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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負(fù)我 第43節(jié)

    珍兒慌慌張張地說她們是不是走了夜路,在竹林里得罪了什么游魂野鬼才會找上她們,被極度恐慌害怕的崔玥扇了兩個巴掌一頓訓(xùn)斥后才閉嘴。

    崔玥私底下再也不肯回自己的屋子住,她跑去找到崔源,要求跟他換個地方住,便賴在崔源的房子不走了,一直到崔源搬過去她的房間為止。

    至于崔櫻,因為鬧鬼的事,崔玥暫時也想不起來她。

    趁著今日天氣尚好,已經(jīng)驚恐了兩人的崔玥神思都變得脆弱起來,特意出來沾沾人氣。聽說人氣旺的地方百鬼不侵,崔玥希望自己回去之后,千萬不要再出什么怪事了。

    看見崔櫻,崔玥這才新仇舊恨記起她來,她恨恨的想,若她真的遇到鬼了,和不如把鬼引到崔櫻身邊去,她個黑心肝的人,孤魂野鬼應(yīng)該最喜歡才對。

    聽說崔櫻前幾天射獵時,得了一位高姓兒郎的青睞,甚至當(dāng)眾問候她的芳名,這事已經(jīng)被當(dāng)做一樁艷聞來傳了。崔玥特意打聽了一番對方是誰,長得什么模樣,見過之后對崔櫻更加不屑。

    對方雖然長得不錯,可哪里比得上顧兄兄,不過是太子殿下的一個走狗罷了,官職也不高,眼光也不好。

    瞧上誰不是,何必去青睞崔櫻呢?

    這不,崔玥剛才就在太子附近,又看見和崔櫻傳艷聞的高瑾灃了。

    經(jīng)崔玥觀察,姓高的郎君當(dāng)時看的正是崔櫻那邊的方向,崔櫻也含情脈脈的回望他,莫不是他們二人在山上時就看對了眼,背著顧兄兄私底下眉目傳情起來了。

    好啊,崔玥捏緊雙拳,冷哼一聲,待她抓到崔櫻的把柄,屆時全都抖到大人面前,讓他們好好看看,這就是被阿翁大母偏寵的長女做出來的腌臜事,也算報了她遭這么大罪被野鬼驚擾之仇。

    賽事比到中途,已經(jīng)隱隱能分出勝負(fù)。

    然而席上不少人卻突地坐立不安起來,崔櫻仰頭看向忽然下起雨的天幕,烏云聚攏,云朵中仿佛還藏著細(xì)微的閃電,剛才還能稍微看見的晴光,已經(jīng)消散的無影無蹤。

    空氣悶熱濕潤,散發(fā)著泥土的土腥氣,沙場灰塵飄散,空中風(fēng)沙快要迷住人眼。

    有人率先大喊:“下雨了。”

    其他人便跟著呼聲“下雨了,快走”,一時間看客們紛紛起身離席,侯在場外的婢女們要么去尋傘,要么跑過來接自家的主子,或是僅用雙手替他們擋雨。

    崔櫻看見魏科撐著傘走到賀蘭霆身旁將他接走,其他人也各自散去。

    在座的空席余位變多了起來,賀蘭妙容扯著還在發(fā)愣的她,揚(yáng)聲提醒道:“阿櫻,還不快走,下雨了,小心淋濕衣裳?!?/br>
    崔櫻后知后覺地跟著她退場,趕來的侍女護(hù)著賀蘭妙容離開,崔櫻腿腳慢了許多,還好落繽也及時到了,她主動蹲下身,催促,“女郎,快上來,奴婢帶你走?!?/br>
    崔櫻不再矯情,趴在了落繽的背上。

    賀蘭霆等人早已先到了能躲雨的古色長廊,在接過侍人遞來的帕子擦臉時,目光望向正在奔跑的人群,視線撥開零亂的行人,看到了被婢女駝在背上的崔櫻。

    她自顧不暇倒不忘了好心,明明身上都是雨水,還要伸手替自己的婢女遮雨。

    賀蘭霆平淡的挪開視線,移到沙場上,還在上面的兒郎并沒有因為下雨就停下比賽。賀蘭霆:“讓他們停下,明日再比?!?/br>
    魏科派人過去傳話,依舊守在太子身旁寸步不離。

    崔櫻在落繽的幫助下,終于步入長廊的另一端里避雨,她擠在人群末端,外面的風(fēng)雨再大一些,就能飄到她和落繽身上。

    可前方再無位置給她們前進(jìn),周圍都是些不大認(rèn)識的面生貴女,各自抱怨著這雨來的不是時候,風(fēng)中吹來濕潤氤氳的脂粉味,加深了人堆里的悶燥之意。

    崔櫻正低著頭,看著落繽蹲下身拿出帕子為她擦拭裙擺上的泥土,忽的聽見連綿起伏的請安聲,以太子為首的一行人正朝她們這邊走來,“殿下?!?/br>
    賀蘭霆一手搭在身前,一手負(fù)在背后,信步昂然,風(fēng)致驚鴻地出現(xiàn)在崔櫻視野中,二人的目光毫無阻攔地精準(zhǔn)的交織在一起,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變得氤氳曖昧起來。

    天空一聲雷鳴炸響,讓人驚恐地朝廊外望去,崔櫻也被嚇了一跳,可她轉(zhuǎn)動不了身體,就像被人控制住般與賀蘭霆黢黑深邃的眼睛深深對望。

    四目間,好像有什么被點燃了一樣,看不見的地星火四濺,發(fā)出噼啪地聲響,暗示著對彼此貪婪渴求的欲望。

    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隱晦地視線交流,就像背著所有人探索危險的禁忌一般,在一扇無人所知的深淵大門的背后,是令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迷情陷阱。

    一眨眼相互之間,傳遞的都是他們才能懂得的曖昧信號。

    “每當(dāng)孤?lián)芘掳庵?,便代表著,孤想要你?!?/br>
    “記住了嗎,崔櫻。”

    “貴女?!?/br>
    崔櫻愕然的從迤邐繾綣地回憶中恢復(fù)清醒,就發(fā)覺周圍的人都或妒或羨的看著她,“貴女,殿下有令,念及貴女身體欠佳,比旁人都需要照顧,特此恩賞貴女到附近的屋子里避雨休息?!?/br>
    有認(rèn)出她的,知道到她是崔家的嫡女,太子身邊親信兼表弟,顧行之的未婚妻。

    她腿腳不好,確實是瘦瘦弱弱的樣子,便以為這道命令對她來說,不過是看在她的身份上,才對她多有照顧。

    一時眾人望著她的背影欣羨嫉妒不已,要么怪自己家世不夠,攀不上這門皇親,要么就惡意攀比,就算將來嫁的再好又如何,腿腳不好,已是與普通人相差了太多。

    但不管旁人怎么想,崔櫻已經(jīng)被侍人領(lǐng)到分配給她的歇腳處前,她不曾進(jìn)來過這里,還覺得地方有些偏,走幾步就有侍衛(wèi)守著,越到門口她心里越是不安。

    當(dāng)聽到里面的人低沉的呼喚她的名字時,這份不安化作了實質(zhì),她像是踏入了真正的禁地。

    落繽被侍人請走,房門在她身后關(guān)上,崔櫻一步步走進(jìn)去,果然看到了屋內(nèi)的賀蘭霆,他站在一扇木窗跟前不知道在看什么,又似是在欣賞外面宛如珠簾的雨幕。

    他頭也不回地吩咐,“過來?!?/br>
    崔櫻挪步過去,先是看到了窗外灰蒙蒙地?zé)熡隁庀⑻貏e重的天色,再是屋檐下的花草被雨水捶打的東倒西晃著。

    下一刻,她被攬到賀蘭霆的懷里,如鴛鴦交頸,擁抱在一起。

    后背與賀蘭霆的胸膛貼的密不透風(fēng),而他在她臉上、耳朵、鬢邊落下的細(xì)碎親吻,讓她感到心跳加速。

    她保持住最后一絲理智,想著是不是有挽回的可能,一步錯,步步錯,今日真的順了賀蘭霆的意,如了他的愿做他的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若是懸崖勒馬,或許還能保留一點體面?

    她擋住對方碰觸裙帶的手,“殿下,這是在犯錯?!贝迿言噲D最后一次提醒他,就算她不后悔,難道賀蘭霆真的就無所顧忌了嗎。

    萬一日后出了什么事,于他名聲也是有辱的。

    然而男人將她往窗前帶了帶,就像是要推她出去般,胸膛抵著她逼她仔細(xì)看向清遠(yuǎn)處。

    遠(yuǎn)處就是長長地青色石階,一直延伸到一座亭子中,雨下的太大,眼前的雨幕使得人影都有些模糊不清。

    但崔櫻還是透過衣著相貌,隱隱認(rèn)出了賀蘭霆要她看的是誰。

    風(fēng)雨中舉止親密的男女里,有一個是她的未婚夫婿,另一個被他摟在懷里一上一下的倩影,像是她在席位上一瞥而過的尊貴公主。

    他們好大的膽子,好放浪的舉止,竟然以為無人發(fā)現(xiàn)就肆意偷情。

    崔櫻頓時有種哽咽在喉的難受跟惡心。

    賀蘭霆:“難道你不想讓他也嘗嘗被人負(fù)心的滋味?”

    他的聲音像是下了藥般竄入她的耳中,縈繞了一遍又一遍,崔櫻受到蠱惑,漸漸松開手,不再執(zhí)意抵抗。

    男人勝利似的輕呵一聲,嘴上出現(xiàn)得意玩味的微笑。

    崔櫻被抵在窗戶上,她的腰已經(jīng)盡可能的挺起,頭不知不覺探出了窗外,雨水拍打在她臉上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只覺得天色好暗好灰,這雨也好似源源不斷,像她的三千愁緒傾盆落下,成全了她今后的一意孤行。

    春雷響過,春朝晴明。

    春雷有,卻始終不見她心里的晴明。

    不知什么時候她與賀蘭霆又轉(zhuǎn)移到了榻上,地上一地的凌亂衣裳,仿佛被人走一步丟一件,順著窗戶的痕跡一直延續(xù)到屋內(nèi)深處的床笫間。

    踢落的鞋履雜亂無章的被壓在衣服下,潔白地羅襪東一只西一只的從榻下,旁邊倒下的椅子旁露出來,彰顯著從窗戶轉(zhuǎn)移過來時的痕跡,忙亂不休中,動靜如江河滔滔,潮水洶涌。

    那把椅子是被人所踹倒的,崔櫻曾被抱著坐在一張桌上褪下了一件要掉不掉,半斜在身上的小衣。桌面不知是被茶杯,還是被本就濕掉的衣物弄出來的水漬,或許兩者都有,亦或許還摻雜著些別的,沿著桌角一滴一滴的垂落到羅襪上。

    崔櫻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了,外物甚至屋外的雨聲對她來說都是虛無的,她感到靈魂割裂一般的痛苦,就像賀蘭霆在她身上硬生生割下一塊rou,又感覺他闖入了她心里最緊閉的那扇門,從她那里瘋狂掠奪她的情感她的苦樂。

    他在她身上正在討要一切能令他強(qiáng)大滿足的養(yǎng)分,在沖破那道關(guān)卡后,以鸞跂鴻驚之勢馳騁。

    雨勢突然危急地就像屋內(nèi)發(fā)生的事一樣,暴雨也掩蓋了不可告人的靡靡聲響,然而在這處居所外遽然來人了。

    魏科擋在路上,波瀾不驚的應(yīng)付贏了蹴鞠的崔珣,他目光看向跟他一起走來的林戚風(fēng),不動聲色的聽崔珣說:“勞魏校尉行個方便,我有事要找太子商量,請你放行?!?/br>
    崔珣神色凝重的明顯能讓魏科察覺到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他不像他平日里嬉皮笑臉的模樣,清冷面孔,眼神凌厲,氣勢上不輸給武功高強(qiáng),腰上帶刀的魏科及任何一個肅穆兇悍的侍衛(wèi)。

    魏科從林戚風(fēng)臉上看不出什么來,也沒收到他的暗示,只能盯著崔珣手中不由得握緊了刀柄,沉聲拒絕道:“殿下現(xiàn)在不方便見客,崔大郎君請回吧?!?/br>
    他希望崔珣不是聽到了他meimei的消息才趕過來的,而他也不可能讓他現(xiàn)在就闖進(jìn)去。

    太子正在屋內(nèi)行好事,吩咐過今日一直到夜里誰都不見,任何人來了都不得叨擾他,魏科自然不敢抗命,他盡忠職守的守在屋外,就是防備有意外發(fā)生。

    崔珣想不到魏科態(tài)度這般強(qiáng)硬,可他今日非要見到賀蘭霆不可,也堅決不肯退讓半步。

    魏科:“崔大郎君有什么事,不如先和在下說說,等殿下忙完,在下會立刻進(jìn)去稟告。只是今日,殿下說不見客,就不見客,郎君莫要與我等為難。”

    崔珣來勢洶洶,未免讓人心驚膽戰(zhàn),他目光幽幽地看向魏科背后的房屋,這路上不止一個侍衛(wèi)把守,他不服軟地冷笑一聲,把傘直接丟到一旁,“說給你聽,你能做主?我現(xiàn)在進(jìn)不去,見不到太子不要緊,那就等雨停。我就站在這,殿下什么時候有空,我就什么時候進(jìn)去。”

    “這白日我早聽說太子是忙完了公務(wù)才過來觀賽的,怎么不過一場雨下來,太子又忙了起來?別是屋里……藏了什么見不得的人?!?/br>
    魏科與那雙仿佛知悉能洞察人心的雙眼對上,冷硬的面容上也不禁出現(xiàn)一絲僵硬。

    崔櫻以前不通人事,不知為何男子會對這種事情有獨鐘,等她受了賀蘭霆的洗禮便覺得自己也快要化作了蒙蒙煙雨,開始飄飄入仙。

    她連分心想別的事都做不到,賀蘭霆控制著她就像一頭垂涎欲滴餓了十天半月的狼狗,將她吞吃的一根不剩。

    而她顛簸不已,晃晃蕩蕩地仿佛坐在一輛破爛的馬車上,吃力地連求救的呼聲都變得微弱不少,若賀蘭霆是那種打家劫舍的盜匪,那么崔櫻已經(jīng)被他掏的一干二凈了。

    她覺得可怕又為這種感覺目眩神迷,恍惚中,她好像聽見了屋外有人在喊賀蘭霆,而他悶不吭聲在過了一會后,才極具低沉性感又略帶暴躁,不悅地呵斥,“滾下去!”

    來人似乎也知道打攪了他的好事,但又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只能繼續(xù)道:“殿下,外面崔大郎君和林大人來了,崔大郎君有事要求見殿下。”

    “滾。”

    賀蘭霆根本不在意是誰來求見,他再次惱人地冷聲訓(xùn)斥,“別讓孤再說第三遍,今日誰都不見,魏科呢,讓他應(yīng)付,自己下去領(lǐng)罰?!?/br>
    他撻踏不休,凌厲的眉峰透著兇狠險峻之意,眼神帶著暗火黝黑地盯著崔櫻,為了出口被崔珣打擾的惡氣,竟然抹了一把她緋紅的臉皮,沖她道:“你阿兄來了?!?/br>
    剛開始崔櫻還沒聽清,應(yīng)當(dāng)說她已經(jīng)有些被折騰的神志不清了,賀蘭霆的一句話甚至還不如他的一個動作,或是一個翻身的指令能馬上讓她有反應(yīng)。

    可就是這樣,賀蘭霆的惡劣趣味也絲毫未減,他又重復(fù)了一遍,“崔櫻。阿奴?!?/br>
    他俯身低頭親昵的向她耳邊吹了口熱氣,“阿奴,崔珣來了。他說要見你,孤該讓他進(jìn)屋來嗎?”

    崔櫻眨了眨眼,她一張嘴就能輕易亂了人的心智,尤其是賀蘭霆將她撈起來抱坐在懷里,刻意引誘道:“聽見了嗎。崔珣,你阿兄來了?!?/br>
    “他就在門外,阿奴,你聽不到他叫你嗎?!?/br>
    賀蘭霆學(xué)著平時崔珣的聲調(diào)叫她,“阿櫻。阿櫻,我是你阿兄,崔珣?!?/br>
    失神地崔櫻兀地渾身一抖,她眼皮遲鈍地?fù)淅庵K于對崔珣的名字起了反應(yīng),她想起自己現(xiàn)在就在賀蘭霆的懷里,登時就清醒過來,“阿兄,我阿兄來了?!?/br>
    崔珣就在外面,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她和賀蘭霆的事,怎么辦,怎么辦。

    她六神無主地想要從賀蘭霆身上起來,卻被他一手按了下去,那一刻崔櫻直接癱軟在他懷里,而賀蘭霆也低沉悶哼一聲,緋紅的俊臉上滿是輕佻不羈之意。

    他干脆帶著崔櫻下榻,“是不是你阿兄來了,才能令你這般激動?!?/br>
    “想去看他是不是?”

    崔櫻急忙搖頭,不是,她沒有,她攬住賀蘭霆的肩膀,求道:“不,不要,不要過去?!?/br>
    賀蘭霆:“你阿兄來了,當(dāng)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