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殺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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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暴露 時間已近三月,天氣一日日暖起來。春風拂柳,陽光明媚,處處可見熱鬧的春意,柳條上籠罩著朦朦朧朧的綠。 永平侯府,仆人們正在為即將到來的上巳節(jié)準備。上巳節(jié)祓禊畔浴,女子會在這一天相伴去水邊踏青,是女兒們一年中最熱鬧的節(jié)日之一。女子出門都會由兄弟護送,漸漸的,上巳節(jié)就演變成一個青年男女相看、約會的日子。 永平侯夫人早早就給洪晚情準備起上巳的大衣裳,今日繡娘將衣服送來,永平侯夫人立刻叫洪晚情來試。五六個小丫鬟圍在洪晚情身邊,服侍洪晚情更衣,永平侯夫人站在旁邊,一邊看上身效果,一邊對繡娘說:“馬面太長了,穿著顯臃腫,想辦法改改腰身。襖上的繡花不好,看著老氣……” 繡娘聽著叫苦不迭,衣料是永平侯夫人選的,繡花也是永平侯夫人和洪晚情敲定的,她們每一步都按照洪夫人的意思做,結果出來后效果不好看,洪夫人又怪繡娘不上心。繡娘心里苦極了,前幾日陸府也要了身同樣的襖裙,明明陸府那位小姐穿著就很高挑窈窕。 這種話繡娘不敢說,她彎腰站在永平侯夫人身后,陪著笑一一應了。繡娘領了新的命令,回去后趕緊連夜改,務必在上巳之前將襖裙送來。 洪晚情換回自己的衣服,出來后見母親坐在羅漢床上,盯著一個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自然地依偎到母親身邊,問:“娘,你想什么呢?” 永平侯夫人對洪晚情笑了笑,心不在焉道:“今兒都二十五了吧。鎮(zhèn)遠侯出孝了,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提親?!?/br> 洪晚情一聽母親說這個,立刻臊紅了臉,羞惱道:“娘,好端端的,你提這個做什么?” 永平侯夫人看著女兒,對這些少女心思了然于胸。她微微嘆了一聲,說:“女兒長大了,家里留不住了。鎮(zhèn)遠侯絕非池中之物,他現(xiàn)在還年輕,看著和我們家差不多,等再過十年,我們家未必攀得上他。你嫁過去后要好好籠絡鎮(zhèn)遠侯,最好生下一兒半女。說不定,以后你爹爹兄弟,還要靠你提攜呢?!?/br> 永平侯夫人這話一半打趣一半真心,永平侯自從回京后位置就尷尬起來,他在西南沒什么像樣的戰(zhàn)功,在皇帝面前也說不上話,要緊的職位輪不到他,次點的職位他又看不上。 永平侯夫人也想過求助哥哥,但武定侯駐京多年,已許久沒上過戰(zhàn)場,軍中好多人脈都不熟了。武定侯靠著擁立皇帝的功勞,這些年躺在功勞簿上吃香喝辣,誠然風光,離軍中的實權位置卻越來越遠。就算有好缺空出來,武定侯也會推自己的兒子上去,哪會提攜洪家呢? 兄妹一旦婚嫁就成了兩家人,再不會一條心了。眼看這些年武定侯越來越沉迷享樂,耽于權勢,許多話連永平侯夫人也不敢說。哥哥指望不上,嫡子不出息,庶子永平侯夫人又不敢用,最后,她只能將目光投注在女婿身上。 和武定侯、永平侯這種開國勛貴不同,鎮(zhèn)遠侯府是上一輩才封侯的。傅家資歷淺,同樣證明他們功勞高,有實權。老鎮(zhèn)遠侯傅鉞曾在大同打仗,成功擊退蒙古人,立下赫赫功勞。 大同是九大邊鎮(zhèn)之一,但戰(zhàn)略意義比其他八鎮(zhèn)要緊多了,是大明最重要的門戶。歷來只有最受皇帝信任的軍官才能去大同領軍,傅鉞鎮(zhèn)守大同,可見傅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京城公侯伯爵這么多,大家都是一代傳一代,遇到不出息的兒孫也只能捏鼻子認,憑什么傅鉞想越級傳承就越級?禮部肯批他的請封折子,背后還不是皇帝點頭。 傅霆州和陸珩一樣,看似是走了狗屎運違例襲爵,其實是皇帝挑中了他們。假以時日,傅霆州必然扶搖直上,一路青云,永平侯夫人唯有趁他年輕時趕緊結成親家,才能綁住這條潛龍。 所以,不光鎮(zhèn)遠侯府需要這門婚事,永平侯府同樣極力想促成此事。 洪晚情知道爹娘以及舅舅都很滿意這樁親事,洪晚情當然愿意嫁給傅霆州,但是,這種事又不是洪晚情愿意就行的,傅霆州的態(tài)度才是關鍵。洪晚情眼前飛快掠過一個人影,她心情沉重下去,垂下眼睛說:“婚姻之事總不能女方主動,鎮(zhèn)遠侯應當有安排吧?!?/br> 永平侯夫人何嘗不知道呢,她嘆了聲,說:“應當是最近太忙了,鎮(zhèn)遠侯騰不出空吧。今年啊動蕩不斷,年關楊首輔請辭,都不到一個月,張?zhí)笥殖鍪铝?。聽你父親說,前天張鶴齡、張延齡兄弟已經(jīng)出了京城,去南京領職?;实劢o張鶴齡授了一個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的名頭,看起來是從三品大員,但誰不知道這就是個虛銜,錦衣衛(wèi)真正的權力都在陸珩手里。張家明升實貶,還被趕出北京,以后只有張?zhí)笠粋€人在京城,孤掌難鳴,恐怕張家要徹底敗落了?!?/br> 洪晚情不太懂官場變遷,但前段時間革爵案鬧得那么大,洪晚情想聽不到都不行。洪晚情問:“娘,張家一門兩個爵位,真的就這樣褫奪了?” “不然呢?”永平侯夫人物傷其類,不免唏噓,“上元節(jié)見張家時還風風光光的,一轉眼,說倒就倒了?!?/br> 說到這里,永平侯夫人也怒其不爭:“他們也真是,有財有勢還不夠,竟然在宮里jian污宮女。宮里的女人,是外人能碰的嗎?這還是張?zhí)笤谀兀实勰罴爱斈暧⒅?,不好意思趕盡殺絕。等將來張?zhí)笕ナ?,指不定皇帝如何翻舊賬?!?/br> 洪晚情十分驚訝:“都奪爵貶官了,這樁事竟然還沒完?” 永平侯夫人嗤笑一聲,事關皇帝,她不敢妄言,但語氣無疑表達了永平侯夫人的想法?;实酆褪Y太后剛來京城時,張?zhí)笳讨约簝沙癁楹螅瑳]少給蔣太后臉色看。以皇帝小心眼又記仇的性格,能放過張家? 做夢吧??峙聫?zhí)笞约阂膊恍牛圆乓徊〔黄?,聽說這幾日連人都不見了。 永平侯夫人唏噓極了,弘治年間張皇后獨寵后宮,天底下普通男人都做不到一生一世一雙人,弘治皇帝卻能不納妾,終身守著張皇后一人。當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羨慕張皇后好命,后來張皇后的兒子繼位,所有人都覺得張后這一生再不會有波折了??v觀張?zhí)蟮慕?jīng)歷,簡直福運吉星,天生好命,誰能知道,世事竟然和眾人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張?zhí)笄鞍肷鷺s寵順遂,晚景卻凄涼無比。據(jù)傳張延齡能保下一條命來,全是因為當日張?zhí)蠊蛟谇鍖m外,哭著哀求皇帝開恩。永平侯夫人光想想那副場面就揪心,反正她完全無法接受,自己從旁支接回一個孩子繼承家業(yè),多年后卻要當眾跪下來懇求對方。 若真有這一天,還不如讓她早早死了。 洪晚情沒有母親那么深的感觸,她聽到宮里的事只當聽故事,并不覺得這種事會發(fā)生在她身上。少年少女總是心比天高,理所應當覺得自己是不同的,凡人庸碌苦難,但自己絕不是凡人。相比之下,洪晚情更關心那些捉風捕影的鬧鬼傳聞。 洪晚情壓低聲音,悄悄問:“娘,聽說慈慶宮宮女曾好幾夜聽到女鬼哭,這是真的嗎?” 永平侯夫人不置可否。這件事她也悄悄問過丈夫,丈夫讓她不要打聽朝事,但永平侯夫人覺得,多少是有些關系的。 要不然怎么會這樣巧,宮里鬧出撞鬼的傳言,陸珩進宮調(diào)查,沒過多久突然要重查三十年前何鼎舊案,由此翻出張延齡jian污宮女一事。等張家被發(fā)落后,張?zhí)蟛蝗氯卖[鬼了,東宮里的哭聲也沒了,若說其中沒有關系,永平侯夫人無論如何都不信。 永平侯夫人看著女兒害怕又獵奇的眼睛,沒詳細說,粗略道:“這些怪力亂神的事你不要打聽了。女兒家要緊的是賢良淑德,相夫教子,不該接觸這些。” 洪晚情一聽臉臊的通紅,趕緊羞愧應下。永平侯夫人想到女兒即將出嫁,以后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不由又放緩了語氣,道:“娘并不是指責你,而是怕你以后在婆家受苦。你在娘面前說什么都沒事,但日后面對鎮(zhèn)遠侯,可不能如此口無遮攔。男主外,女主內(nèi),朝事不是女人該cao心的,你要緊的還是孝順婆母,管理小妾,要是能趕快生下兒子就更好了?!?/br> 洪晚情聽到生兒子這種話羞紅了臉,細若蚊蠅應下。永平侯夫人順勢又給洪晚情灌輸治理小妾的秘訣,這種話洪晚情從小聽到大,早就見怪不怪,她的心思慢慢飛到另一個名字上。 陸珩。這么一會的功夫,母親已經(jīng)好幾次提起這個名字。 洪晚情心里有事,等永平侯夫人說累了潤口時,她狀若不經(jīng)意提起:“娘,陸珩是不是也沒有妻子?” 永平侯夫人呷了口茶,渾不在意應了一聲:“嗯。他也是奇怪,鎮(zhèn)遠侯二十一歲沒成親就夠晚了,他比鎮(zhèn)遠侯還大兩歲,竟然一直未娶?!?/br> 洪晚情懷著說不清的心思,問:“為什么呀?” 永平侯夫人挑挑眉,臉色微妙。京城私底下有許多猜測,好男風、身體不行、床笫間有怪癖等,不一而足。但這些話如何能在深閨姑娘面前提,永平侯夫人不肯詳談,敷衍道:“誰知道,可能他另有安排吧?!?/br> 洪晚情哦了一聲,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永平侯夫人沒注意女兒的異常,她不無感慨地說道:“拋去無妻無子這一點,他也算是奇才。我們?nèi)ヌ酵Y太后那天,正好撞到他進宮,應當那時候他才正式受命調(diào)查。結果僅過了兩三天,鬧鬼的流言就止住了,之后宮里再沒人撞鬼。他實在太會揣摩上意了,皇帝正月才提起革爵,二月初他就遞上了張家的舊案,恐怕皇帝肚子里的蛔蟲都沒他明白皇帝的心意。他年初才剛提拔過,等再攢攢資歷,恐怕又要升官了吧?!?/br> 陸珩的履歷已經(jīng)把京城眾人看麻了,經(jīng)歷太過耀眼,讓人連嫉妒之心都生不出來。永平侯夫人想想陸珩,再想想自家兒子,真是說不出的心塞。她感嘆了一會,收回心神,忽然留意到洪晚情咬著唇,臉色恍惚,似乎有心事的樣子。 洪晚情接二連三的異常終于引起永平侯夫人注意,她不覺沉了臉色,問:“晚情,你到底怎么了?從上元節(jié)回來開始,你就經(jīng)常走神,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洪晚情遲疑許久,終于試著說出王言卿的事:“娘,其實上元節(jié)那天,我看到王言卿了?!?/br> 永平侯夫人聽到這個名字,細眉立即豎起:“什么?” “就是鎮(zhèn)遠侯告辭后,你問我看什么,我說沒事那次。其實,我看到了王言卿和一個男子結伴而過。后來在宮里遇到陸珩,我才知道,那天的男子竟然是他?!?/br> 永平侯夫人完全沒料到這番話,臉色不由嚴肅起來:“你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洪晚情語氣都忍不住激動了,她憋了許久,今日終于吐出來。她長松一口氣,隨后忐忑地看著母親:“娘,她為什么會在陸珩身邊?” 永平侯夫人嗤了聲,冷冷道:“還能為什么,不過是攀龍附鳳罷了。我就說她怎么舍得離開鎮(zhèn)遠侯府呢,原來,是另外攀上了高枝?!?/br> 洪晚情緊張問:“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永平侯夫人沉思良久,最后凝重說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以后就當不知道,什么都不要管。你不用擔心,說不定,這是件好事?!?/br> “好事?”洪晚情被說得越發(fā)迷糊了,“她不知道掌握了多少鎮(zhèn)遠侯府的辛秘,如今她投到陸珩身邊,說是威脅還差不多,怎么能成好事呢?” “傻丫頭?!庇榔胶罘蛉丝粗凵裆惺且黄纬旱呐畠?,嘆道,“對傅家來說不是好事,對你卻再好不過。她和鎮(zhèn)遠侯一起長大,十年情誼不是說著玩的,聽說之前傅老侯爺一直屬意她做孫媳,估計鎮(zhèn)遠侯早就把她當自己的人了。她若是失蹤或者摔死,那就成了鎮(zhèn)遠侯心里一輩子的坎,以后永遠惦念著她的好,看你怎么都不對;但如果她改嫁,那就是從云端跌倒泥里,比殘花敗柳都不如,再也做不了鎮(zhèn)遠侯心中的月亮了。” 洪晚情眼睛愣怔,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永平侯夫人點到即止,道:“放心,她已經(jīng)不足為懼。男人啊,所思所想就是那么回事,只要運作得好,不難讓鎮(zhèn)遠侯厭惡她,以后再也無法和你爭寵。” 洪晚情緊張起來,問:“娘,你要做什么?” 永平侯夫人搖搖頭,說:“你不用管了。這些事我讓你哥哥去做,你只管安安心心當新嫁娘就是。” · 兩個月了,傅霆州還沒有找到王言卿。他急切之余還覺得可疑,他近乎把京城所有民戶都查了一遍,無論王言卿是租房、買房還是化名,在這種力度下都該翻出來了,怎么可能還找不到呢? 傅霆州百思不得其解,這兩個月無心公務,一散衙就走。今日,他同樣早早離開了南城兵馬司,但剛出皇城不遠,就遇到了永平侯世子。 這些日子傅霆州忙著找王言卿,沒功夫去洪家提親,然而永平侯府已經(jīng)視他為未來女婿。永平侯世子熱情地上來攀談,邀請傅霆州去酒樓喝幾杯,傅霆州其實毫無興致,但他不能不給洪家顏面,只得去了。 永平侯世子要了最好的包廂,上了一桌好酒好菜。以他們兩人的身份,誰都不會在意一頓飯錢,幾杯酒下肚,氣氛活絡,話題也漸漸打開。 永平侯世子給傅霆州倒酒,熱熱鬧鬧說道:“許久沒和你單獨喝一杯了,今日一定不醉不歸。這段時間鎮(zhèn)遠侯在忙什么,怎么哪里都不見你?” 文官和武官是兩個圈子,他們這些勛貴子弟一出生就有爵位,不用考功名也不用拼出路,只要能守住家里基業(yè)就行。再加上父輩的關系,這些公侯少爺自成一個圈,彼此差不多都臉熟,出去玩樂一叫就是一大幫人。漸漸的這就成了一種潛規(guī)則,想在軍中混,首先就要融入這個圈子,要不然走哪兒都吃不開。 京城里軍籍出身卻不參加圈內(nèi)聚會的,一個是陸珩,一個就是傅霆州。陸珩十一歲才來京城,隔年就去錦衣衛(wèi)擔任舍人,之后天南海北出任務,確實沒時間參加宴會。當然,就算陸珩來,他們也不敢請。陸珩是干什么的,好好的玩鬧場合請他來,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嗎? 但傅霆州不同,他在京城長大,之前和圈里人還算融洽,最近突然冷淡下來,實在不應該。 傅霆州忙著尋找王言卿,可不是哪家宴會都見不著。但傅霆州無意解釋,哪怕同為貴族子弟,辦事的和不辦事的也是兩個階層,他已經(jīng)接過家里的爵位,以后就是當家人,和這群無所事事的勛貴子弟不一樣。傅霆州耐著性子陪永平侯世子喝酒,淡淡說:“最近府上有些事,走不開?!?/br> 永平侯世子哦了一聲,也不說信不信,不再繼續(xù)問了。永平侯世子忽然湊近了,神神秘秘道:“你這段時間沒來,錯過了許多熱鬧。你可知道,現(xiàn)在私底下都在盛傳陸珩轉性了,竟然玩起金屋藏嬌?!?/br> 傅霆州對這些陰私八卦毫無興趣,只不過對方是陸珩,他才多問了一嘴:“你是說陸珩?” “對啊。”永平侯世子笑道,“難以相信吧。我剛聽到的時候也以為他們開玩笑,結果竟是真的。” 傅霆州覺得以陸珩的年紀,身邊有女人才是正常事,先前陸珩不娶妻也不納妾,他們私底下一直覺得陸珩身體有毛病。不過,傅霆州奇道:“為何?他若看上什么人,直接娶回家就是,哪怕他現(xiàn)在因為守孝不能辦喜事,也有的是辦法替代。他何必要金屋藏嬌?” 永平侯世子攤攤手:“誰知道呢?可能對方的身份不方便公開吧。前段時間,就是張家被查之前,他還帶著那個女子進宮了?!?/br> 傅霆州越聽越覺得怪異,能帶對方進宮,說明這不是青樓女子等見不得人的賤籍,那陸珩為什么要遮遮掩掩?傅霆州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問:“是嗎?以陸珩多疑的性格,能讓他把人放進自己家里,不知該是何等天人之姿?這個女子長什么樣子?” 永平侯世子似乎喝高了,大著舌頭道:“我沒見過,但聽宮里人說是個冷美人,高挑苗條,大概這么高,皮膚很白,尤其難得的是長相冰清玉潔,說話卻溫溫柔柔的?!?/br> 傅霆州暗暗瞇眼,是他想多了嗎,他怎么覺得,這個描述很像卿卿? 永平侯世子又興高采烈說了通醉話,趴在桌上睡著了。傅霆州靜靜看著他,眼中神色莫辨,叫人進來結賬。 他不覺得永平侯世子只有這點酒量,更不會認為永平侯世子跑半座城,特意在兵馬司門口截他,就只是為了討論陸珩的私事。但現(xiàn)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傅霆州需要去查另一件事。 凡事唯有有心算無心,一旦起疑,后面的事情根本經(jīng)不住推敲,就算是陸珩也不例外。果然,沒幾天,傅霆州就查到了蛛絲馬跡。 他以前只想著搜查民宅,為什么沒有想過,王言卿再小心謹慎也只是個普通女子,什么住宅能瞞過傅霆州的眼睛? 除非,那是另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的府邸。 傅霆州看著紙上林林總總的匯報,咔嚓一聲,竟然生生將茶盞捏碎。 他沒有看錯,去年冬天在城門口偶遇的馬車,除夕時在陸家看到的女子背影,真的是她??尚λフ谊戠駭偱茣r,陸珩大言不慚地把利益擺到臺面上談,雖然冷血,但莫名真誠,傅霆州竟然信了。 簡直蠢的不可救藥,他居然相信陸珩! 作者有話說: 陸珩:我隨便說說,你竟然真的信? 第50章 相逢 三月初二,一整天都是灰蒙蒙的,傍晚時分,窗外落了雨。雨勢不大,淅淅瀝瀝敲打在屋檐上,宛如絲樂。 因為下雨,天色早早就暗下來,光線昏沉朦朧。陸珩解開披風,衣角滑落一連串水痕,落珠一樣砸在地上。王言卿站在一邊,親手拿來毛巾,問:“二哥,我遣了人去給你送傘,沒送到嗎?” 天上剛飄雨時,王言卿就派人往南鎮(zhèn)撫司送雨具,生怕陸珩回來時淋雨。然而沒想到,陸珩還是帶著一身雨水回家。 陸珩當然收到了,事實上,他就是看到了那柄傘,才萌生了提前回府的念頭。 錦衣衛(wèi)的差事大多隱秘而危險,櫛風沐雨是常事,他們沒有不能淋雨這種嬌貴毛病。而且,就外面飄絲這種下法,在陸珩的觀念里,根本不算下雨。 但依然有人給他送來了傘具。南鎮(zhèn)撫司自然認得長官的下人,東西沒有耽擱就呈到陸珩面前。那時候陸珩正從詔獄里回來,鼻尖血腥味都沒有散去,他和屬下交代怎么上刑,一個校尉跑過來,說陸府送來了傘,問陸珩要放到哪里。 陸珩怔了一下,隨便指了個角落。這只是一個小插曲,之后陸珩繼續(xù)說刑訊的事,其他錦衣衛(wèi)也沒放在心上。但是出去時,每個人都不免往屋角瞥了一眼。 那里放著一柄天青色的傘,傘緣仔細收著,整整齊齊立在墻角,竟有幾分亭亭玉立的意思。錦衣衛(wèi)們都覺得很稀奇,指揮使竟然也有這么柔情的時候。傳聞陸府里多了位女主子,他們原本以為是捉風捕影,現(xiàn)在看來,應當是真的了。 以小見大,從這柄傘不難看出,這位女主子應當是個溫柔雅致的性子。看不出來,指揮使居然喜歡這種類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