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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枝瞪了后悔的流霜一眼,上前勸道,“殿下也許是好奇縣主平日里都看了什么,想尋些話跟縣主說,您若是不高興,只管去問他便是,可別生悶氣,再氣著自個兒?!?/br> 這夜的月不甚明,倒是漫天好星,流螢翩翩,連蛐蛐兒在草叢里叫得歡實。 屋內(nèi)卻靜悄悄的。 早就過了晚膳的點,蘇瑤也沒了胃口。 一則是為流霜口中的話而百思不得其解,二則是為慕衍居然還不曾回來。 這是從前未有過的。 從行宮回洛京之后,他向來都回府得極早,便是處置公務(wù),都會想法子留在府里,像是與她膩不夠一般。 怎么回事? 蘇瑤心里泛起了嘀咕,她站到廊下,想吩咐府里婢女叫人去給慕衍送個信,可那些婢女你推我,我推你,個個面露難色。 末了,有一個被推出來的,正是那夜偷偷去翻話本的,站了出來,滿臉難色。 “縣主,府中如今是進出都難,那些侍衛(wèi)得了嚴令,既不會讓人進來,也不會叫人出去。若是想遞信出去,怕是有些難辦?!?/br> 蘇瑤皺了皺眉,一直被她刻意忽視的那股子不適感又涌上心頭。 她忍不住地想—— 她這般,與話本被囚禁在昭陽殿,有何不同。 不都是不許進出。 不過是換了個場所,不許她進出的那人越發(fā)溫柔有禮罷了。 蘇瑤捏了捏指尖,竭力將這種想法趕出腦海。 可這念頭一起,小娘子的心里就翻起了驚濤駭浪,又哪里是能壓得下的。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起的,蘇瑤茫茫然地想著,到底慕衍還瞞著她多少事…… 月枝瞧她面色不對,便扶著她坐到一旁。 流霜見她心急,胡亂出主意道,“縣主,我們只管叫人硬闖便是,難道那些侍衛(wèi)當(dāng)真敢攔?” 月枝斥責(zé)她,“你如今是越發(fā)膽大了,倒是敢在縣主面上亂出主意。既是殿下下的令,那些侍衛(wèi)定會遵從,你是打算叫哪個去送死?” 她大約窺得些這位六殿下的真面目,說起話來便露出些。 被蘇瑤抓個正著。 她扯住月枝的衣袖,瞳孔一縮,“送死?” 蘇瑤眼神茫然,不敢置信道,“難道我們硬闖,那些侍衛(wèi)當(dāng)真會動手?” 那個翻話本的婢女也當(dāng)真是怕她們會硬闖,口不擇言道,“縣主,殿下下的是死令,若是他們敢放人出府,即刻人頭落地。” 流霜驚得合不攏嘴,月枝早有預(yù)料,真驗證時,卻也嚇了一跳。 六殿下這般,是將縣主置于何地。 蘇瑤腦中則是嗡嗡嗡地響個不停。 卻還詭異地抽離出一絲神思,想道,原來慕衍是真的絕不肯讓她出府的。 她僵一會兒,鎮(zhèn)定地打發(fā)走婢女,領(lǐng)著月枝和流霜進了屋。 庭院回廊里早就掛上了澄明的風(fēng)燈,映出遠遠站在的婢女身影,影影綽綽的,仿佛她們并未走遠一般。 不用說,這大約又是慕衍的命令。 不許她們離自己太遠。 蘇瑤坐在屋內(nèi),認真看向身邊的兩位婢女,“你們可是有事瞞我?”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有關(guān)六郎的?” 月枝猶豫了會兒。 背主的行徑在她心里如鯁在喉,這會縣主直勾勾地盯住她,難免就有些扛不住。 她挑挑揀揀的,將慕衍是打芙蓉池邊把她抱起,就徑直出了宮,實則并未得蘇皇后同意,先斬后奏的事說了說。 蘇瑤默了好一會兒。 不知怎的,忽而就想起了在清涼殿時,伺候她的那個粗手粗腳的婢女,編號二十的暗衛(wèi)。她心念一動,走到隔壁閣屋里,推開臨水的窗,作勢要跌進湖里。 流霜驚呼出聲。 一道黑影利落倏地自樹影里跳下,接住了少女穩(wěn)穩(wěn)的身影。 蘇瑤眼疾手快地扯下她的布巾,果然是個熟面孔。 她聽見自己無比冷靜地問道,“在清涼殿之前,你就到了我身邊?” 二十愣了愣,糾結(jié)起來,可想起鄭郎君并未囑咐過此事不能說,就點了點頭。 蘇瑤登時后退一步,臉色變白。 慕衍這到底是在做什么。 不讓她出門,還安插了時時探她的動向的人…… 蘇瑤心里慌得厲害,噗通噗通直跳,覺得背后一陣陣發(fā)涼,汗毛更是根根炸起。 她在月枝的攙扶下往回走,吃驚過了頭,等坐回了屋內(nèi),茫然了好一會兒,反而開始下意識地在心里給慕衍找著理由。 暗衛(wèi)本就是保護她的,他悄悄地安排了并不稀奇。落水的事也是他眼見自己奄奄一息,受了刺激,才會一意孤行。話本……話本則是…… 蘇瑤在心里急火火地給慕衍找著理由,不知不覺間,竟是平靜了下來。 她想,她總要聽聽慕衍是如何解釋的。 便是他真的做了這些事,她也要與他對質(zhì)才是,絕不能只憑自己先入為主的臆想,就給他定了罪不是。 此為相處之間的大忌。 她與慕衍又不是什么不能戳破窗戶紙的關(guān)系。 也許他的確另有考量呢。 這般想著,少女的臉色就和緩了些。 月枝與流霜瞧瞧對視一眼,也都松口氣。 一刻,兩刻,三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