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艾爾垂下眼睫，果然如此，天使能感應(yīng)圣劍，惡魔能感應(yīng)魔劍，圣劍驅(qū)逐怪物，魔劍吸引怪物。僅僅是一時的差錯，讓路德和喬伊的境遇調(diào)轉(zhuǎn)了，他們雖走了一段歧路，最終依舊回到各自的職責(zé)中去。

    可安斯艾爾卻認為，無論是魔劍和圣劍，誕生之際其實都是不分正邪的。就像天使與惡魔，圣劍與魔劍也像影子一樣分立于人類兩側(cè)，沒有正邪之分。若是為人類這個族群畫一幅肖像畫，一定如此——小人一側(cè)是天使，一側(cè)是惡魔，頭頂犄角，生有光圈。

    他的神情大概有些悵惘，塞羅斯關(guān)切地問道。

    “在想什么？”

    安斯艾爾搖頭，重新看向蓋溫的方向。

    “在想，究竟應(yīng)該怎么處理這家伙。”

    那怪物收縮著身體，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拒絕回答任何問題。安斯艾爾覺得這怪物屬實有些天真，想來雖然智商很高，卻終究在人界順風(fēng)順?biāo)?，沒有見識過惡魔的手段。

    “把他傳送回魔界去?！比_斯瞇起墨藍的豎瞳，“然后審問，問問他掌握的關(guān)于自己族群的一切，也問問人界還有多少像他這樣隱藏著的怪物?！?/br>
    安斯艾爾也是這么想的，好不容易有了能夠交流的怪物，決不能輕易放過！

    “你那邊還是我這邊？”他略一揚眉，塞羅斯失笑。

    “蘇伯比安城有刑訊方面的人才嗎？”

    “……還真有?！?/br>
    兩位魔王商討后決定，用反向的惡魔召喚陣把蓋溫打包送去蘇伯比安城。安斯艾爾跟他保證，半月之后，一定會審出個結(jié)果，弄得塞羅斯都有點好奇了。

    傳說蘇伯比安城藏龍臥虎，看安斯艾爾的表現(xiàn)，好像真是如此？

    ……他從哪里招來了這么多人才??！

    * * *

    魔界，蘇伯比安城。

    由宰相安德烈親自簽收的包裹已經(jīng)被秘密押送至地下，五感完全被隔絕，使用著“蓋溫”之名的怪物在一片黑暗中彷徨著。

    另一邊，魅魔小女仆腳步匆匆，穿過重重走廊，終于，她在一扇明亮的落地窗下見到了她要找的惡魔。

    “芙雅jiejie！”小女仆活潑地叫道，“來活啦！”

    下一秒，她就被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額頭。

    “不是說了，不能再用那種刺客盜賊才用的詞語?！?/br>
    小女仆吐了吐舌頭。

    “芙雅jiejie，安德烈大人請您到地下去?！?/br>
    有相應(yīng)的工作，要請芙雅jiejie來做。

    芙雅從容地整理了一下黑白女仆裙的裙擺，將手中掃灰的撣子交給小女仆，自己慢慢向地下去。經(jīng)過一道需要口令和魔力氣息的門，芙雅很快就又輕又快地來到了安德烈身邊。

    “芙雅，給你半個月的時間。”

    宰相淡淡說道，單片眼鏡微微反光。

    “掏出他知道的，一切?！?/br>
    “掏出？”芙雅微笑。

    “允許，留下一條命就好?！?/br>
    “我知道了，遵陛下旨意?！?/br>
    通往地底的大門徹底關(guān)閉，怪物終于被放出盒子，它依稀看到了一朵燭火。燭火之下，是魅魔鮮艷閃爍的豎瞳。

    地面上的魔王宮中，則非常熱鬧，因為這次安斯艾爾借傳送的便利，還給部下們送回來了人界零食大禮包！

    熊熊抱著零食大禮包，百感交集，據(jù)說這是陛下用自己在人界打工掙的錢給他們買的，嗚嗚！多么富有意義！

    他見卜嚕嚕身旁空蕩蕩的，頓時驚奇道。

    “卜嚕嚕，你已經(jīng)把禮包都吃了嗎？”

    卜嚕嚕頓時生氣，眼睛和嘴巴都在半透明的身體里亂飄。

    “怎么可能嘛！我直接送進私庫了！那里最安全！”

    他正要跟古辛吵架，忽然聽到不死鳥菲尼在旁邊嚷嚷。

    “禮包多了一個！”

    卜嚕嚕瞬間彈彈彈彈過去，果然，算過所有人，甚至包括現(xiàn)在在人界的瓦沙克之后，禮包竟然多出了一個！卜嚕嚕頓時摩拳擦掌，這個多出來的禮包是他……

    腳步聲一輕一重地響起，黑色外袍鼓動。來者如一團陰云飄過，掩在兜帽之下的烏鴉之首顯得怪異而冷傲。有著烏鴉之首的惡魔捧起零食大禮包，如來時一樣，一言不發(fā)地飄然而去了。

    菲尼睜圓眼睛。

    “是那個……煉金術(shù)師……”

    那個被陛下的書信邀請而來，正在進行魔界與人界通道開辟工程的煉金術(shù)師。對方有一顆烏鴉頭顱，整日深居簡出，完美符合煉金術(shù)師會給人的“冷漠”“怪異”“不好相處”的印象。

    卜嚕嚕也瞅著那個煉金術(shù)師，半晌，咂了咂嘴。

    “算了，反正他開完門就要走啦?！?/br>
    對他們在陛下身邊的位置完全沒有威脅呢！

    * * *

    把蓋溫送走后，安斯艾爾無事一身輕，在塞羅斯的提議下，兩人痛痛快快在棋盤上廝殺到黎明時分，最后什么時候睡著都不知道。再次睜眼的時候，安斯艾爾發(fā)現(xiàn)自己正枕著塞羅斯的惡魔蝠翼，塞羅斯本人則正在繼續(xù)移動棋子，自己跟自己下。

    安斯艾爾慢吞吞坐起來。

    “你棋癮挺大啊?！?/br>
    魔王陛下用那雙墨藍的豎瞳輕飄飄瞥了他一眼。

    “你不也是？”他稍作停頓，拿起棋子誘惑安斯艾爾，“還下嗎？最近密會沒有什么事，我們可以再下一天?！?/br>
    安斯艾爾屬實心動，能跟他在棋盤上走得有來有往的人實在不多，塞羅斯算是頭一個。但是他還記得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出于敬業(yè)心，他應(yīng)當(dāng)回到小鎮(zhèn)上繼續(xù)組織獵魔人獵殺惡魔。

    還有……路德……

    “魔劍不適合再回歸獵魔人俱樂部，他可以留在我這里?！?/br>
    確實，人類追捧圣劍，厭棄魔劍，路德回去反倒可能遭受傷害，留在密會這邊，有塞羅斯看顧著，安斯艾爾很是放心。

    “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之后有時間，再來找你玩！”

    聽他這么說，塞羅斯眼皮跳了跳。

    再來找他玩？怎么可能！安斯艾爾回去之后可是要打兩份工的，加上魔界事務(wù)，還來找他玩？他必然等不到了??！

    為今之計，只有……

    “我就不能跟你一起去嗎？”

    塞羅斯說道，在安斯艾爾有些驚訝的注視下，他理直氣壯。

    “你已經(jīng)看過了我的工作地點?！?/br>
    進密會跟回到家一樣。

    “我也該去看看你的工作情況。”

    名正言順跟安斯艾爾一起走！

    阿斯蒙蒂斯家族的先祖?zhèn)儯∷乃悸窂膩頉]有這么清晰過！

    安斯艾爾想了想，接著就開心起來了。

    好耶！帶塞羅斯一起上班！

    塞羅斯替他干活，他替塞羅斯摸魚！

    作者有話要說：

    塞羅斯：？？？

    塞羅斯：你不愛我！你只想讓我替你打工qvq

    第74章 【感謝灌溉】

    當(dāng)晨光還在籠罩之時，威斯特姆帶著還有些步態(tài)不穩(wěn)的法蘭來到房門口。明面上，他是在法蘭的哀求之下，帶他過來向那位尊貴的大人祈求寬恕；而實際上，威斯特姆只不過是拿法蘭當(dāng)擋箭牌，探看一下蓋溫的動靜。

    居然與那位尊貴的大人聊了一整夜……

    威斯特姆十分擔(dān)心蓋溫會取代自己的位置。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法蘭?！蓖固啬菲沉艘谎凵磉呅稳葶俱驳臒捊鹦g(shù)師，若是法蘭不被寬恕，那么他就可以被舍棄了。

    “……是。”法蘭痛苦地垂著頭，“我一定會求到寬恕?！?/br>
    他在小鎮(zhèn)上不僅暴露了密會的存在，惹來圣廷的追蹤，損兵折將。而且最丟人的是，居然被獵魔人直接驅(qū)逐，更是使密會蒙羞。他的罪過深重，在密會已經(jīng)很難立足，取得寬恕是最后的機會。

    這還是威斯特姆看在他是一名珍貴的煉金術(shù)師的份上。

    他深吸一口氣，叩響了房門，威斯特姆也頓時凝神以待。

    ——寂靜。

    房間里沒有任何回應(yīng)，因為占據(jù)這個房間的惡魔，已經(jīng)跟獵魔人一起上班去了。

    * * *

    雖然嘴上說著讓塞羅斯幫他上班自己摸魚，實際上安斯艾爾根本沒打算這么干。一回到小鎮(zhèn)上，安斯艾爾先跟其他獵魔人打了個招呼，自己要單獨獵魔，接著他就在街角重新跟塞羅斯會合。

    他見黑發(fā)藍眸的魔王站在那里，施加了屏蔽魔法，正神色淡淡地打量著周邊環(huán)境。安斯艾爾忽然想起在魔界看到的關(guān)于塞羅斯的報道，那些報導(dǎo)上，塞羅斯也是這樣的表情。安斯艾爾看過很多關(guān)于塞羅斯的報道，通常這個表情，代表著無聊。

    噗。

    他突然覺得很有趣，沒有正面迎上去，而是悄無聲息地從后面接近。距離對方一臂之遙時，塞羅斯敏銳地察覺到什么，忽然聽到安斯艾爾的聲音在背后幽幽響起。

    “……西域魔王塞羅斯在東域魔王安斯艾爾的陪同下，前往人界視察獵魔工作?！?/br>
    好一條離譜的新聞！

    不茍言笑的魔王陛下都有點忍俊不禁，他發(fā)現(xiàn)安斯艾爾在沒有大臣在身邊時，可真是太活潑了，這是他在魔界不曾見過的一面。不過這種活潑的神情沒有持續(xù)多久，塞羅斯發(fā)覺安斯艾爾嚴肅了神情，擺出魔王的架勢。

    “陛下。”

    瓦沙克躬身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