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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內(nèi),買爆米花的人不少,江定排隊買了一桶爆米花,他擔心莫七景等下口渴,也順便買了兩杯飲料。 折回影廳時,江定剛邁入影廳大門,原本牢牢握在手中的爆米花和飲料便毫無征兆地從手心穿過,跌落到地面。 爆米花撒了一地,在漆黑的影院內(nèi)反著微弱的白光,可樂也從杯子里灑出,濺得滿地都是,發(fā)出可樂特有的香味。 江定神情凝重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接著六神無主地回到莫七景所在的座位邊。 待他要坐下時,他才猛地想起莫七景要的爆米花他還沒買來。 “剛剛爆米花不小心撒了,清潔人員在收拾?!睋哪呔安桓吲d,江定立刻道,“我再去買?!?/br> “不用了,我已經(jīng)不想吃了?!?/br> 江定只能沉默地坐回座位上。 莫七景說不想吃時臉色不太好,他想,他還是惹她不高興了。 一場電影,江定幾乎什么都沒看進去。他只是小幅度地微微偏頭,用余光看身側(cè)的她。 他知道的,只剩兩天了??衫咸炀拖袷巧滤浺粯?,變著法地提醒他。 情況越是嚴重,便越明白,他就連混賬地強行逼她出來,也沒有多少機會了。 電影散場的時候,江定見莫七景正要起身,立刻伸手把人拉回椅子坐下。 莫七景莫名道:“怎么了?” 江定伸手,剛想拉住莫七景的手臂,便看見莫七景蹙眉,她幾乎下意識地把手臂抽了回去。 江定沒讓她縮回去,他第二次伸手,強行拽過她的手腕。 自懷里掏出一個盒子,打開,拿出一根銀色手鏈。 他笑道:“都被迫來看電影了,也不介意被迫多做些事了吧?!?/br> 莫七景停頓片刻,眼神復雜地看著他。 “小景,這個可是我選了很久才挑出來的?!彼醋∧呔暗氖滞?,也不問她愿意不愿意了,“所以不準摘下來。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你沒有戴,我可是會生氣的?!?/br> “而我要是生氣了,江今馳就得遭殃。” 那根手鏈,在漆黑的影廳里閃著光。 江定想,挺好看的。 可惜小景好像不太喜歡,畢竟,她的臉色還是很不好看。 —————— 散場以后,江定送莫七景回家。 莫七景上樓后,江定依然坐在莫七景的樓下,抬頭看莫七景家的窗戶。 所剩的時間不多,幾乎一分一秒都彌足珍貴,可惜他不能愉快度過。 到了這個時候,江定才有些明白,原來做個混賬,他也不會好受。 小景要是不來赴約,不來見他,他難過。小景來了,這般不情愿,他依然難過。 好像歸根結(jié)底,他怎么做都不可能真的開心。 江定翻開自己的清單。 手指劃過每一項。 跟小景去看一場電影。 送小景一件禮物。 都完成了。 手指一直往下,視線最終停留在最后一行上。 最后那一行寫著。 “自私至極,但我想吻她?!?/br> 江定無奈地看著最后一行字,放棄一般地合上了本子。 最終,好像不管裝得多混賬,都還是做不出這樣的事。 或許,太怕看見她厭惡的眼神了。 夜晚,路邊一只野貓竄過,耳畔是不絕的蟬鳴,江定再次抬頭看莫七景的窗戶。 也不知道自己消失以后,會是什么人能那么幸運,陪她走余下的路。 真嫉妒。 害怕她今后真的遇到那個足以依賴的人,又害怕她遇不到那個可以依賴的人。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看著莫七景家的燈亮起,也看著莫七景家的燈熄滅。 時間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12點。 江定打開鋼筆,把那個“2”也畫了一個叉。 還剩1天。 ———— 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半夜,但江定推門而入時卻看見工作狂的江今馳依舊在家里加班做著江畫的善后工作。 江今馳從忙碌里抬起頭來,嗤笑著問剛回來的人:“強扭的瓜甜嗎?” 他看向江定,嘲諷的笑僵化在臉上。 江今馳的視線里,原本好好站在玄關(guān)處的江定突然不見了。 江今馳猛地站了起來,快步往剛剛江定所站的方向走去,他驚恐地來回走動,無論哪里都沒有江定的身影。 一步之外,江定就站在江今馳跟前,沉默地看著他。 江定能很清楚地意識到,江今馳看不見他。 跟之前身體變透明的情形不同,他終于出現(xiàn)了方老爺子所說的消失前兆。 短暫的消失不到一會兒就恢復,江今馳看著江定重新出現(xiàn),松了一口氣:“什么情況?我差點以為你已經(jīng)……” 江定沒說話,他的臉色顯然比江今馳還要差,只是沉默地一個人往自己屋里走。 江今馳不清楚這代表什么,江定心里卻是明明白白的。 方老爺子說過,徹底消失之前最后的階段便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就三個步驟。 第一次很短暫,別人看不到自己的時間大概就不到半分鐘。 第二次可能會久一些,大概半小時。 第三次,大概一個小時,但這次以后,就會徹底消失。 要說以前,對死亡將近的概念不夠清晰,畢竟只是隨便劃劃倒計時,還不能那么切身感知到他確實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