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七歲的秦隱想要所有人承認自己的名字。 十五歲的秦隱想要離家去打電競,結(jié)果換來了一頓毒打。 十七歲的秦隱缺席了第一屆PUBG全球賽。 人活一世,誰會沒有遺憾呢,但秦隱一直在往前看,所以從未被這些遺憾束住腳步。 只是偶爾想起來,可能還是會難過。 但是現(xiàn)在,在由無數(shù)代碼以及水晶片構(gòu)成的虛擬世界里,秦隱所有的遺憾好像都被彌補了。 七歲的秦隱不是秦隱,他堂堂正正地告訴了所有人,他叫宋灼。 十五歲的秦隱終于如愿以償?shù)孛搅俗约鹤钕矚g的鍵盤。 十七歲的秦隱拿到了PUBG全球賽的冠軍獎牌。 他以為這只是一個莊園,但是,顯然不僅僅是。 每一塊水晶幻象都是由江時親自設(shè)計的,由二十多位世界頂級IT專家參與制作,記錄著只有快樂的秦美人兒。 江時給它取名星星,是江時送給他的星星莊園。 它是觸手可及的鏡花水月,也是落到實處的海市蜃樓。 它是獨屬于秦隱的星星之火。 親愛的,江時平平靜靜地與秦隱對視,向我許個愿望吧。 好像只要他能說出口,無論是什么江時都愿意雙手奉上。 秦隱看著就好像要哭了,又突然笑了出來:要你可以嗎? 無比瘋狂地,秦隱想將他弄臟,想讓他里里外外都染上他的味道。 江時笑了笑,緩緩摟了緊秦隱的腰。 八十歲或者九十歲的秦隱可能早就忘了自己以前許過什么愿望,但沒關(guān)系,江時會一直替他記得。 新月劃破陰空,星星墜入他的眼睛 今夜。 神明降臨。 第58章 番外 十一月底, 秦氏今年最后一次月度會議。 頂層會議室, 秦隱這個掛名董事長也不得不出席,項目經(jīng)理正就今年幾個項目的可行性分析做市場價值評估匯報。 一道手機提示玲突然響起,在落針可聞的會議室顯得突兀又響亮。 項目經(jīng)理被自己口水猛嗆了一下, 神情尷尬,其他人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秦隱連眼皮子都沒抬,說了兩個字繼續(xù),拿出手機看,是青檸TV特別關(guān)注的開播提醒。 秦隱面無表情地點進了直播間,砸了幾個禮物, 發(fā)了兩條彈幕。 小杜站在他的左后方, 剛好可以看到他亮著的屏幕。 次席的副總裁瘋狂地給他遞眼色。 小杜嘴角抽了又抽, 需要很用力才能勉強保持得體的微笑, 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當他看到大BOSS點進直播間就差不多猜到了, 能讓自家總裁無心朝事丟下工作的人, 也就家里那位小朋友。 二十分鐘后。 秦隱終于不再看手機, 隨手翻了兩頁桌上的策劃案就放在一邊, 姿態(tài)慵懶且隨意。 說完了? 項目經(jīng)理連忙站起來:是。 秦隱沒客氣, 把資料扔回他面前, 只說了兩個字:重做。 項目經(jīng)理臉色一變。 這份策劃案是他們小組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做出來的 雖然說是一個月,正兒八經(jīng)弄的只有最后兩天。 但也不能說全廢就全廢了啊。 項目經(jīng)理定了定心神,盡量很委婉地說::秦總,可能是我剛才沒講清楚, 我可以再給你講一遍,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秦隱嗤笑了一聲,拿這么一個狗屁不通的東西就想蒙混過關(guān),我看起來像是很好糊弄的人? 他修長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敲著桌面:再講一遍,你是想浪費大家的時間? 項目經(jīng)理聽完,頭上的冷汗嗖地就下來了。 坐下吧,秦隱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其他人,大家還有其他問題嗎? 此話一出,所有都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在場很多人都是管理團隊新置換進來,,自然知道自家大BOSS的能力,更沒有人敢質(zhì)疑他。 會議結(jié)束,秦隱沒急著立馬走。 今天上午是他難得的自由時光,他得好好把握。 秦隱登上了那個早就被他丟棄的小號,把名字改成了Q,才去私戳了X。 Q:在? X就好像永遠在線一樣,幾乎是秒回:小妖姬啊,這個號你竟然還沒丟! Q:問你個事。 X:?問 Q:你知道江小時是從什么時候認識我的嗎? 秦隱每次以為江時已經(jīng)足夠愛他,江時就會在下一秒讓他看到更多。 就像,他以為江時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關(guān)注了他幾年,但事實是,江時每次表現(xiàn)出來的都要比他以為的更早一點。 過了最開始那一段驚喜期,他有很多謎團,還需要 X:不是很早嘛,怎么了? Q:很早有多早。 X頓時警惕了一點:你作為故事里的另一個主角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 秦隱真的被這一句扎到心了。 Q:我可能知道,但是我忘了。 X無奈:那你就使勁想想唄,或者直接問大佬。 Q:X哥啊,你猜如果我跟江小時說你的壞話或者說你欺壓我,他會不會信? X:??? X:碰瓷兒? Q:還有,你也不用想著截圖以證清白,我還有其他很多種不著痕跡的方法可以栽贓到你身上。 真恃寵行兇 X: 毒,太狠毒了! 果然是禍國殃民小妖姬,簡直是心機婊本婊! X乖乖認慫:具體的我不也知道。 X:反正第一次聽他提起你好像是十三四歲,那認識你的時間,應(yīng)該還要早一點。 秦隱看到最后一條信息,徹底怔在原地。 十三歲,還要更早一點,江家 秦隱恍然之間才想起來自己幼時曾跟父親去過江家,參加一個九歲孩子的生日宴。 當時宴會辦的特別熱鬧,然而說是生日宴,不過是一場動機不純的商業(yè)聯(lián)誼,比起滿廳身份顯赫的客人,宴會的主角是誰倒顯得并不重要。 所以他到最后也不知道生日宴的主人公到底是誰。 秦隱當時也不大,雖然不叛逆,但也極其這種不喜歡喧鬧做作的宴會。 他找了個空兒就溜去前面的庭院,沿著石子路越走越深,才發(fā)現(xiàn)郁郁蔥蔥的庭院角落還藏著一棟小小的閣樓。 他沒有一探究竟的欲望,卻在往回走的半路上,在另一個岔路口遇到了一個小孩子。 他的個子很矮,臉特別小,看著頂多六七歲的樣子。 你是誰?誰讓你到這兒來的? 略帶沙啞的少年人嗓音,明明非常稚嫩,卻冷得刺骨,陰森森的可怕。 秦隱當時也才十二三歲,但在這個小孩兒面前,說是小大人也不為過。 他不畏不懼,一板一眼地反問:我為什么不能過來?你是這家的主人嗎? 十三歲的秦隱第一次遇到這么不好相與的小朋友。 明明比他矮了一大截兒,看著他時只有滿心滿眼的戒備,像是隨時準備為他的靠近而反 跟那些很怕他所以在他面前慫的不像話的小孩兒不一樣,跟那些吵吵鬧鬧的小孩兒也不一樣。 他穿著一身最得體的小西裝,就連漂亮而高傲的臉孔無一不在顯示與生俱來的尊貴,眼神卻很像秦隱以前在鄉(xiāng)野城鎮(zhèn)遇到的小混混,陰郁而厭世。 瞬間讓秦隱想到了一個詞,野性難馴。 到底是在別人家里,況且一個小孩子,他不跟他計較,回了宴會廳。 半個小時后,秦隱再次找了個借口偷溜,為了避免再遇到那個怪孩子,他這一次去了后花園,卻又很不幸地遇到了小孩打架。 然后借著正廳那邊照過來的燈光,他很好地認出了現(xiàn)在在地上扭打成一團的其中一個孩子就是那個怪小孩。 秦隱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等聞到了空氣里血腥味兒,才適時地出聲:你們在干什么? 而那個被打得連滾帶爬的小孩兒,他前不久才聽人介紹過,江家長子,未來的準繼承人,江巒。 滾,江時轉(zhuǎn)過來瞪他,表情陰狠得完全不像個小孩子,像頭炸著毛張牙舞爪的困獸,凸起的青筋帶著孤注一擲的孤勇。 如果不是秦隱,江時已經(jīng)把江巒的耳朵咬下來了。 小孩兒就站在他面前,一嘴的血,像一只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魔。 秦隱從不跟別的小孩兒打架,不知道現(xiàn)在的小孩兒是不是打架都這么兇。 他細細地打量了他一下,評價:你好臟。 可不是,剛從地上滾過,衣服上沾著泥土,還有一身不知道是誰的血,這應(yīng)該是江時這輩子最狼狽的樣子。 江時依舊惡狠狠地道:要你管! 卻被秦隱揪著后衣領(lǐng)子提到了賓客的休息室。 他把自己備用小西裝給了這個兇巴巴的小孩兒,是一身裁剪精致的小西裝,還打著一個小小的蝴蝶領(lǐng)結(jié)。 其實往上三樓就是江時的房間,十三歲的孩子穿的衣服,要比他的衣服大上不少,但不知道怎么了,江時還是穿了。 正廳里正吵作一團。 江巒從花園離開以后,捂著耳朵慘不兮兮地想要找父親告狀,最好能把那個小賤種趕出家門。 然后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往常最最疼愛自己的父親打懵了。 江時就在人群里站著,看著江巒當眾出丑,看著江桀將巴掌甩到他臉上。 秦隱終于在他臉上看到了一點點孩子氣的東西,趾高氣揚,就像是驕傲的漂亮孔雀。 秦隱第一次有了跟小孩兒交談的欲望。 可惜他幫了他,小孩兒的表情依舊冷漠地不像話。 你為什么要跟他打架,你很討厭江家人嗎? 江時站在冷風里,表情因為過度扭曲而顯得猙獰:是非常討厭。 秦隱只是聽聽沒想太多,小孩子的仇可能因為一根棒棒糖就大打出手,也可能因為一輛小汽車就重歸于好,當不得真。 他淡淡道:我父親也討厭,不過我沒什么感覺。 與江家在江城的百年根基不同,秦家的根不在江城,四年前才從搬來江城,自然處處受江家排擠。 而他自己自認跟江家扯不上關(guān)系,以后也不會扯上,所以感覺真的不大。 春意料峭,花園里影影綽綽的草木,兩個小孩兒縮在花壇邊瑟瑟發(fā)抖。 江時冷漠地瞥他一眼:你的父親對你好嗎? 秦隱搖搖頭。 他的父親對他向來嚴厲,秦隱雖然年幼,卻也知道父親只把他當做討好爺爺?shù)墓ぞ呷?,父子間早就沒有半點親昵。 頓了頓,他歪頭笑了笑:不過母親對我很好。 明明半秒之前,他給江時的唯一印象還是板板正正像個小大人,但是在這一刻,他笑了,變成了一個孩子。 在這之前,江時沒有見過比他還漂亮的小孩兒,就像個漂亮的小紳士。 江時當時也只是九歲的孩子,詞匯相當貧瘠,那時候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他真好看。 所以以至于后來,江時知道秦夫人不是他的親生母親時,第一個念頭是如果秦隱知道,他該有多么傷心啊。 他從一開始就被蒙在鼓里,所以才對那些虛偽的善意充滿感激,而當這一切都變成謊言的時候,那種強烈的恨意,江時比任何人都能理解。 但那時候,他們是共同點的,他們的父親都是人渣,卻有一個對自己很好的溫柔母親。 秦隱陪他在花園里吹了半個小時風,直到正廳有人來尋他,秦隱才站起來:對了,我叫秦隱,你叫什么? 江時終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倨傲地轉(zhuǎn)身,抬著下巴走了,頭也不回。 江時才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就是最最討厭的江家人。 三個月后,江家舉家搬遷到了國外。 那一晚對秦隱而言只是一段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連半點漣漪都沒濺起過。 所以他從不知道,后來,是管家爺爺將他從江家接了出來。 他的母親是外公唯一的女兒,江時也是后來才知道,外公家是真正的貴族。 江時再次聽到秦隱這個名字時,秦隱十七歲,以Mini這個ID第一次帶隊出征,年少成名,被國人給予厚望。 事實上,江時在前幾年從沒有刻意去收集過他的消息,也只有在敲累了鍵盤才會偶爾想起那一日。 但那一天,突然收到他的消息,江時才開始后悔,為什么當時沒有直接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他甚至從不知道自己前十三年的生命中出現(xiàn)過江時這個人。 管家爺爺,那是江時第一次任性,我想見一個人。 他現(xiàn)在在慢慢學習隱藏自己的脾氣。 沉著冷漠,也越發(fā)深不可測。 管家先生很高興他還有朋友,總是會用一種特別慈愛的目光看著他:是你以前的小伙伴嗎? 他搖搖頭,猶猶豫豫了好久,才道:很重要的一個人。 他其實也說不出來重要在哪里,就是想見見他。 管家先生的語氣始終溫和且包容:那就去見吧。 外公留給他的管家爺爺比任何人都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他直接買下了ONE戰(zhàn)隊下榻的酒店。 江時光明正大地走進了他住的酒店。 時間不太巧,ONE正好準備退房。 那時候ONE的經(jīng)理還不是邢郁,聯(lián)盟對選手的約束管制也沒有現(xiàn)在這么嚴苛。 他們隨身攜帶的水還是被人下了藥,在醫(yī)院住了幾天,ONE甚至因為這個最終遺憾缺席了PUBG全球賽的決賽。 自然看誰都不像是好人,不準陌生人靠近, 江時站在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秦隱眉頭皺得死緊,審視的、冷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頓半秒就移開了。 眼睛里沒有江時。 酒店外。 管家先生等在車旁,等到他走近,才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小少爺,見到你想見的那個人了嗎? 江時比九歲時長高了一點,五官正在緩慢長開,也早就褪去了流于表面的陰郁,臉色卻蒼白如紙。 他的眸光隨意地落在某一處,過了許久才平平靜靜地道: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