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偏偏那一天,江時的狀態(tài)都不太好,連帶著身體都在發(fā)抖,也不知道是因為激動的,還是他正在發(fā)燒。 三個小時的連續(xù)高強度比賽,大概已經(jīng)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先生?一名工作人員走過來,醒醒,您沒事吧? 助理小姐本來想拍拍他的肩叫醒他,江時猛地抬頭,兩人對視,她直接被江時一個眼神給嚇回去了。 江時眼中的戾氣收斂了一些,將口罩戴上:抱歉。 沒想到還是一個帥哥,助理的臉很紅,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沒,沒事,結(jié),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請您跟我來。 江時懶洋洋地起身,由她引路,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保持著剛剛好的距離。 助理小姐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走慢了一些,忍了很久還是多問了一句:您,現(xiàn)在很難受嗎? 江時戴著口罩,眼睛燒得有點紅,渾身散發(fā)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氣息,他聳聳肩,并不打算開口。 等了一會兒,助理小姐似乎也覺得尷尬,也就不再問什么了。 場館的三樓,隔著一條長長的走廊,有一間連接著玻璃房、導播室、解說室等所有網(wǎng)絡(luò)頻道的會議室。 ONE俱樂部的所有人坐到一邊,挑選出來的九位訓練生就坐在對面。 聽到開門聲,所有訓練生都齊刷刷地看向了他,這個在電競?cè)锼愕蒙鲜墙^對新人的,強者。 他們剛才就打聽到了,這次選拔賽的第一名,是一位從未聽說過的新人。 正在和秦隱討論什么的邢郁聽到動靜瞥了門口一眼,看到是他,忙朝他招了招手:YHUM是吧,過來坐。 江時走過去,在秦隱對面落座。 秦隱抬了抬眼,兩人剛好對視,雖然看不到他的臉,看著自己的那雙眼睛卻是漂亮極了。 江時似乎笑了一下,一雙非常正的桃花眼,眼尾又帶點微微上挑的趨勢,睫毛長而卷,眼睛微彎,對視都像是在調(diào)情。 倒是對得起邢郁給他的評價。 眼睛好看。 等他坐好,邢郁才清咳了兩聲,讓所有人安靜。 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這一步了,我就不跟你們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們還不知道自己的總排名吧?喏,可以看看。 裝訂成冊的積分排名表,就躺在會議桌的正中央,秦隱的面前。 幾個人面面相覷,沒人敢動,邢郁笑了一下:沒事,這個可以看,也算是對彼此之間的實力都有個初步了解,心里大概有個數(shù)。 一個人大著膽子拿走了,左右?guī)讉€人聚過來一起看。 似乎察覺到自己在的話他們可能會放不開,秦隱歪頭跟邢郁說了什么,起身出去。 邢郁等著他們看完,又讓他們看合同。 九個人,只有江時的合同是特殊的,邢郁當時已經(jīng)把所有合同明明白白地列好了,就差人簽字。 后面的事秦隱在離開以后就沒關(guān)注過了,因為秦隱在總決賽的賽后宣布退役,離開了ONE。 秦隱盯著江時看了幾分鐘,不得不承認,兩個人戴著口罩的樣子是真的像。 怪不得他從見他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小朋友順眼。 微信上。 秦隱問:那后來呢?為什么沒簽? 邢郁:那我怎么知道,反正第二天就人間蒸發(fā)了,后來我還拜托別的朋友查過,他當時填報名表用的根本就是假名。 秦隱嘶了一聲。 第28章 怎, 怎么了? 江時被秦隱盯得頭皮都快要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馬甲太多,容易心虛,他竟然無端生出一種被看穿被凌遲的錯覺。 秦隱收回目光, 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說沒事,又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睡一會兒。 小朋友年齡不大,身上的秘密藏得倒是不少。 秦隱沉思了一會兒,不太放心,拿起手機又給邢郁發(fā)微信,叮囑道:這件事你先別說出去。 邢郁:我知道,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邢郁:他當時沒簽合同, 也沒轉(zhuǎn)簽別的戰(zhàn)隊, 不過你情我愿的事, 傳出去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呵。 秦隱在心底抑制不住地冷笑, 他要真是YHUM, 那事可就大了。 在他面前演了這么久, 他看起來像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把一切當做無事發(fā)生過的人? 至少也得讓他多啃幾口。 秦睚眥必報隱如是想。 邢郁:不過說真的, 他當時的成績那么好看, 現(xiàn)在應該也不差 話只說了一半, 秦隱撩了撩眼皮,一眼看過去,正好與邢郁對視。 秦隱挑了挑眉,重新低頭打字:所以? 表情氣定神閑, 一看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邢郁敢怒不敢言,只能小聲逼逼:你可以拉他進我們戰(zhàn)隊。 邢郁:我不是特別懂你們口中的綜合實力,但他那個成績,如果能穩(wěn)定下來,首發(fā)應該沒問題吧? 秦隱似乎認真想了一下,又怕說多了臉疼,話不敢說太滿:改天我問問他愿不愿意。 邢郁不可思議地抬頭看他一眼, 轉(zhuǎn)正式職業(yè)選手難道不是所有技術(shù)型游戲主播的夢想?還會有人不愿意? 秦隱對上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這也代表了大多數(shù)外行人的看法。 電競行業(yè)如今發(fā)展迅速,所有人都只看得到擺在臺面上的高額獎金和天價簽約費,偶爾直個播都能上百萬。 一線豪門戰(zhàn)隊,電競太子爺,榮耀,金錢,一切好像輕輕松松就得到了。 卻沒有人能看到,他們?yōu)榱朔€(wěn)住實力穩(wěn)住排名每天要在電腦前坐多久,要打多少場訓練賽。 這些,只有徹夜亮著的屏幕和不停閃爍的機械鍵盤上的跑馬燈記得。 秦隱:干我們這一行有什么好的,生活作息不規(guī)律先不說,電競吃的還是青春飯,年紀大了更是一身職業(yè)病,你以為誰都跟我一樣有那個資本能把夢想當飯吃? 末了,秦隱又補充:當然,他也能,但那前提是他愿意。 邢郁: 一股狗糧的清香撲面而來,邢郁熏得只想翻個白眼,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事實的確如此。 說不定YHUM當時臨時退出就是因為看透了這些? 邢郁乖乖閉嘴。 江時吃了藥,又因為秦隱在身邊特別安心,一路暈暈乎乎地睡到了體育館,臨下車的時候才突然驚醒。 蘇寒正在穿隊服外套,嚇得差點跳起來 喲,大嫂醒的還挺及時。 蘇寒跟秦隱比了一個走路的手勢:我們先進去了。 秦隱擺擺手,又去摸江時的額頭,還好,燒已經(jīng)退了。 秦隱小幅度地活動了一下肩膀,忍不住逗他:我這幸好不用上場,要是傳出去,論壇能蓋幾千層高樓鑒你是SKY派來對我使美人計的小妖精。 跟別的戰(zhàn)隊不同,ONE和SKY兩家的粉和黑都很活躍,從論壇那一棟棟有夸有罵掐起來的高樓就可以看出來。 江時瞬間想起被論壇用語支配的恐懼。 但對上秦隱戲謔的目光,他又特別好奇:那如果我是呢?你會怎么做? 秦隱半抬著眼皮,虛虛朝某處看了一眼,勾著江時接了一個綿長的吻。 一吻作罷,秦隱貼在他的耳邊語氣不穩(wěn)地道:當然是耽于美色,溺入陷阱。 江時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雖然他好像,但是剛吃了糖,嘴里心里都是甜津津的,他滿足地翹了翹唇角。 秦隱突然面無表情地抬眸,越過他去看他的身后,冷嗤道:還沒看夠? 江時登時回頭,直接跟一只腳堪堪踩在腳踏板上的邢郁撞了個對臉。 江時: 邢郁: 我不應該在車里,應該在車底.JPG 我只是拿個東西,馬上就走馬上就走!邢郁飛快地抹了把腦門上的冷汗,一把抄起落在車上的賽程安排表,跟只兔子似的溜了。 候場區(qū)里。 秦隱帶江時走特殊通道進了內(nèi)場,選手已經(jīng)入場,快到休息室的門口時,正好撞上隔壁房間走出來的SKY的幾個選手。 陸閆和戰(zhàn)隊教練走在最前面,后面依次跟著另外三個隊員。 見到他們,陸閆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倒是他身后的幾個隊員,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叫了聲秦神。 待門關(guān)上,江時收回視線,狀若隨口一問:你覺得陸閆那個人怎么樣啊。 秦隱低頭在看手機,聞言想了一下,中規(guī)中矩地評價:實力很強,其他不熟。 這話倒是沒說假。 秦隱最年輕氣盛的時候,見人就喜歡開嘲諷,偏偏他出道即封神,現(xiàn)在在役的不少老選手或多或少都被他懟過。 其中越挫越勇的有,自閉懷疑人生的也有,除了陸閆,他沒有任何反應。 那個悶葫蘆,除了訓人,就沒聽他說過三句以上的話,就這,誰能跟他熟? 江時撐著下巴,第一次不依不饒地追問,又像是單純地在聊聊天:那人品呢,輸了會推鍋嗎?會罵人摔鍵盤嗎? 秦隱劃拉屏幕的手指頓了頓,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收了手機,抱拳看著江時,唇角緩緩勾出一抹玩味的笑:不是,我就說了那么一句,你還惦記上了? 江時愣了半秒,第一次從某人身上聞到了酸味,他覺得特別有意思,新奇又刺激。 但也不忍心他家秦美人兒在醋里泡太久,江時輕笑一聲,坦然以對:我不惦記,但有人惦記。 秦隱挑了挑眉,沒說話。 江時笑:前一段時間,論壇有人錘某隊長改名裝菜雞,結(jié)果組到主播在線翻車的帖,我就是那個主播。 秦隱明白過來,樂了:那個隊長就是陸閆? 他樂得根本停不下來,非常意外陸閆竟然能干出那么傻逼的事。 江時笑了笑,默認。 我去看看。秦隱做勢就要掏手機,才想起那個狗屁論壇早就被他刪了。 江時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原來你不常逛論壇啊。 秦隱退役這半年也是秦黑最猖狂的半年。 江時當時也不知道打哪兒聽說的職業(yè)選手平時沒事都喜歡刷刷微博逛逛論壇。 他又不想讓那些糟心玩意兒臟了秦隱的眼睛,甚至直接弄了個病毒小程序?qū)iT捕捉他設(shè)置的關(guān)鍵詞,捉到就刪除屏蔽。 秦隱搖搖頭:邢郁以前常逛,他特別喜歡念粉絲花式吹的彩虹屁,有時候太閑了也會去搜別的戰(zhàn)隊,不過都是搜的黑嘲帖。 什么陸閆隱婚生子,孟煊打架被禁賽,專注互毆的某某跟某某其實是一對兒 這些一聽就是假得不能再假的爆料,曾經(jīng)一度成為ONE八卦茶談會的最熱門話題。 而那幾個成天宅在基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網(wǎng)癮少年,能就那些無中生有的假料嘲諷出一本漢語詞典來。 可惜夜路走多了容易撞鬼,幾家的技術(shù)粉最后還是聯(lián)合黑了邢郁的網(wǎng)絡(luò)地址扒掉了他的馬甲。 為此,兩家直接掐出了論壇史上第一棟十萬層高樓,這也成了ONE如今最硬的實錘黑料,ONE的戰(zhàn)隊黑有一半都是在那段時間積累的。 后來,ONE的管理層干脆直接在職業(yè)選手行為準則里加了一條,禁討論別家戰(zhàn)隊的黑料貼。 秦隱掐著他的腰,又把話題拉了回來:所以你別想糊弄過去,誰惦記? 江時挑了挑眉:謝哥身邊有人了,你都不知道? 秦隱表情錯愕,反應過來以后倒吸了一口涼氣:陸閆? 謝容浩以前壓根沒關(guān)注過電競這個行業(yè),秦隱怕把謝家老爺子氣出好歹,更不會把他往這個圈子里帶,平時在他面前也是有意避開相關(guān)話題。 前段時間謝容浩才開始玩吃雞,也是偶爾玩玩,不然也不會菜到那個地步,論壇和微博都是他用來追小明星的。 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么會攪到一起? 謝哥還不知道,以為他就是一個普通上班族,兩個人在玩包養(yǎng)戲碼呢, 江時笑了一下:我覺得陸閆挺靠譜的,跟你說也只是想你以后如果撞破了,先別戳穿他。 秦隱直覺這樣不好,以后鬧大了那個炸藥桶怕是得拆了SKY基地,又突然想起面前這個小崽子也騙了他一些事情。 呵。 心底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一點一點又被勾了上來。 秦隱看著他,似諷非諷,嘴上卻是答應著:好,我不說。 江時: 什么情況,為什么跟剛才在車上一模一樣的像是要吃人的眼神又來了??? 四排賽結(jié)束,SKY第一,ONE捧了一個銀鍋。 當天晚上回酒店,江時在臥室里開直播,秦隱在客廳里也開了電腦。 隊伍里,秦隱把麥打開,慢條斯理地道:雙排? 江時沒想太多,完全無視了一眾水友的鬼哭狼嚎,歡歡喜喜道:好。 這一局兩個人一起跳了M城。 比起其他城鎮(zhèn),M城相對來說物資匱乏資源資源,運氣不好的時候可能連一支滿編四人隊都很難養(yǎng)活,好在地形位置絕佳,特別適合坐地生財。 第一圈縮在了橋這頭,M城正好是圈的邊緣,跳在基地的玩家要想進圈,很有可能要從這兒的橋上過。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有人去堵一波橋,搏一搏,單車可能變路虎。 秦隱直接帶江時去了橋頭加油站,然后給他扔了一把98K,幾個藥包,和一個三級頭。 江時愣了一瞬,一臉茫然:我不會呀。 秦隱微微一哂:我教你,手把手教學,包教包會。 秦隱說教就是真的教。 江時把槍撿了,一步一步按他說著來,臨了抓到人準備爆頭的時候,不著痕跡地歪了一下槍口,沒打中。 江時訕訕道:好像沒中。 沒事。秦隱很有耐心,距離還遠,再來。 一局結(jié)束,江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在秦隱的手把手教學下拿到了兩個人頭。 江時握著鼠標,遲遲不肯按下開始鍵:還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