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悶頭吃魚，思緒有些飄忽，只偶爾應(yīng)兩聲，表示自己在聽。

    那邊唐起胸悶氣短的走出辦公室，在電梯口趕上江明成，他快步跨過去：“明成哥?！?/br>
    江明成快速按開即將合上的電梯門，讓唐起進來。

    “還是一起吃飯吧?！碧破鸶淖冎饕庹f，“去你說的那家私房菜?！?/br>
    “嗯?！彪娞萃滦?，江明成道，“正好談?wù)勈召忂_誠不良資產(chǎn)，咱們前期初步了解了一些基本情況，大概梳理了該項目公司的債權(quán)關(guān)系，接下來是否打算深入跟進？我最近發(fā)現(xiàn)還有好幾家品牌房企都在跟那邊接觸，免得夜長夢多，我想盡快約個時間，你出面簽個意向協(xié)議，咱們就可以安排人過去做盡職調(diào)查?！?/br>
    達誠也就是開發(fā)那棟爛尾樓的項目公司。若雙方達成協(xié)議，就能簽署排他條款，這期間不能有任何第三方插足介入，也就沒其他房企什么事兒了。

    “嗯，可以?！?/br>
    更多的細節(jié)兩人挪到飯桌上深入詳談，擔(dān)憂最大的當(dāng)然是該項目存在的風(fēng)險，風(fēng)險能不能量化，或該如何規(guī)避，都是必須針對性考慮的問題。

    唐起是個有頭腦的人，而且機警敏銳，總會摳出被別人忽略的細節(jié)。

    因此，若某個項目由他盯，集團上下能放百分之□□十的心。就連每次拿地前，知道是唐起推的項目，大家跟投的資金能翻好幾倍，完全就像內(nèi)部人員自行發(fā)起的眾籌，辦公區(qū)一片響應(yīng)：“小唐總親自下場推進的地塊嗎，必須跟投啊?！?/br>
    “退一萬步說，就算不賺也保險，虧不了咱們。”

    這種巨大的信任建立在唐起的業(yè)務(wù)能力上，現(xiàn)目前經(jīng)手的地塊從沒踩過坑，打出來的樓盤也相當(dāng)漂亮，加上對市場的精準定位，幾個樓盤的去化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

    中途服務(wù)員遞來菜單，江明成點了幾個招牌菜，三葷兩素，兩盅湯，抬頭問唐起還加一兩個什么。

    唐起菜單都沒翻，鬼使神差地答了句：“鯰魚燉茄子?！?/br>
    服務(wù)員致歉：“不好意思先生，我們店里沒有這道菜?！?/br>
    江明成道：“要不你問問后廚，看有沒有鯰魚跟茄子，幫忙做一道?！?/br>
    “好的，那二位稍等?！?/br>
    待服務(wù)員走后，江明成說：“怎么突然想吃這道菜？”

    “我今天聽人說，鯰魚燉茄子，香死老爺子?！碧破鸬溃熬拖雵L一嘗?！?/br>
    “從來沒吃過嗎？”江明成笑起來，“味道確實很不錯。”

    奈何后廚沒有鯰魚，上不了這道菜，大堂經(jīng)理親自過來致歉，江明成只好表態(tài)下次帶唐起去一家地道的東北菜館吃。

    “我說，”江明成轉(zhuǎn)了個話頭，“你要不要換個助理？”

    唐起用消毒毛巾擦手，聞聲抬起眼皮：“嗯？”

    “我看你那個助理啊，愣頭愣腦的，不太靈光，據(jù)說還是個門外漢，什么都不懂，怎么協(xié)助你，干脆調(diào)到后勤部?！?/br>
    “你可真能cao心，忙成這樣了還有功夫留神我助理?！?/br>
    還不是因為有次會議過程中，小年輕恰巧坐到他旁邊，結(jié)果全程呆愣，江明成看不下去，就點了對方一下：你開會不做會議紀要？全憑記憶力好？

    小年輕這才反應(yīng)過來似的把筆蓋抽開。

    之后慢慢發(fā)覺這人能力不太行，就多關(guān)注了幾回。

    江明成瞪唐起：“你別不識好歹，我是為了給你匹配一名優(yōu)質(zhì)干將，起碼做事情高效?！?/br>
    這時候菜端上桌，唐起夾了塊涼拌秋葵，“人家小孩兒挺努力的，你別給我支走了?！?/br>
    “隨你便吧?！苯鞒梢簿褪翘岢鼋ㄗh，既然唐起不打算換人，他也不會擅自越權(quán)調(diào)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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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唐起不甚在意，順其自然的調(diào)轉(zhuǎn)話題：“對了，明成哥，之前負責(zé)h市的那位葉總，你還記得嗎？”

    “哪之前？”

    “我剛進投資中心的時候，還跟這位葉總起了點沖突?！?/br>
    “葉忠青？”

    “好像是?！?/br>
    “怎么了，突然提起他？”

    “那之后他似乎就離職了吧？”

    “其實也沒多大個事兒，估計后來冷靜下來，覺得跟集團投資中心的人鬧成這樣，以后也不好混，沒幾天就遞了辭呈?！苯鞒刹辉趺捶旁谛纳希纫簧缀谒陕杜ou湯，“這個味道不錯，你試試?！?/br>
    唐起嘗了一口，點頭附和。

    江明成繼續(xù)說：“而且你哥吧，事后也對葉忠青敲打了一翻，人家一看你們這兄友弟恭的，與其將來被擠兌走，還不如自己先行一步?！?/br>
    唐起反問：“我這么沒氣量嗎？我一向?qū)粚λ??！?/br>
    “你哥沒有啊，”江明成不得不吐槽，“就唐庚那針眼大小的心眼兒，能親自下場給下屬穿小鞋?！?/br>
    唐起忍不住笑開了：“胡說八道，看來你跟他共事這么多年，積攢的怨氣真不小?！?/br>
    “唉。”江明成搖頭嘆氣，覺得自己命苦。

    以免跑偏，唐起適時把話題拉回來：“你知不知道葉忠青后來去了哪家房企？”

    “這個我還真沒注意，怎么了？”

    “沒事兒，昨晚無意中碰見了，看著變化挺大，差點沒認出來?！碧破痤D了一頓，還是沒忍住問，“有沒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

    江明成這回上心了，發(fā)現(xiàn)不太像隨便提起的樣子，抬眼皮看著唐起：“要不要幫你打聽一下？”

    “那就謝謝明成哥了。”

    飯后江明成隨唐起一同去醫(yī)院探望老人，江奶奶仍在昏迷，他們跟主治醫(yī)師聊了聊，也只能靜待觀察。

    周末兩天，唐起推了幾個應(yīng)酬，基本待在醫(yī)院，江明成就在這天下午打電話進來：“小起，有點奇怪啊，那個葉忠青自打從集團離職以后，就沒什么音訊了，不知道是不是轉(zhuǎn)了行，業(yè)內(nèi)基本上沒人知道他的下落，以前的號碼也停用了。”

    唐起越想越覺得此事蹊蹺，梳理這幾天發(fā)生的種種，葉忠青為何深夜在十字路口燒紙錢，而且與龔倩月同時出現(xiàn)在爛尾樓，加上之前晚上從他們車前沖過去，葉忠青在跑什么，秦禾又為什么追他？

    整件事就像個謎團，讓人摸不著頭腦。

    唐起翻出通訊錄，點著秦禾的號碼猶豫再三，始終沒找到什么由頭撥出去。

    四月的柳絮滿天飛，大街小巷跟落雪一樣。

    秦禾睡到半下午，太陽都快西斜了才起來，她昨晚通宵加班，在殯儀館縫了兩個車禍身亡的逝者，凌晨五點才回家。

    由于睡了一天沒進食，她是餓醒的，扒了兩下亂糟糟的頭發(fā)，叼一根牙刷，趿著拖鞋站門口喊：“錢叔，幫我煮碗牛rou面?！?/br>
    錢叔在門店里隔空聽見，大著嗓門應(yīng)一聲。

    秦禾回身踱進屋，在洗手臺邊刷牙邊翻手機，劃拉到唐起的微信時，秦禾點進對方的個人主頁，把頭像點大，是一張中規(guī)中矩的證件照，就這都能照得帥氣逼人，也是沒誰了。

    秦禾多欣賞了一會兒，就著這張帥臉刷完牙，開始窺探對方朋友圈。

    唐起不怎么發(fā)朋友圈，里面僅兩張照片，一張是一個老奶奶坐在院子里曬太陽，一張是青年的手端著一塊蛋糕，蛋糕精致，手也精致，白白凈凈的，骨節(jié)分明，配文：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秦禾品了品，越品越有意思，想起唐起昨晚打來的電話，能不有意思嗎。

    本來心情頗好，過來吃碗面，卻碰見糟心人，秦禾瞅著倆老太太一直站店門口嘰里呱啦嘰里呱啦，全程數(shù)落兒媳婦敗家，不就最近買了條收腹褲嗎，就差指天罵地的咒了。

    秦禾本來沒吭聲，直到聽見瘦老太太尖刻地說：“我兒子掙的錢，憑什么給她花，成天除了吃就是睡，啥也不干，豬一樣?！?/br>
    另一個胖老太附和：“可不就是喂豬嗎。”

    秦禾一時沒忍?。骸叭思曳蚱薰餐敭a(chǎn)，怎么就不能花了。更何況，你兒媳婦還挺著八個月的大肚子。”

    瘦老太太聞聲回頭，一見秦禾，臉色驀地陰沉下來，就像見了什么臟東西似的，唾了一口：“真是活見鬼?！?/br>
    秦禾往碗里夾香菜，一抬眼，老太太就往旁避開，躲瘟神似的。

    秦禾嗤笑一聲，低頭吃她的面。

    見兩老太太走遠了，錢叔蓋上湯鍋蓋，把勺子擱在大碗里，才說：“你就當(dāng)沒聽見?！?/br>
    “我又不聾?！?/br>
    “你跟她拌嘴，她回去又拿小滿出氣。”

    秦禾不吱聲了，她都懶得說，這老太婆是遠近聞名的尖酸刻薄，唯獨懼秦禾，說她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發(fā)死人財?shù)?，晦氣?/br>
    秦禾就笑瞇瞇地送她一句：“希望你長生不死咯?！?/br>
    老太太氣得罵街，絕不許她兒媳婦跟秦禾來往，否則攆出家門，讓他兒子離婚，生生掐斷了秦禾跟夏小滿的革命友誼。

    秦禾也無所謂，大大咧咧的，該吃吃該喝喝，偶爾碰上了招呼兩句。她大大方方，但是夏小滿卻唯唯諾諾，跟秦禾搭話跟做賊似的，比偷人還難看。

    再后來，秦禾就敷衍地揮揮手，像在打招呼，更像支人走。

    夏小滿對自己的重色輕友及其愧疚，所以幾天前，她去做完產(chǎn)檢，就打電話約了次秦禾，去她老公公司附近的一個商圈吃飯，順便在逛街的時候買了條產(chǎn)后收腹褲。

    秦禾不喜歡逛街，身上的t恤牛仔褲都是某寶幾十塊錢送貨上門，但總會陪夏小滿去，毫無怨言。逛完又把夏小滿送到她老公的上班地點，秦禾則獨自下樓買杯奶茶，一路喝著坐地鐵回家。

    第13章

    周一的上午下了場暴雨，唐起掐著點出門，趕往恒盛置業(yè)的會議室，跟王總簽一份補充協(xié)議，兩人相談?wù)龤g，外頭突然一片嘈雜。

    會議室的人不明就里，起身開門查看，唐起也跟著王總走出去，就聽好幾聲驚叫，還有一個突兀的嗓門兒追著喊：“秦禾，秦禾，你冷靜點兒……”

    唐起隨著聲線望過去，就見秦禾一腳蹬在一個男人胸口上，幾乎把人踢飛出去，仰面狠狠砸在地板上，那人捂著胸口，緩了半天都沒爬起來，痛得齜牙咧嘴，胡亂抄起旁邊桌上的水杯朝秦禾砸過去，自己屁滾尿流地爬起來：“他媽的……”

    秦禾一偏頭，輕松避開那只水杯，跨前一步，待對方惡狠狠的一拳招呼過來，秦禾微微側(cè)身，屈指重擊男人肋骨。

    男人慘叫連連，又被秦禾板住手腕，向外狠力旋擰，右腳猛地踹在男人膝蓋上，痛得他面部扭曲。

    旁邊的人都嚇壞了，沒見過這種打架斗毆的場面，尤其是女性，縮得遠遠的，直到聽見男人痛苦的叫喊：“保安，叫保安?！?/br>
    這才有同事反應(yīng)過來，抓起電話呼叫保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