。 我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害怕與惶恐。 我怕他就這么滾蛋,再也不醒來了。我怕他就這樣丟下還沒放下他的我,讓我從此一想起他就會痛。我更害怕自己救不了他…… 救不了我那樣喜歡的人。 我救過很多人,各種各樣的,幾乎沒有失手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在面對一個病人的時候,會這般的不自信,這樣的惶恐。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小心翼翼。 原來光是想到他有可能會醒不來,我就無法忍受。 原來……原來我已經(jīng)那么那么喜歡他了。 “小蘇大夫,您沒事吧?”安荷擔憂的聲音讓我回過了神。 “沒事……”我搖頭,左手握著右手,壓下顫抖,“我沒事?!?/br> “小蘇大夫,王爺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卑埠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