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林柔在宮里圣寵不衰，即使這幾年林家蟄伏低調(diào)不少，林蔚也不曾被這么譏諷過，當(dāng)即就氣得臉上漲紅，卻反而被林盛斥責(zé)下去。

    這位仗著承熙帝庇佑，在朝堂上多少也是位人物的林家家主畢恭畢敬地給個不知名的老內(nèi)侍賠罪。

    “小兒無狀，還請您莫要怪罪?！?/br>
    林蔚手握成拳，忍了又忍，也只得恭恭敬敬地上前賠罪。

    老內(nèi)侍冷嗤一聲，才心氣平了點，說起了正事。

    他嗓音尖細(xì)，“六殿下現(xiàn)下，可正在盤算著，如何把那位長寧縣主娶到手。長寧縣主深得帝后寵愛，又是蘇家人的掌上明珠，你們光指望林美人的面子，頂多，也就能讓林五娘給六殿下做個側(cè)妃?！?/br>
    林盛皺眉，“蘇皇后能同意長寧縣主與六殿下的婚事？那可是她一手養(yǎng)大的侄女，平日里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可能舍得她將來遠(yuǎn)嫁?！?/br>
    老內(nèi)侍似笑非笑，“今個兒白日，還有人看見縣主跟六殿下在那芙蓉池畔逛，據(jù)說郎情妾意得很，走著走著都走到一處去，連那地上的影兒都快摞到一處。你說，皇后若是不同意，她能放任這兩人湊到一處？”

    林蔚也急了，“那該如何是好？”

    他不蠢，也知道厲害，若是長寧縣主肯嫁，只肖說她與慕衍早就私定終身，非君不娶非君不嫁，自己那個meimei哪有什么一爭之力。

    老內(nèi)侍悠哉悠哉，直到看這倆父子都急紅了眼，才慢慢地將來意說給她們。

    “我來這一遭，自然是有法子的。六殿下向來自負(fù)，又格外在意那位小縣主，必是只有生辰宴上，你們把他逼急了，無話可說，難以推諉，才會舍得讓那位縣主出來救急?！?/br>
    “如此一來，你們只要攔住那位縣主前去，再在宴上以孝道搶言相逼，迫得他無路可退——”

    “待到陛下興致這么一上來，金口玉言地下了旨，這林家婿的名頭，他便是不想接，也得接?！?/br>
    ……

    林家書房里的燭火亮到半夜。

    林盛笑容滿面地親自將披風(fēng)斗篷嚴(yán)實裹住的黑影送出了府門，再三言謝，才舒了口氣。

    林蔚在一旁好奇指望，“阿耶，這人的來歷底細(xì)，您可都知情？”

    林盛瞪他一眼，“不該打聽之事，你給我把嘴閉緊了。”

    林蔚不服氣，“此人來得古怪，您就一絲疑心也沒有？”

    林盛腳下不停，一直到入了內(nèi)院，才皺著眉告誡道，“你道這人的底細(xì)是你能摸的？實話告訴你，你姑母當(dāng)年能入宮，便是托了他的路子。”

    他今日卑躬屈膝，本就氣不順，見林蔚一臉不以為意，上去就踹了他一腳。

    “你以為我就不好奇？這些年，我派出跟定他的人，少說也有百數(shù)，就沒一個能活著回來的，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蔚面色變幻。

    當(dāng)年林柔入宮之時，他年歲尚小，只長大后，隱隱約約聽說這位姑母當(dāng)年入宮的手段不甚光彩，據(jù)說在進(jìn)宮前，前夫還未死，她腹中已經(jīng)有了今上的骨血。

    卻沒想到還有這一層緣故。

    那這人豈不是早在十幾年前就算計著推他們上位？林蔚心驚，他們林家倒像是這人手中把玩的傀儡一般，也怪不得阿耶這般惶恐。

    林盛見他神色，就知他知曉了其中的厲害，拍了拍林蔚的肩，道，“林家的榮華，本就有一半都是這人送來的，既拿了好處，還想擺脫這人，就只能從長計議了?！?/br>
    “只現(xiàn)下，以你meimei之事最為要緊，宮里那些沉寂多年的暗樁，也該布置起來了?！?/br>
    林蔚點點頭，眼露精光，“六殿下的正妃之位，我們阿茵，勢在必得?！?/br>
    ……

    生辰宴近了。

    這幾日蘇瑤都沒能睡好覺。

    白日里占據(jù)身心的刻意忙碌一過，天色漸黯，她躺在七七床上時，睜眼閉眼都是慕衍的樣子。

    她隱隱約約有一種預(yù)感。

    若是情勢危急，承熙帝必要賜婚，或許自己真的會答應(yīng)下來。

    畢竟有打小的情分在，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慕衍被迫去娶林茵。

    更何況，自從賞花宴后，慕衍不再遮掩，三番兩次地向她表明心意……他那般誠懇真切，難道自己真的一星半點兒的心思都沒有？

    夜來靜寂，四下無人，蘇瑤捫心自問，隨即就是臉色一紅，將自己整個人都埋到薄被里，等悶得熱了，又不得不鉆出來，時不時還翻來覆去地嘆口氣。

    白玉雕琢的蓮花燭臺上，一燈如豆，將少女輾轉(zhuǎn)的糾結(jié)身影都投在墻壁上。

    幾回折騰，可不就睡得遲了。

    以至于早間用膳時，蘇皇后都忍不住笑，指尖愛憐地碰了碰侄女眼下的青影。

    “阿瑤這是夜里還在千淘萬漉你那幾盒膏子，還是在想什么難事？”

    月枝和流霜多少知曉些緣故，都在低頭忍笑。

    蘇瑤抿抿唇，抬眼看姑母，不好意思地輕聲，“您不是都知道了么？”

    蘇皇后挑挑眉，“你是說你與六郎之事？”

    原來姑母是真的知道，蘇瑤心里忐忑。

    她想起姑母先前還在勸說她，不要與慕衍親近的那些話，自然也就想起了自己先前的一口答應(yīng)。如今可能要食言了，難免就有些幾分羞愧。

    蘇瑤沉默了會兒。

    與至親相處時，小娘子毫不設(shè)防，心思像是都寫在臉上，蘇皇后牽起她的手，輕拍兩下，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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