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喜右衛(wèi)門走路都不用四只腳了。

    確定自己高貴的血脈之后，喜右衛(wèi)門甩著短短尾巴從黑川的腳下蹭過來蹭過去，哪怕是酒店派對都不放過。

    走過來的小池原本想跟他談點鬼怪的事情小池以為他是什么不世出的陰陽家名門子弟，又或者是什么混入人類世界感悟天人五衰的大妖怪。

    到底是哪種身份，全看小池那天看了什么類型的漫畫哪種身份帥氣她就把哪種身份往黑川身上按。

    總而言之，在小池的眼里黑川是個有故事的男同學。

    她想和黑川分享自己第一次驅除鬼怪的成功經(jīng)驗，蹬蹬蹬走上樓梯，在心里構思語句，然后就看見了在黑川腳邊端著身體擺出農民揣姿勢的肥貓。

    這只肥貓賣相不錯，臉上毛絨絨的，身上也毛絨絨的這對于人類這種有毛發(fā)渴望癥的種族來說，真的是非常不錯了。

    那一眼銷魂，小池把腦子里所有整理好的語句都忘記了，開口說得第一句話就是：哈哈哈哈黑川你好可愛啊。

    其實是想說貓好可愛來著。

    隨著小池話音落下，在角落里裝作無事溜過來溜過去的城田再次遭受了某種重擊，帶著男子漢加油和嗚嗚嗚兩種聲音離去。

    這是一個非常復雜的三角關系。

    至少班級里面的同學是這么認為的。

    黑川摸了摸手下的貓腦袋，喜右衛(wèi)門也十分配合的翹起來，給他的手掌提供最合適最舒服的角度，一只成了精的貓想要討好人的時候恐怕沒人能拒絕。

    但黑川自認為自己不是人至少從人類的生理特征上來說不是，于是他點點貓頭，告訴小池她可以把貓領走。

    我不認識它。

    在場有三張面孔，二人一貓，至少有兩張臉變了臉色，但肯定沒有黑川的。

    黑川芒見不喜歡養(yǎng)動物，首先他承認動物很可愛，畢竟他也有毛發(fā)渴望癥，但其次這種可愛和任何一種不負責任的承若一樣，僅限于手機網(wǎng)絡和某些時刻里。

    真讓一只動物來到他身邊，那肯定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就像他從小不喜歡小孩也說不上討厭，只是覺得和花花草草一樣而已，但是為了讓黑川女士開心卻要去照顧小孩一樣。

    都屬于某種策略性舉動。

    如果一定要強迫他和某種動物住在一起的話，那這只動物最好會自己鏟屎上廁所沖廁所，自己拆寵物糧包裝袋自己吃飯，自己上街閑逛如果在看中某個富裕人家不愿意回來也可以。

    他非常自由民主的贊同。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個動物最好會自己賺錢。

    自己給自己買食物。

    面對肥貓不死心的糾纏，黑川芒見站在臥室里，趁著黑子不在的時候，對著眼前的肥貓把自己的要求全部說了出來。

    然后肥貓愣住，它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哦哦哦哦哦這都是小問題，沒關系的大人，我不僅可以養(yǎng)自己，還能供養(yǎng)您呢。

    肥貓甩了甩尾巴。

    略微自豪又靦腆的說，人家是Twitter和ins上的大網(wǎng)紅喵。

    是的，雖然肥貓又肥，又喜歡捉弄人，但它確實是一只網(wǎng)紅貓盡管它在自我介紹面上堅持寫自己是一只來自于阿波即將成為大明神的貍貓。

    超級多的人類讓我接廣告，但人家不愛的喵。

    而后喜右衛(wèi)門登上自己的賬戶，把后臺頁面點給黑川看，接一條廣告的錢好像是這個數(shù)？也可能更多點。

    喜右衛(wèi)門倒仰朝天，舉起自己前爪十個指頭，后抓八個指頭來回的數(shù)，數(shù)不清啊好麻煩，人間的計數(shù)單位真麻煩。

    黑川芒見揉了揉臉，肅正面孔，他不愛錢。

    一點都不愛。

    要知道年幼的時候曾經(jīng)有一條光明大道晾在他身前，他都沒有接受。

    要知道東海林柊吾三番兩次明示暗示他都當成沒聽見。

    好的，喜右衛(wèi)門先生，您要去哪兒？

    后來黑川芒見身邊多了一只貓，挺肥但是肥的很可愛，據(jù)女生說被那雙黑漆漆的小眼睛一看，恨不得把錢包掏出來任它用。

    老師以為喜右衛(wèi)門是酒店附近住家的走失貓，不過多番打聽之下確認是野生流浪的，也不勸阻黑川了。

    不過他還是提醒養(yǎng)寵物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喜歡是一時的事情，負責是一輩子的事情。

    黑川點點頭：是的，老師您說得對，不過沒關系，喜右衛(wèi)門會照顧好自己的。

    是、是嗎？老師不敢相信。

    不等黑川回答，喜右衛(wèi)門就自己點點頭，喵了一聲。十分通人性。

    四國呆的差不多，他們在這個時節(jié)看望了晚開的櫻花，還泡了湯屋，有一家湯屋是《千與千尋》里面的湯屋原型，生意非常火爆。

    然后就到了啟程回東京的日子。

    不過路過近畿的時候，他們還是下了船去了古建筑非常多的京都和奈良，這里好像被刻畫在歷史里面一樣。帶著記憶的味道。

    黑川芒見對這些美麗的景物和建筑沒什么觸動，只不過路過一家寵物店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喜右衛(wèi)門還沒有吃飯的碗，于是他走進去買了一套貓食盆。

    這里靠近各種千年寺廟，就連寵物店也跟了一把潮流，用石缽當貓食盆。

    還挺可愛的。

    黑川芒見把大大小小的石缽貓食盆給喜右衛(wèi)門看，結果對方非常不喜歡。

    我用人類的碟子吃飯。

    你真的不用？黑川再次詢問。

    在下絕對不用。喜右衛(wèi)門腦袋晃得像個撥浪鼓，貓毛都甩出來了。

    好吧。

    黑川芒見把貓食盆塞到行李箱里，我用好了。

    他說到做到，回到東京租屋之后吃的第一頓飯，就是用那個長得很像石缽的貓食盆。

    從超市里買來的打折便當溫了溫，然后放在石缽里面，黑川芒見把石缽放在紅木桌子上，而桌子另一頭則是用圓碟子吃貓糧的喜右衛(wèi)門。

    它一張貓臉拱進去，害的不少貓糧從圓碟子里溜了出去。

    你掃。黑川說。

    我掃。喜右衛(wèi)門遵守承諾。

    雖然有某種微妙的人和動物的顛倒，但是他們兩個相處的關系還不錯。

    介于喜右衛(wèi)門熱愛活蹦亂跳的性格，整間房子，從臥室到客廳到廚房都留下了他的貓毛。

    為了避免被黑川丟出去的結局，喜右衛(wèi)門通常也會用尾巴掃掃地，然后制造出更多的貓毛。

    喜右衛(wèi)門成了一個廢物制造機。

    眼看著黑川芒見就要把他掃地出門，喜右衛(wèi)門連蹦帶跳。

    等等！等等，我們重新商量一下生活費和打掃房間的問題！

    只有強者才能在這個家庭里面擁有話語權。

    第41章 太嚇人了大人！

    喜右衛(wèi)門用金錢和勞動確立了在這個家庭里面的強者地位，黑川芒見一夜之間淪落成為專門買貓糧的跑腿的。

    不過幸好他工作的地方就是超市買各種口味的貓糧還很方便。

    他結束了工作之后，站在購物架前面，一點一點看配料清單還有生產(chǎn)日期和生產(chǎn)廠家。喜右衛(wèi)門怎么說也是一個大富豪，得稍微講究一下生活品質。

    對了，喜右衛(wèi)門要哪個廠家的來著？

    黑川芒見站在貨架前，給它打了一個電話，電話剛剛接通，黑川只來得及說出名字，就聽見電話對面的貓匆匆忙忙說。

    我現(xiàn)在很忙呢大人，不要隨便打擾我。

    喜右衛(wèi)門又喵喵了兩句，貓糧隨便買好了對了，你記得租一臺照相機回來，今天晚上有紅月，我要拍一張驚天動地的照片給粉絲看喵。

    好的，沒問題的，喜右衛(wèi)門先生。

    掛了喜右衛(wèi)門的電話，黑川站在貨架前看了一眼，而后把一架子的貓糧全推到購物車里。

    都推回家，讓喜右衛(wèi)門自己選好了。

    交錢的時候，收銀臺前面站著的正好是那個讓他好好學習的女同事，同事看了一眼滿購物車的貓糧，問：彩票中獎了，賭博贏了還是借高利貸了？

    都不是。

    黑川芒見掏出喜右衛(wèi)門的銀行卡，遞給同事，被包養(yǎng)了。

    哈哈哈哈。同事樂不可支。

    黑川帶著貓糧還有照相機回到租屋前，他掏出鑰匙，大門剛剛推開一小道縫隙，就被咚得一聲重生合上，聽聲音似乎是喜右衛(wèi)門砸大門上了。

    哦哦哦我在拍短視頻呢！

    你剛剛差點入鏡了。

    喜右衛(wèi)門在屋子里大喊，等一等等一等，我馬上把手機關上。

    黑川芒見等了一會兒，然后又敲敲門，請問我能進去了嗎，喜右衛(wèi)門先生。

    我在外面站著沒什么關系，可是大人您的貓糧也和我一起在外面吹冷風呢，真得沒關系嗎。

    大門被推開了，喜右衛(wèi)門兩只后腿站立，扶著大門站在一側，剛剛真是緊張啊，大人。

    照相機買回來了嗎？

    喜右衛(wèi)門撅著屁股一甩一甩往前走，跳到窗臺上，紅色的滿月正掛在天際，喜右衛(wèi)門舔舔嘴，看這個紅色的月亮，多厲害？

    哪里厲害？黑川往桌子上掏貓糧。

    您真是一點都不關心事實啊，大人。紅月對人類來說可是有大事情發(fā)生，對我們妖怪而言，是月亮生氣了。

    月亮生氣？

    是啊。喜右衛(wèi)門甩甩尾巴，總而言之，紅月很重要。

    雖然黑川自己一直沉浸在學習的海洋里面，對時事政治還有其它方面的東西不感興趣，但也知道紅月是一種非常簡單的天文現(xiàn)象，盡管它和日食月食一起在神秘學里面占據(jù)了重要地位。

    但是。

    現(xiàn)在是神靈已死，科學至上的時代。

    人類是這個世界的主導完全的，霸道的掌握著時代的發(fā)展。

    喜右衛(wèi)門用爪子扒拉出手機，毛絨絨的指頭在上面點來點去，看看看，好多新聞媒體報導，六月十五日紅月事件是否預示最近的政壇動蕩。

    還有

    它不知道又登錄了哪個聊天群，名字是百鬼夜行。

    群里面的大妖怪說，最近天地間飄蕩的氣都少了很多。

    氣？

    聽見黑川疑問的聲音，喜右衛(wèi)門比他還驚訝，您不知道氣嗎？就是妖怪用來修煉的東西呢。叫生命之源什么的，也有人說是偉大意志，阿爾塔納什么的總之，就是飄蕩在這個世界里面的物質。

    我也解釋不清啦。喜右衛(wèi)門甩甩尾巴，在我出聲的時候這個東西就一直存在，據(jù)群里年紀最大的老妖怪說，在它還是個小妖的時候，這個東西也一直存在呢。

    恐怕，氣是和這個世界一起誕生的。

    不過就現(xiàn)在的世界而言，占據(jù)氣最多的是人類。

    不不不，不是人類的修行者，而是每一個作為個體的普通人類，每一個人都占據(jù)一點點氣，但是匯總起來，是絕對無法估算的龐大數(shù)量。

    氣，能讓人死而復生嗎？

    死而復生？喜右衛(wèi)門摸了摸胡子，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再活過來呢。

    我是說但凡某種轉生或者復活，都是沒死透的表現(xiàn)，就好像是蟑螂一樣，人類總覺得自己打死它們了，但實際上它們還沒死呢。

    也好像是強大的妖怪，被毀掉頭啦，毀掉腦袋啦，看起來是符合人類的死亡標準，但是對于妖怪來說，致命傷可不在那里呢。

    自己到底是如何死去活來，黑川并不清楚，對于他而言死亡只是一瞬間的黑幕布拉下，然后就是無比漫長但又好似十分短暫的黑暗。

    在睜開眼睛的那一霎，他所有的記憶維持在死亡前的那一瞬。

    包括水底的迷醉和窒息的痛苦，像是烙印在視網(wǎng)膜上的陽光，一點點消退，然后從記憶里面消失不見。

    他是人，又或者是不死藥相關的對象，又或者是其它什么的，黑川芒見曾經(jīng)思考過一段時間，但是很快他就把這些無用的雜思拋之腦后沒關系，不知道結果也沒關系，他只要明白自己是不死的就好了。

    那種不會死亡的喜悅自心地浮現(xiàn)，無法抑制的充滿了他的五臟六腑。

    黑川芒見笑了笑，不太明顯的笑意浮現(xiàn)在微微彎曲的眼睛里，卻被長得很矮的喜右衛(wèi)門看見，它轉過毛絨絨的貓臉，哎呀，大人您笑了呢。

    他過去也常常笑，也曾開懷大笑，可是那種喜悅好像掛在水面的月亮，不過是一道明亮的虛影而已。

    喜右衛(wèi)門蹭過來，挺起胸膛，一定是因為它總是那么可愛，永遠都那么機智和勤勞，所以大人克制不住的微笑了呢。

    紅月是一輪掛在天際的，遙遠的月亮，而黑川和喜右衛(wèi)門則是兩個活在人間，需要吃飯的生物。

    喜右衛(wèi)門是一個網(wǎng)紅貓，最開始是在ins上發(fā)照片，擺出各種正常貓類不會擺弄的動作，常常被網(wǎng)友評論貓成精了。

    稍稍有了名氣以后，喜右衛(wèi)門又開始拍視頻發(fā)到油管上，拍攝之前他常常給自己規(guī)劃劇本，比如什么一只貓的流浪，一只大明神的成長史以及看那個沙雕人類等等以動物視角拍攝的短視頻。

    黑川芒見回家之前，喜右衛(wèi)門正在拍一只搬到新家思考要不要去拜訪鄰居的貓這個主題的短視頻。

    然后不幸被黑川打擾了好事。

    現(xiàn)在他們兩個掏出照相機，喜右衛(wèi)門經(jīng)驗老道的指揮，等會兒我就站在窗臺上，竹簾要拉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正好半遮半露的擋著天上的紅月。

    我面前呢，要擺一個石缽，大人你吃飯的那個貓食盆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