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墜落 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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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了張口:“阿……” 阿肆。 出不了聲。 沒拉住他。 深不見底的海吃掉了的阿肆。 像胸口里炸了一顆蘑菇云,巨大的驚厥一瞬間攫走了宋晚梔的全部感官。 世界死寂,然后驀地黑了下。 · 再睜開眼時,宋晚梔已經醫(yī)院了。 意識回到腦海的第一秒,宋晚梔就驚懼地一栗:“江肆,江肆……”聲音喑啞地爬起,蒼白著臉色伸手摸向身旁,“快救救他,快救——” “梔梔!”病床邊,盧雅嚇得慌忙撲上,抱住病床上的女孩,“梔梔別怕,mama這兒,mama這兒!” “媽,你快救救江肆,快救救他,他掉海里去了,他最怕水的,他……”回過的眼淚哽住了宋晚梔的聲。 盧雅疼地抱緊女兒,一邊給手忙腳亂的梔子外婆招手,一邊安撫地拍著宋晚梔的背:“沒沒,救上了,別怕,江肆已經救上了,船上有搜救隊員,梔梔別怕,???” “……” 初醒那短暫又混亂的十秒里,女孩好像誰的都聽不見了,只譫妄了似的,一邊止不住地掉眼淚一邊念著讓人救救他。 直到護士進,替拔了手背上掙動得回血了的輸液針,又打了一針鎮(zhèn)靜劑,這才慢慢緩和下。 鎮(zhèn)靜劑和盧雅的安撫下,宋晚梔半夢半醒地昏沉了很久,才終于清醒過。 窗外的天已經蒙蒙亮了,將起的初陽被最后一片濃黑壓天邊,微微顫動,像隨時都要掙脫開,鋪得漫天明亮。 宋晚梔撐著慢慢起身。 隔著過道,陪床困得睡過去了的盧雅。 宋晚梔張了張口,還沒叫醒。只勉力撐著身體下了病床,朝門外走去。 凌晨的病房走廊安安靜靜的,出了病房門不遠,還沒到護士站,宋晚梔就遇上了迎面過的一個護士。 對方看見一怔:“哎,你不昨晚送過的那個小姑娘嗎,怎么己出了?” “我沒了,護士jiejie,”宋晚梔忍著涌上的酸澀,“您道江肆,就,就應該跟我一起的那個……” 女孩的聲音控制不住顫得厲害。 護士見狀連忙上前扶住胳膊:“你這還沒休息好呢,那個中了刀的男生吧?他不這邊,他腹腔出血,失血過多,剛做完手術呢,已經送到加護病房了。你就別過去了,你過去了也不可能讓你這個狀態(tài)進去探視啊?!?/br> “我就外面看一眼,”宋晚梔蒼白著唇色攥緊了護士的衣袖,語氣近哀求,“我只看一眼好不好?” “哎,真不行啊小姑娘,你說你這要再暈過去,那不給人家加護病房那邊添亂嗎?” “我沒,我……” “晚梔,你怎么站這兒?” 突然的聲音打斷了宋晚梔和護士的哀求。 宋晚梔回過,一看清走近的任芬,還忍著的眼淚刷地一下就下了。 跑過去抱住了老太太,泣不成聲:“奶奶,對不起奶奶,都怪我奶奶……都因為我……” “唉,怎么會怪你呢,”老太太讓女孩哭得也眼圈微微紅了,強撐著笑,安撫地輕輕拍了拍女孩的后背,“別害怕,江肆不會有,不會有的。走,奶奶陪你回去。” “…………” 對于宋晚梔說,那天大概人生里最難熬的一個白日。 江肆一天沒醒,就滴水未進地守了一天,乎寸步不離地等加護病房外,隔著玻璃看里面病床上的那人,誰勸也沒用。 沒見過這樣的江肆,臉色那么蒼白,一點都不笑。明明他的五官最好看了,眉眼的弧度都深挺而漂亮,可現他就那樣安靜地躺著,隔著玻璃,什么也不說,什么表情都沒有。 宋晚梔看得慌,但忍著沒哭。 醒以后想起外婆小時候說的,病床前不能哭的,那樣對病人不好。 就那兒坐了一天,一滴眼淚也沒掉。 熬到又一個凌晨,疲乏困倦再撐不住,盧雅扶回病房的。 “媽,對不起,”女孩拿干澀的聲音輕聲道歉,氣息很慢,很淺,“我不鬧脾氣,不任性,我就,嗓子像堵住了,什么都咽不下去?!?/br> 盧雅只能答應著。 宋晚梔斷斷續(xù)續(xù)地睡了個小時,只淺眠,一點聲音就醒了,每次護士進都要安靜地睜開眼,想等對方說江肆醒了,但一直沒等到。 似乎也沒那么著急了,就安靜地重復著,睡一會兒,睜開眼,不他的消息,再睡一會兒。 這樣熬到了天亮。 再一次醒過的時候,宋晚梔看見病床邊的任芬。 攥緊了病床床單,本就白得拔尖的臉兒好像連最后一點血色都褪掉了,聲音也輕得發(fā)飄:“奶奶,江肆醒了么?!?/br> 任芬看著女孩才一兩天就蒼白消瘦的模樣,疼地嘆了口氣:“沒,醫(yī)生說他失血太多,再加上海水泡了一會,身體需要恢復,就這兩天,一定能醒的。” “…謝謝奶奶?!?/br> 宋晚梔就點了點,安靜地要起身。 任芬拉?。骸巴項d,奶奶有請你幫忙?!?/br> “?”宋晚梔眼睫輕顫了下,像從某個混沌的世界里回過,輕輕眨了眨眼。 任芬怕誤會再受刺激,就接著說:“要過年了,江家應有年前的祭祖的,江肆醒過后也要有天不能下床,所以奶奶想托你替他,陪奶奶去墓園做做祭掃,好嗎?” 宋晚梔沒猶豫地點:“好?!?/br> “祭掃沒體力可不行的,你多少吃點東西,好不好?” 宋晚梔稍稍停了秒,還點下去:“…好。” 窗戶旁,盧雅感激地向任老太太投目光。 任芬也安撫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從醫(yī)院出,去江家墓園的一路上,宋晚梔都安靜的。 也不動,只望著窗外,好像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 任芬同一起坐后座里,沉默很久后還開了口:“晚梔,典禮上的,那不你的錯。就算一定要算,也江肆他己找的罪。” 宋晚梔從窗外轉回。 任芬說:“那天負責安保的保鏢隊長已經跟我說了,江肆道你那個繼父船上的,所以他才不叫你們下樓。他里原本什么算盤只有他己道。但怎么說你都被瞞著的,你不要再苛責己了,好嗎?” 宋晚梔聽著,眼睫顫了次,但最后都只點了點:“我道了,奶奶?!?/br> 任芬嘆氣。 一看這樣,老太太就道小姑娘還沒聽進去、也還怪己。 又行了半程,宋晚梔像想起什么,安靜地轉向車里。 “奶奶,”問,“鐘洪林死了嗎?” 任芬聽得里一顫,搖:“沒有,一起撈上了。不過沒,你別怕,他不會再出現你面前了?!?/br> “我不怕,”宋晚梔搖,平靜地垂了眼,“沒死就好?!?/br> 任芬有點意外,回看向女孩。 “鐘洪林應該死,但不能這樣死,那種人不值得他手上沾血,”宋晚梔輕輕撫過無名指上的那只荊棘戒指,低下聲像呢喃,“我的阿肆要干干凈凈,一生清白?!?/br> “……” 任芬聽得里惶然,伸手過去,忙握住了女孩的手。 涼冰冰的,像冰天雪地里插了許久。 宋晚梔被老太太溫熱的掌一攥,抬了眼。 任芬撫著手,朝和藹地笑:“我問過家里律師,故意殺人致人重傷,怎么也十年以上,這種有故意傷害前科的,無期徒刑的可能性更大。這方面的cao有你叔叔阿姨,他不會再有機會出傷害任何人了,你不用擔。” 宋晚梔眼睫一顫,慢慢又用力地點下。 墓園終于到了。 下車以后,宋晚梔按部就班,像個聽又乖巧的提前木偶似的,照著任老太太的祭掃有樣學樣,而且面面俱到,一絲差錯都沒出過。 可越看小姑娘這樣,任芬里就越放不下。 直到離開墓園,沿著青石階,宋晚梔正扶著老太太走得緩慢。 到某一級,突然停住了,朝旁邊掩映的松林望去。 “怎么了,晚梔?”任老太太問。 “沒什么,”宋晚梔轉回,安靜地垂了眼,輕聲問,“奶奶,我能去那邊,一個人待會兒嗎?” 任芬表情動了動,最后還點:“好,奶奶回車里等你。” “謝謝奶奶?!?/br> 宋晚梔把老太太送下青石階,又扶進車里,這才重新走回。 沿著上次江肆領走過的路,最后一個人緩著步伐,停到那塊空白的石碑前。 宋晚梔很慢很慢地走過去,空白墓碑前蹲下身。 盯著它,好久后才輕聲說:“不許你先?!?/br> 風吹著松林嗚嗚地響,像回應。 宋晚梔慢慢俯身,靠上那涼冰冰的石碑,又抬起手,像要抱住它:“你要先,我就不陪你葬里面了?!?/br> “……” 風吹過女孩干澀的唇瓣,刮得臉頰生疼。 抱著石碑輕輕拍了拍,就像和什么人拉鉤似的,只剛要抽回手的那一秒,宋晚梔感覺指尖劃過什么粗糲傷人的鋒面。 女孩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