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仗義執(zhí)言
趙孟頫最顯著的特點,就是皮膚細(xì)膩到不像話,比女孩子的還好,透著淡粉色,宛如嬰兒一般光滑潔凈,全無一點瑕疵。 幾人之間的客套少不了,噓寒問暖,跟著,郭守敬吩咐點亮燈火,就在院子里坐下繼續(xù)喝酒聊天。 酒過三巡之后,郭守敬開口道:“趙大人,王先生跟隨之貞負(fù)責(zé)修建魯?shù)剡\河,他提出工人不能過于勞累,希望朝廷能夠允許四個時辰的工作時間。我自覺無法說服皇上,希望能請你代為轉(zhuǎn)達?!?/br> 趙孟頫緩緩放下酒杯,嘆了口氣,“諸位,在下剛從江南回來,一路所見,百姓之苦不可言說,官吏之刻薄,更是觸目驚心。王先生能體恤百姓,令人感動,但此事我也不敢上奏皇上,并非畏死,只怕難以通過后,又要殃及漢人官員?!?/br> “趙大人,若你也不行,只怕漢人之中,無人敢于直言了?!惫鼐吹?。 “此舉在朝廷看來,似有拉攏民心之意,我乃宋太祖直系子嗣,身份尤為敏感,實不相瞞,我早有辭官之意,幾次皇上都未允許。”趙孟頫道。 “大不了,明日下官親自上奏皇上,不做這個官也罷!”馬之貞堅定地說道。 王連對馬之貞心生敬意,他只是提了這么個想法,馬之貞只需一句話就能給否了,說到底,還是這名心系百姓的官員,堅持要推進這項工程作息制度。 “之貞,不可沖動,我倒是想起一人,他或許可以說服皇上?!壁w孟頫道,跟著又說:“他喜歡我的畫,大不了送他一幅留念?!?/br> “又是何人?”郭守敬問。 “李謙!” “這人素以仗義執(zhí)言而聞名,只是,我聽說他身體不太好。”郭守敬道。 “他是心病,我?guī)退委?。”趙孟頫大包大攬,讓郭守敬找來紙筆,寫了一篇請?zhí)扇巳フ埨钪t。 王連近距離觀看了大書法家寫字,結(jié)體嚴(yán)整,筆法圓熟,書風(fēng)秀逸,隨便就是一篇佳作。 在送信請客的空余時間,趙孟頫又創(chuàng)作了一幅畫,名字叫做日暮蒼山,夕陽斜靠在山間,點點波光映襯在上下的湖面上,兩棵樹遙相呼應(yīng),各自站著一只晚歸的鳥兒。畫面很安靜,古風(fēng)濃郁,看似信手拈來,卻又渾然天成。 這畫要是能帶走,準(zhǔn)能拍賣上億的天價,王連怦然心動,但還是收回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一則未必能帶走,還有,即便帶走了,紙上沒一點滄桑的味道,那些鑒寶專家們也會當(dāng)成近代偽造之物。 城市很大,請客也非常耗時,等李謙到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這期間,敬業(yè)心很重的郭守敬,已經(jīng)去觀察了幾次天象。 李謙五十出頭,身材矮小枯瘦,是被仆人攙扶進來的,拖著腿走路,左腳輕輕碰地,應(yīng)該是有足疾。 “李大人,這是我精心創(chuàng)作的一幅畫,請收下雅正?!壁w孟頫立刻將那幅畫呈上,李謙開心不已,哈哈大笑,不忘調(diào)侃,“孟頫,不是我說你,留著這些東西何用,多多送人,也好一團和氣?!?/br> “紙墨昂貴,負(fù)擔(dān)不起?!壁w孟頫道。 “唉,天下像你這么甘于清貧的官員,可不多見了?!崩钪t感慨道。 王連剛才向馬之貞打聽了一下關(guān)于李謙的情況,此人是直學(xué)士,朝廷重臣,才華橫溢,曾為太子真金的老師??上В右虿∪ナ懒?,對他打擊不小,整日里郁郁寡歡,稱病在家不上朝。 酒宴繼續(xù),趙孟頫安慰李謙道:“李大人,太子已過世多日,你應(yīng)該放下,自己落下一身病,這又是何苦呢!” “唉,如何能放下?!崩钪t嘆了口氣,又說:“這些年來,我一直教導(dǎo)太子,讓他學(xué)習(xí)漢人治國得失,尊重漢人文化,對各族一視同仁,本想等他臨政,能改變現(xiàn)狀,卻不想……” 李謙說不下去,眼中浮現(xiàn)出淚光,一口將杯中酒干了,嗆得咳嗽個不停。 王連能理解他的心情,李謙在太子身上付出了太多心血,感情是一方面,他是用另一種方式,在為漢人謀取地位,沒想到白忙一場。太子早逝,也讓李謙的心血付之東流,人隨之也就垮掉了。 “大人不善飲酒,還是少喝?!壁w孟頫道。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李謙又想倒酒,卻被趙孟頫把杯子給拿走了,讓仆人給他換上茶水。 “守敬、孟頫,你們找我過來,一定不是為了勸我戒酒吧!”李謙不滿道。 趙孟頫開口,將王連的想法轉(zhuǎn)達給李謙,這次非常順利,李謙拍著桌子道:“我去找皇上說,百姓食不果腹,若還要如此辛苦,長此以往,國將不國?!?/br> “大人,我敬你一杯,萬分感激。”王連舉杯道。 李謙以茶代酒,跟王連喝了一杯,說道:“你如此年輕,便能考慮百姓疾苦,非常難得,可有意入朝為官?” “謝過大人厚意,我閑散習(xí)慣了,當(dāng)官會惹出亂子來?!蓖踹B推辭了。 李謙也沒勉強,跟著聊起了當(dāng)朝宰相桑哥,口中怒罵個不停,jian臣當(dāng)?shù)?,禍國殃民,阿合馬死了,盧世榮也亡了,而桑哥的罪行更甚。 溫文儒雅的趙孟頫,可能是喝多了,也跟著李謙大罵桑哥,郭守敬雖然不罵人,但也對桑哥表現(xiàn)出很大的鄙視和憤怒。 馬之貞的官職較低,不怎么插口,王連正好小聲向他請教,這位當(dāng)朝宰相為何如此招人恨? 馬之貞講,桑哥是吐蕃人,因精通多國語言,見識廣博,深得皇上寵愛。他主張尊佛抑道,因此導(dǎo)致了道教的衰退,國內(nèi)很多道觀都改成了寺院,引發(fā)了漢人的極大憤怒。不光如此,桑哥推行的新版至元鈔,在新舊貨幣兌換上非常不公平,他私自賺了很多錢,老百姓手里的錢卻更少了。 桑哥暗地里大肆買官賣官,下面官員很多都是他的羽翼,他甚至支持一名叫做楊璉真加的僧人,挖掘宋朝皇帝的陵墓,盜取寶物,褻瀆尸骨,所得用于興建寺院。 “桑哥如此胡作非為,皇上就不清楚嗎?”王連問道。 “皇上故作不知,現(xiàn)如今,倒是誰也不敢說桑哥一個不字,只能在背后咒罵?!瘪R之貞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