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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衍下手很輕,又顯得十分熟練。這位昔日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經(jīng)歷過那么多次遍體鱗傷之后,也學會了處理鮮血淋漓的傷口,直至今日,已是十分熟稔。 不一會兒,干巴巴的血跡就被擦凈,僵硬的絲線變得柔軟,李衍喉嚨里滾出一個“脫”,清亮的聲音變得有些許黏膩。 顧瑤小心翼翼地脫去外衫,而后又是一番輕柔的擦拭,她最終又脫去中衣,露出圓潤白皙的肩頭。 雪白的皮膚宛若凝脂,溫熱而又滑膩,但幾道深深的刮痕卻翻開了皮rou,散發(fā)出濃郁的血腥氣。 李衍往藥捻子上倒上些許粉末,爾后慢慢地摁壓在傷口上。 “啊,疼!” 冷不丁被碰到傷口,一股鉆心的疼痛襲來,顧瑤下意識往前一躲,扭頭委屈巴巴地看向李衍。 “輕點。” “疼是不可避免的,再輕都會痛?!彼杨櫖幚刈约荷磉叄骸皠e動,才上了一次藥?!?/br> 她這次不再躲了,只是咬緊了牙關,雙手擰著身下的被褥。好不容易藥上完了,她也跟洗了個澡似的,滿頭都是冷汗。 傷口已經(jīng)被包扎好,依舊是麻麻的陣痛。李衍說得每天換一次藥,所以這種“折磨”她還要經(jīng)歷很多遭。 “不、不換藥不行嗎?我小時候磕著碰著了,用水沖一沖就沒事了嗚嗚。” 她可憐兮兮地縮在床上,肩膀不敢輕舉妄動。李衍無情地拒絕了她的提議:“不行,明日還需再換一次。若你等不急,便去找郎中給你換,不然就等我退值?!?/br> “外頭的郎中看到我的身子,若是色心大起怎么辦?” 她不由得捂住胸口,像畫本子里的貞潔烈婦一樣的姿勢——這換個藥,自己好歹要脫掉中衣呢,被別人看到了多害羞。 李衍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卻不知誰占了誰的便宜。” “???” 顧瑤愣了愣,緩緩低頭看了眼小小的“丘陵”,臉蛋突然紅到耳朵根。 “李!衍!” …… 與此同時,魏府的小公子回了家,府內(nèi)接連幾日低沉的氣氛總算緩和些許。 魏夫人抱著魏子瀟哭了許久,左右來回打量,一會兒摸著他的臉覺得瘦了,一會兒看著他破破爛爛的衣角覺得他受苦了,趕忙讓家里的丫鬟忙活起來,端上滿滿一桌子魏小少爺愛吃的飯菜。 魏掌柜也難得紅了眼睛,看著狼吞虎咽的小兒子,連連嘆氣。 “此番我兒受苦了,娘看著這面黃肌rou的孩子,走在街上不敢相認。若不是……”魏夫人捻起帕子,擦拭起洶涌的眼淚:“若不是李公子神通廣大,查出了你的下落,不知阿娘還得為你擔驚受怕多久!我的兒啊,真是阿娘對不住你,讓你受苦了?!?/br> 天下當娘的,總愛把孩子的苦難落到自己頭上,哪怕那孩子頑劣不堪,招惹禍端,又或是飛來橫禍,她也總愿背負起罵名來。 魏子瀟風卷殘云般吃了大半桌子的菜,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子。 “不是娘的錯,方才我已經(jīng)聽李大人說,這綁我之人是二殿下,”魏子瀟說道:“娘也莫要多想,與身子無益。” 可是他們魏家好端端的人家,哪兒能招惹到煜王呢?魏掌柜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是魏佑娣招惹是非。 就在這時,有丫鬟進來通報,說是小姐醒來了。 魏佑娣也喝了點下了葛叻丸藥粉的茶,萬幸只有一點,回來之后便昏昏欲睡,索性昏迷了一個下午。現(xiàn)在醒來,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魏子瀟的情況。 “來的倒是時候,”魏掌柜冷哼一聲:“讓這個不孝女給我滾過來!” 小丫鬟被這怒氣嚇了一跳,哆嗦著應了聲是,才退了下去。 不過一會兒,魏佑娣急匆匆地趕來。她面色慘白,看到魏子瀟后眼睛一亮,隨后又迅速紅了眼眶。 “子瀟……” 魏子瀟也抽了抽鼻子:“阿姐……” 魏掌柜在這時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抬起眼皮,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魏佑娣。 “你還有臉回這個家?” 魏佑娣低下頭,呢喃道:“孩兒知錯了?!?/br> “你知錯?好,你跟我說你錯在哪兒了?” 她錯哪兒了?魏佑娣露出迷茫的表情,愛一個人是錯的嗎? 是啊,被傷害得遍體鱗傷的人不是她嗎?她到底錯在哪兒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編造也編不出來。魏佑娣臉色慘白地站在那里,像是一縷輕飄飄的煙。 “孩兒……” 魏掌柜面色不虞地等著下文。 “孩兒……沒錯……” “你說什么?” “我……沒錯。” “混賬東西!” 話音落地,魏掌柜的怒火一竄三尺高。他猛地從椅子上起身,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伸手甩了魏佑娣一巴掌。 “你一個女人,不知檢點,不知羞恥,勾引當朝二殿下,給家族惹火上身,你還沒有錯?” 魏夫人尖叫一聲,她顫抖著說:“老爺,老爺,她這幾日身子也不利索,你就饒了她罷! ” “你還敢護著她?”魏掌柜怒火攻心:“若不是你管教不嚴,我怎會有這種下賤的女兒!今日誰敢護著她,我非得打斷他的腿不可!” 魏佑娣沒有說話,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伸手摸了摸紅腫的臉頰,無聲地看向魏子瀟,一行眼淚緩緩流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