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殺 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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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言卿默默對張?zhí)蟮懒寺暫脡簟?/br>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yīng)當(dāng)是她最后一個安眠的夜晚了。 第47章 作案 昨天秀葽在太后寢宮守了半夜,今天該她值下半夜的班了。秀葽惦記著換班,早早就入睡了,但奇的是,夜里她睡得很沉,直到被一陣?yán)湟怏@醒,她才意識到自己睡過了,外面都五更天了。 秀葽暗道一聲糟了,趕緊從床上跳起來。她一邊胡亂套衣服,一邊在心里奇怪,她睡過頭耽誤了換班,怎么沒人提醒她呢? 秀葽都來不及套里面的夾襖,匆匆拉正衣襟就往外跑。然而她推開門后卻發(fā)現(xiàn)慈慶宮里靜悄悄的,往日這個時辰,應(yīng)當(dāng)有人起來灑掃了。 怎么回事? 秀葽被駭住,一時不知道自己在做夢還是撞鬼了。秀葽不敢往外走,停在門口躊躇,這時候她才注意到同屋宮女也睡著。 她們屋里四人,兩個人排在上半夜,兩個人在下半夜。她和同伴沒有去替換,守夜的人也沒有回來,她剛才忙著出門,竟然沒發(fā)現(xiàn)屋里有人。 秀葽不敢自己走,上前將同伴搖醒。同屋宮女發(fā)現(xiàn)自己睡過了,也又驚又怕。秀葽給同伴大概說了情況,兩人一起結(jié)伴,往正殿走去。 正殿門窗緊閉,看不到里面的動靜。秀葽和同伴壯著膽子敲門,她們屏息等了一會,里面毫無反應(yīng),她們兩人嚇到了,趕緊推門,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睡在地上,東倒西歪,一動不動。 秀葽緊緊攥著同伴的手,哆哆嗦嗦地去試鼻息,幸好,她們還有呼吸。秀葽和同屋宮女又去里面看張?zhí)?,張?zhí)笠舶舶卜€(wěn)穩(wěn)睡在床上,秀葽不敢去試張?zhí)蟮谋窍ⅲ荒芡ㄟ^面色猜測,張?zhí)髴?yīng)當(dāng)無礙。 秀葽被這個發(fā)展弄糊涂了,所有人都呼呼大睡,殿里沒有翻找痕跡也沒有丟失東西,莫非宮女和太后就只是睡過了時間,忘了換班?一個人睡過了情有可原,但這么多人一起待著,莫非人人都能睡過? 再說,宮女忘了時辰,還有秦姑姑啊。 這時候秀葽猛地意識到,不是所有人都在。秦姑姑和王姑娘不見了。 此刻,王言卿已經(jīng)等在宮門前。開鎖的時辰一到,她就跟隨引路的太監(jiān)走出東華門,登上馬車,往宮外駛?cè)ァ?/br> 王言卿進(jìn)入陸府的馬車后,這才松了一口氣。昨天王言卿沒有中藥,但秦祥兒被帶走后,王言卿不敢再睡,硬生生熬了半宿。陸珩大概也猜到她睡不著,今早天蒙蒙亮,就有宦官悄悄敲門,說奉陸珩之命,前來帶王言卿出宮。 宦官帶著一張紙條,王言卿檢查過后,認(rèn)出來上面的確是陸珩的字跡,這才跟著宦官走?;鹿賹硗穆分跎睿B走哪條路人最少、路上要花費多少時間都算得清清楚楚。王言卿走到東華門后,幾乎沒怎么等,就聽到了開宮門的鼓聲。 王言卿靠在車壁上,疲憊地合上眼睛。外面鼓聲漸歇,片刻空隙后,城闕上又響起第二波渾厚的鼓點。 今日初九,是上朝日。三波鼓聲后,午門開啟,官軍旗校入內(nèi)擺列,文武百官則按照品級,依次在東、西掖門前肅列。傅霆州站在勛戚隊伍中,他悄悄朝后看,發(fā)現(xiàn)陸珩比往日來的晚了許多,剛剛才趕過來。 以陸珩的謹(jǐn)慎,不可能犯這種錯誤。傅霆州暗暗皺眉,心里不由琢磨陸珩又在做什么。 傅霆州想的入神,他并不知道,在他全身心揣測陸珩時,一輛馬車從東華門駛出,咕嚕嚕朝東安門走去。威武的午門城闕奏響入朝鐘聲,傅霆州連忙收斂起心神,跟隨眾人往宮內(nèi)走去,這時候,王言卿的馬車也平安通過東安門,徹底匯入城市街道。 日出東方,天光將明,他們兩人卻背道而馳。 王言卿靠在車廂上,本想閉目養(yǎng)神,但一不留神就睡著了。馬車停下時,車廂往前沖了一下,王言卿一瞬間驚醒。她頭疼地揉眉心,車廂壁輕輕敲了兩下,外面響起熟悉的女子聲音:“姑娘,到府了。你還醒著嗎?” 是靈犀,終于回來了。王言卿用力眨了眨眼睛,忍下酸澀,起身朝車下走去:“我沒事?!?/br> 王言卿在宮里度過了兩日兩夜,在宮里不覺得久,出來后看到陸府的擺設(shè)簡直恍如隔世,怎么看怎么舒服,連路邊的雜草也可愛起來。王言卿回到自己院落,一進(jìn)屋就說:“備水,我要沐浴?!?/br> 靈犀靈鸞昨夜就接到了王言卿今早要回來的消息,屋里早已備好茶點、熱水。靈鸞微微福身,去里面檢查湯池,靈犀伺候著王言卿脫去外面的大衣裳,問:“姑娘,您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廚房送來了糕點,您要不要先墊著點?” 王言卿搖頭:“我現(xiàn)在沒胃口,等我沐浴后再說?!?/br> 王言卿洗了個熱水澡,這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她換了身新衣服,濕漉漉的長發(fā)自然披散。靈犀已經(jīng)在外面擺好了早膳,見王言卿出來,行禮問:“姑娘,指揮使交代讓您吃點東西再睡。您看……” 王言卿知道陸珩在府里說一不二,所有人都很怕他,她無意讓丫鬟為難,再說洗澡消耗了許多精力,一出來聞到溫?zé)岬募Z食香氣,她也有些餓了。在自己家里不用避諱,王言卿坐下,終于能放開了聲音說話:“我自己來就好,你們下去休息吧?!?/br> 她寅時出宮,一回來就有熱水熱飯,這些丫鬟、廚娘又得從什么時候開始準(zhǔn)備?大家誰都不容易,能體諒則體諒。 靈犀靈鸞應(yīng)是,卻并不離開,一直等王言卿吃完,擦干了頭發(fā),才輕手輕腳侍奉王言卿去床上休息。王言卿散開頭發(fā),躺在暖烘烘的被子里,終于明白什么是家的感覺。 陸府當(dāng)然比不上皇宮精致,可是,她能隨意說話,自在走動,吃飯飲水也不必提心吊膽,遠(yuǎn)比皇宮舒服多了。王言卿自己在宮里走了一遭,有點明白為什么陸珩總是那么緊繃,連在自己家里都不敢吃口味重的食物了。 時常在那種環(huán)境辦差,難怪他變成如此。 王言卿想著陸珩,手搭在床沿上,不知不覺就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早膳里加了安神成分,王言卿這一覺睡了很久,等醒來時,天都黑了。 她稍微動了動,外面丫鬟就聽到動靜,進(jìn)來挽起床帳,點亮燈燭。王言卿睡了太久,渾身酸軟,她費力坐起來,剛坐好就問:“二哥回來了嗎?” 她許久沒有喝水,嗓子干啞,這句話問出來虛軟無力。靈鸞行禮,說:“回姑娘,指揮使剛回府?!?/br> 王言卿一聽,立馬不睡了,當(dāng)即要下床去找陸珩。她換了身碧青襖裙,靈鸞為她取來披風(fēng),王言卿都等不及系好,拿了披風(fēng)就往外沖,一邊走一邊披在身上。 二月二過后,土地解凍,天氣一日比一日暖,但晚上的風(fēng)還是沁涼的。王言卿快步跑向主院,靈鸞追在后面,急道:“姑娘,您受不得寒,當(dāng)心著涼?!?/br> 王言卿哪有心思聽這些話,她提著衣擺跑入正房,里面的人早早就聽到動靜,不慌不忙回身:“卿卿,怎么了?” 王言卿看到確實是陸珩,這才松了口氣。陸珩看起來也剛回來不久,身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王言卿雙手交疊,淺淺行了個萬福,問:“二哥,你用飯了嗎?” 陸珩想過王言卿可能會問秦祥兒去哪里了,鬧鬼案如何審理,她走后宮里又發(fā)生了什么,但陸珩沒料到,王言卿急急忙忙跑過來,第一句話竟然是問他吃飯了沒有。 陸珩意外瞬息,笑道:“還沒有。聽她們說你睡了一整天,睡得還舒服嗎,要不要留下陪二哥一起用飯?” 王言卿點頭,她其實不餓,但她想陪陸珩吃點東西,然后趕緊讓他去睡覺。王言卿昨夜好歹瞇了一會,陸珩卻一直在忙,今日又是上朝又是收尾,足足折騰了一整天。他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經(jīng)不起這樣耗。 廚房早就準(zhǔn)備好了,得知王言卿也要用飯后,悄無聲息地加了雙碗筷,添了幾樣王言卿喜歡的菜。王言卿坐下,悄悄觀察陸珩。他臉上有疲色,但眼睛明亮,看著精神還不錯。 看來,這個案子應(yīng)當(dāng)很順利。王言卿默默想了一會,主動給陸珩舀了一碗湯,問:“二哥,裝神弄鬼的人確實是秦祥兒嗎?” 陸珩接過王言卿的碗,瞥了她一眼,幽幽嘆道:“我還以為卿卿是來關(guān)心我的,原來是為了案子?!?/br> “哪有。”王言卿顰眉,道,“我分明是怕你熬得太久了,身體受不了?!?/br> 陸珩失笑,手指轉(zhuǎn)動湯匙,慢慢說道:“還是這么不經(jīng)逗。有你這句話,我便是累死也值得了?!?/br> “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蓖跹郧湟荒槆?yán)肅攔住陸珩的話,“萬言有靈,這種話不能說。” 她板著臉教訓(xùn)陸珩,陸珩也由著她指點。王言卿說完后,趁著飯桌上無事,問:“二哥,她到底為什么要那樣做?” 陸珩淡淡抿了一口湯,不慌不忙開口:“說來話長,這是三十年前埋下的苦果了?!?/br> 王言卿認(rèn)真看著陸珩,等著他接下來的話。陸珩沒有繼續(xù)說,突然問:“卿卿,你還記得上元節(jié)那天,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王言卿根據(jù)三十年這個時間想了想,試探地問:“你是說弘治皇帝?” “沒錯,是弘治年間的事情了。”陸珩放下羹碗,微微嘆道,“當(dāng)時有一個太監(jiān),因為阻攔張氏兄弟戴御冠得罪了張皇后,反而被弘治皇帝關(guān)到牢獄里。后來,張皇后授意,命人打死了他。那個太監(jiān)叫何鼎,秦祥兒做的事情,和他有些關(guān)系?!?/br> 王言卿猜測:“他們是兄妹?可是,秦祥兒明明姓秦,莫非她用了假名?” “是真名?!标戠竦缓V定,道,“送進(jìn)宮的女官,身份都是要再三核查的,但凡差一點就不能通過。她確實姓秦,是淮安人氏,她上面還有一位jiejie?!?/br> 王言卿似乎感覺到什么,一雙秋水剪瞳一動不動看著陸珩。陸珩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秦祥兒的jiejie亦曾入宮,只不過不是女官,而是宮女。何鼎和張鶴齡兄弟起沖突那天,正值宮里設(shè)宴,張鶴齡和張延齡喝多了酒,張延齡趁著酒興jian污了一名宮女,之后他返回宴會,看到皇帝的發(fā)冠手癢,攛掇張鶴齡,兩人又想拿起來戴。何鼎和那個宮女在同一個宮殿當(dāng)差,他發(fā)現(xiàn)了張延齡的獸行,到前面后發(fā)現(xiàn)他們毫無悔改之意,竟然還想戴御冠。何鼎當(dāng)即大怒,要用金瓜打死這兩人。何鼎的動靜鬧得很大,驚動了張皇后,當(dāng)時許多人向弘治皇帝求情,但張皇后咽不下這口氣,執(zhí)意要將何鼎下獄。弘治皇帝不忍讓愛妻受委屈,便讓錦衣衛(wèi)將何鼎抓走。弘治皇帝當(dāng)時想不想殺何鼎沒人知道,但后來,何鼎確實死了?!?/br> 王言卿眼露不忍,如烏云蔽月,煙籠寒水,看著就讓人心疼。陸珩拉過她的手腕,放在手心握緊:“那名宮女就是秦祥兒的jiejie——秦吉兒?!?/br> 王言卿心重重地落下去,唯有陸珩握著她的地方溫暖有力,像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支撐。王言卿問:“秦吉兒后來怎么樣了?” “死了?!标戠竦脑捴苯佑掷涞?,眼中沒有任何情緒,“宮里的記錄是因為天冷,秦吉兒在夜里被凍死??墒钱?dāng)年經(jīng)手此事的老太監(jiān)說,秦吉兒的尸體扔出去時,脖子上有淤痕?!?/br> 這個結(jié)局令人遺憾,但一點都不意外。張?zhí)筮B關(guān)在牢里的何鼎都不放過,何況區(qū)區(qū)一個宮女?秦吉兒死的無聲無息,哪怕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她不是自然死亡,也沒有人會探究她的死因。何鼎是太監(jiān),沒有家族后人,更不會有人伸冤。 他們兩人像紫禁城華麗地磚上的一?;覊m,礙了主子的眼,輕輕一掃就拂下去了,沒有任何人在意他們落在哪里。唯有同樣是灰塵的秦吉兒之妹秦祥兒,放棄嫁人入宮,當(dāng)奴為婢二十年,就是為了查jiejie當(dāng)年的死因。 王言卿終于明白張?zhí)鬄槭裁茨敲纯咕苷f遇鬼的事情了,她也終于明白秦祥兒假扮鬼怪時,為什么要在門外喊“好冷啊”。秦祥兒的jiejie是以“凍死”收場的,難怪秦祥兒耿耿于懷。 王言卿問:“她查到了嗎?” “她今日在詔獄里交代,她東拼西湊查到一些痕跡,但是并不確定是張?zhí)?。她扮鬼去嚇張?zhí)?,只是想知道jiejie之死到底和張?zhí)笥袥]有關(guān)系?!?/br> 結(jié)果無需多言,張?zhí)蟊粐槼赡菢樱@而易見和她脫不了干系。 王言卿深深嘆氣,問起那件困擾了她很久的事情:“第一次她給崔月環(huán)下了藥,沒人看到她裝鬼之事。但后面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撞鬼,她一直在張?zhí)笊磉?,怎么在窗外弄出動靜?前夜我看得很清楚,她就在殿內(nèi),事發(fā)前趴在太后榻前睡覺。就算她能裝睡,但敲門聲和鬼叫聲分明是從外面?zhèn)鱽淼?,她一個人怎么能分成兩半?” 陸珩緩慢摩挲王言卿的指根,聽到這里,意味深長笑了笑:“誰說一定是人呢?” 王言卿呆住,陸珩正該解密的時候卻突然賣起關(guān)子來,晃了晃她的手說:“一看卿卿就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擔(dān)心你在宮里受委屈,特意教給你聯(lián)絡(luò)暗號,你卻一點都不在意?!?/br> “沒有?!蓖跹郧漕H為委屈,忙辯解道,“我一直都記著,只是沒用上而已。” 陸珩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反問:“真的?那你怎么沒注意到鳥叫聲?” 王言卿一時愣住,這時候她回想,前夜她出門的時候,沒看到人,但好像確實有鳥飛過。 陸珩見她明白了,笑道:“你不喜歡斗雞走馬那些玩意,自然不清楚,鳥市上有一種上乘的鳥,叫鷯哥,聲音清脆,擅學(xué)人語。要是教得好了,它能學(xué)會十來種指令?!?/br> 王言卿慢慢將整件事聯(lián)系起來,秦祥兒查明jiejie的死因后,懷疑是張?zhí)笙碌氖?,所以想扮鬼詐她。秦祥兒是女官,張?zhí)蟪圆煌甑母恻c由她處置,秦祥兒挑了崔月環(huán)喜歡吃的點心,在里面下了昏睡的藥,哄騙崔月環(huán)吃下。崔月環(huán)當(dāng)夜果真睡死了,秦祥兒穿上女鬼衣服去嚇張?zhí)?。秦祥兒和秦吉兒是姐妹,披散頭發(fā)再加上光線昏暗,幾可亂真,張?zhí)罂吹胶笠詾槭乔丶獌猴@靈,被活活嚇暈過去。 之后張?zhí)笙癔偭艘粯右娙司土R,秦祥兒看在眼里,越發(fā)確定殺害她jiejie之人就是張?zhí)???尚執(zhí)髿⒘艘粋€年輕美麗的宮女,卻連對方的名字都沒記住。但凡張?zhí)笾滥莻€女子叫秦吉兒,就絕不會將名字明顯有淵源的秦祥兒放在自己身邊。 秦祥兒終于確定了真兇,之后,她便不必親自冒險。她光明正大地待在太后身邊,等所有人睡著后,她悄悄吹哨子,將鷯哥喚來,讓鷯哥模仿人聲。如果里面的人推窗或者外面的錦衣衛(wèi)闖入,鷯哥自然會振翅飛走,根本不用秦祥兒cao心。 鷯哥長著黑紫色的羽毛,天黑了根本看不出來,何況眾人的注意力全在人身上,誰會在意一只鳥。錦衣衛(wèi)以及后面的王言卿,都沒有發(fā)現(xiàn)院里有一只黑鳥。錦衣衛(wèi)巡邏時不讓外人靠近慈慶宮,但天上的飛鳥,他們肯定無法顧及。 秦祥兒就這樣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裝神弄鬼,要不是碰上陸珩,恐怕錦衣衛(wèi)也要被她玩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秦祥兒用口哨控制鳥,殊不知錦衣衛(wèi)內(nèi)部也有暗號,陸珩才是這方面的行家。王言卿嘆服,再一次意識到二哥升官這么快,確實是有原因的。 不過,王言卿還有一事不解,她忙問:“那第二次呢?我總覺得慈慶宮檐下的燈籠怪怪的,但說不出哪里奇怪……” 陸珩對meimei向來不吝于夸贊,他點頭,肯定了王言卿的想法:“沒錯,那些燈籠確實有問題。你不經(jīng)常進(jìn)宮,難怪看不出差別。我進(jìn)去第一眼就注意到燈籠被人調(diào)過,而且掛的過于低了。第二次所謂的女子哭聲是鷯哥,至于窗戶上披頭散發(fā)的女鬼,其實是用燈籠照出來的影子,道理和皮影戲差不多。” 王言卿眼睛大睜著,十分好學(xué)地問:“那是怎么弄的?” 陸珩瞧著王言卿清澈的大眼睛,心想鎮(zhèn)遠(yuǎn)侯府到底是怎么養(yǎng)姑娘的。王言卿不熟悉花鳥,尚可以說教養(yǎng)嚴(yán)格,不允許玩物喪志,但怎么連皮影戲都不熟悉? 陸珩一邊鄙夷鎮(zhèn)遠(yuǎn)侯府,一邊說:“玩物喪志不可取,但也不能埋頭苦學(xué),一點放松的時間都沒有。勞逸結(jié)合方是……” 陸珩說到這里忽然頓住。他意識到,不關(guān)心王言卿的興趣愛好,一心專注自己的事,導(dǎo)致王言卿完全不敢玩樂的人,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是他。 陸珩嘴唇動了動,他抿唇,暗暗咬牙,最后笑著對王言卿說:“都怪二哥,以前忙著練武,忘了帶你出去玩。以后二哥一定多陪你。” 王言卿慢慢點頭,看目光依然悶悶的。陸珩就見不得她不高興,當(dāng)即說:“靈犀,拿皮影來?!?/br> 王言卿一怔,忙道:“二哥,你忙了好幾天,要趕緊休息……” “無妨?!标戠竦溃绊樖值氖?,耽誤不了多少功夫?!?/br> 陸珩和王言卿吃完飯,靈犀也把東西準(zhǔn)備好了。陸珩帶著王言卿站在窗前,用魚線繞過窗戶,系著一條小木棍,將皮影調(diào)整到合適角度。陸珩讓人舉起燈,窗紙上立刻出現(xiàn)一個栩栩如生的影子。陸珩隨手示意了一下,說:“大概就是這樣。她可能調(diào)整得更精細(xì)一點,不過道理差不多?!?/br> 王言卿親眼見著一張小小的剪紙在窗戶上放大成黑影,心中最后一個疑團(tuán)也解開。第二次遇鬼時,宮女們看到了鬼的影子,再加上窗外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她們自然而然以為是鬼發(fā)出來的,哪會注意“鬼影”一直沒動過。而且王言卿記得于婉說,當(dāng)日是秦祥兒挺身而出,主動拿了木棍開窗,驅(qū)走了鬼。 事實上,秦祥兒根本不是為了驅(qū)鬼,而是為了取走魚線和剪紙等物。當(dāng)時宮女和張?zhí)蠖急粐樒颇懽樱静桓铱拷皯?,秦祥兒借著夜色掩飾收回自己的工具,想來并不難。 陸珩見王言卿心愿了結(jié),就放下東西,示意靈犀靈鸞收走。王言卿意識到她打擾了陸珩很久,忙道:“二哥,你是不是急著休息?都怪我,明明是來提醒你早睡的,卻纏著你說了這么久的話。” 陸珩對此并不在意,他和王言卿說話精神放松,就已經(jīng)算是休息了。不過這種事陸珩向來不勉強(qiáng),他立刻露出疲憊之色,說:“今天一整天都在獄里,頭疼,睡不著?!?/br> 王言卿越發(fā)愧疚了,小心翼翼道:“那我這就走?” 可真是個小機(jī)靈鬼,陸珩沒法,只能明說:“如果有人幫我揉揉xue位,興許會好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