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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勝立更不信,他冷聲道:“調(diào)監(jiān)控?!?/br> 但結(jié)果是,一群人跑去調(diào)取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江今馳真的站在路邊,好幾次突然往車輛那邊沖。只是前兩次,對面都剎車了,而最終這次,這個司機車速相對較快,來不及剎車直接將江今馳撞倒。 那天中午,江勝立本來邀請了很多有頭有臉的客人來家里吃飯,江今馳出事,客人出于情面,肯定也都趕來了。于是調(diào)監(jiān)控的時候,警察在、親戚在、客人也在,江勝立丟臉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阿姨說,江勝立當時的臉都是黑的,陰陰沉沉許久沒說話。 醫(yī)院里,挨了一巴掌的江今馳還沒緩過來,又挨了重重的第二巴掌。 跟他幻想了無數(shù)次的關切場景不同,江勝立的眼里只有惱羞成怒:“你要是想死,就死徹底一點,我就當我這些年養(yǎng)你的錢都喂狗了,現(xiàn)在這樣半死不活的能嚇到誰?!” 親戚和朋友連連拉勸江勝立。 “哎呀,畢竟是小孩子,一時腦子沒轉(zhuǎn)過來。” “算了算了,沒準兒是高考壓力大?!?/br> 江今馳勉強閉了閉眼睛,沉默地倒在床上,一聲沒吭。 天真的愿景被殘忍的現(xiàn)實打破,他也是這一刻才明白,自己那企圖用自己出事來改變江勝立想法的愿望有多么不切實際。 一時之間,眼前好似一片黑暗。 期待的關心他等不來,生活里又只有無盡的壓抑和孤獨,他不知道他該期待什么了。 不一會兒,梁夢的哭聲入侵了江今馳的聽覺,他勉強掙開眼睛,看向母親。 母親身上還帶著被那個司機毆打的傷,無論是淤青還是血跡都如此觸目驚心。 沒有力氣的江今馳只能勉強自己掙扎起來,囑咐:“媽,你去處理下傷勢啊?!?/br> 梁夢搖頭,一遍又一遍地搖頭,她好像一步都不敢離開,仿佛唯恐她一轉(zhuǎn)身,他就會再做傻事。 母親哪兒也不去,就守在他床邊,哭得他透不過氣,也哭得他越發(fā)不知所措。 “兒子,不要再傷害自己,聽話,好不好?媽求你了。” 見梁夢不肯去處理傷勢,江今馳又抬頭叫一邊的江勝立:“爸,您找人帶媽去處理下傷口可以嗎?” 江勝立并不理他。 江今馳提高音量:“爸!” 這一聲吼得他全身都痛,但江勝立只是冷眼看著他。 這眼神江今馳懂,他得認錯,他得懺悔。 江今馳看了眼母親淤青的臉和哭腫的眼睛,他自己的喉嚨也不自覺有些哽咽,他的拳緊緊握起,低聲道:“爸,我錯了?!?/br> 江勝立這才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哪錯了?” 事情已經(jīng)過去很久很久,江今馳對于一些細節(jié)已經(jīng)記不太清,他只記得那一天他求了江勝立很多次,作了許多保證,承認自己的想法統(tǒng)統(tǒng)都是錯的,哀求了又哀求,懇切了又懇切,要不是他當時下不了床,可能就差給江勝立跪下。 到他懺悔到足夠深刻以后,江勝立才終于抬了抬手,叫了人過來幫梁夢處理傷口。 他記得很清楚,那間病房里慘淡的裝修,慘淡的物件,還有慘淡的自己。 養(yǎng)傷的那段時間他看什么都沒意思,活著也很沒意思。 可是母親顯然需要自己,就算是一個行尸走rou的兒子,也好過一個死掉的尸體。 所以,他不能死。 他得不到他想要的解脫。 決定勉強為了母親咬牙活下去以后,那樣的他也依然沒有力氣去做任何事情。沒心情復建,沒心情學習,沒心情生活。好似人的一生對他而言已經(jīng)沒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事情,直至,她突然出現(xiàn),敲響了他病房的門。 不同于壓抑的周遭,她看上去熱情且有活力,總揚著燦爛到耀眼的笑,跟不愿意說話的他聊天。 她關心他身體的恢復情況,總給他帶各種各樣的東西,她分享給他藝考順利的喜悅,亮著眼睛談她的夢想。 出院回學校以后,她依然對他還算不錯。 把近十天的課程復習重點都整理出來給了他,雖然他并不需要。不時塞給他一些錢或者物件,雖然他也不需要。 他發(fā)現(xiàn),她身上有他羨慕的一切特質(zhì)。 他處處聽從父母的安排,而她則處處喜歡跟她父母反著來。 他獨來獨往,班上沒朋友,而她幾乎從不落單,仿佛一大把閨蜜兄弟。 他冷淡自閉,她卻熱情張揚。 她做著他很想成為的那種人。 漸漸開始注意她也是難免的,但是很快,江今馳就發(fā)現(xiàn)她似乎并不單單對他一個人熱情,她幾乎對所有需要幫助的人都熱烈而赤誠。 江今馳終于得出一個結(jié)論。 他,對她而言,好像沒什么特別的。 他也曾含蓄地向她示過好,但她似乎并未回應,還跟他保持了距離。 她說,她是要去外地的人,不會留在C城。 拒絕的意味非常明顯,江今馳沒有強求。 年少時的喜歡,于江今馳而言,是單方的,那些愛而不得,那些念念不舍,都成了觸不可及的夢。 在跟她分離的這段時間里,他的日子自然是越過越糟。要么對江勝立順從聽話,也導致自己自厭自棄,要么沒有章法地跟江勝立鬧,然后接受到可怕的教訓和懲罰,敗下陣來,明白自己確實不是江勝立的對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