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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瀟夾起一只炒嫩筍,吃得津津有味:“這是蓬萊樓的招牌炒筍,阿姐你對我真好?!?/br> 魏佑娣嘆了口氣,把食匣放到一邊:“你考慮下我說的罷?!?/br> “若是我繼承了家里的鋪子,那阿姐你呢?” 魏子瀟突然開口:“阿姐你把家里的生意照顧得那樣好,比我更合適,不是嗎?” 那又如何? 她是女子,終究要嫁人的,到時候便成了夫家的人,是一盆潑出去的水。 “家里的生意,阿姐不會同你搶。”魏佑娣露出一抹笑來。 第13章 他捏起簪子,朝著向陽處細細…… 魏佑娣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人生。 她像是一面干凈的鏡子,向來映照的是別人的影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樣。有一天有人問她,你想成為什么? 她卻只能啞口無言。 正如現(xiàn)在。 “我終究要嫁做他人婦,即使你現(xiàn)在想開酒館玩一玩,沒關系,但有朝一日這鋪子還是得交到你手上?!?/br> 魏佑娣努力說服他:“不然阿爹阿娘cao勞半生的心血,就要白白交給別人了,你也不忍心吧?” 魏子瀟看到自家的阿姐,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他撇撇嘴,明明個頭已經(jīng)跟嫩竹一樣開始抽條,可他的高興與不高興都寫在臉上,像小時候那樣。 “連阿姐你也這樣?!?/br> “子瀟……” 他許是還小,又從小嬌生慣養(yǎng),一些我行我素的習慣早已扎根在骨子里。但是魏佑娣也不是生來就是這般忍讓的,十幾年前,她一開始也是個喜歡什么就拿什么的小娃娃。 魏家祖上并不風光,死讀書這條路走不通,魏佑娣她爹腦子一轉(zhuǎn),拍拍大腿走上了經(jīng)商之路。 結果還真別說,家業(yè)慢慢紅紅火火,魏掌柜也娶了一房體面人家的小姐。又過了一年,那小姐生了魏佑娣,辦了抓鬮宴。小小軟軟的魏佑娣被奶娘剛一放到那大紅毯子,咿咿呀呀地往前爬。 “這孩子聰明,你瞧這小腿兒蹬得多快?!?/br> 女娃娃很少被夸聰明,魏掌柜想聽的詞語注諸如“賢惠”、“嫻靜”,于是他不悅地清了清嗓子。 于是,在眾人的注目下,將后的小“賢妻”爬呀爬,終于停了下來,伸手把面前的東西一把抓住。 那是個松木算盤。 “哦喲!了不得!” “魏掌柜,你家娃娃有出息,今后要繼承家業(yè)啊!” 魏掌柜一下子從八仙椅上站起來,把伸手奪去算盤,隨手把一樣東西塞到那小拳頭里,絲毫沒察覺到是根鋒利的繡花針。 “抓錯了,抓錯了,佑兒想要繡花針,喏,阿爹給你拿過來?!?/br> 阿爹的聲音那么大,模樣又那么激動,一不小心連針扎到了娃娃掌心都沒察覺。魏佑娣吃痛,哇哇大哭起來。 “喲,哭了!” “準是高興了,小娃娃也不會笑,高興難過都是哭。” 后來她果然沒再碰過算盤,似乎把這件事兒給忘了。直到又過了幾年,胞弟出生,魏家又辦了抓鬮宴。 這下子,紅布上放的算盤還是那個松木大算盤,只不過它被放到了最前邊兒,招搖得很,魏子瀟一伸手就能抓住。 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魏子瀟咯咯亂叫著爬了過去。他路過了毛筆,路過了三字經(jīng),路過了算盤,看都沒看一眼。 “沒關系,定是個讀書的?!?/br> “沒準兒要抓印章呢,將來怕不是個當大官的!” 然而,令眾人大跌眼鏡的是,魏子瀟小胖手一伸,抓了個又長又細的木疙瘩。 那是個掌飯勺子。 這胖小子死死攥著勺子眉開眼笑,快活極了。 于是魏掌柜再一次從八仙椅上躥起來,氣急敗壞地伸出手。魏佑娣似乎用盡了平生的勇氣默默伸出腳,趁他一個不注意,把他絆了個狗吃屎。 “來人,還不把勺子給我奪下來!” 摔地上的魏掌柜氣得滿臉通紅,彈了彈身上的土,依舊不死心。 這次,魏佑娣再也不敢了,她只能憐憫地看了眼哇哇大哭的魏子瀟,決定日后對他好些。 現(xiàn)在一想,也是冥冥之中定有安排——她那不靠譜的弟弟,或許在這一點上做得比她好,至少他心里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想要什么,而不是一直從始至終為別人而活。 魏子瀟看到阿姐出神的模樣,嘴里的鮮筍也沒了滋味:“算了,阿姐,你就讓我自個兒呆會吧。不然被阿爹看到你給我開小灶,又讓我再跪三天。” 幾日后,魏掌柜到底舍不得委屈自家獨苗苗,親自來祠堂接人回去。看到魏子瀟人清瘦了一大圈兒,他清了清嗓子,扔給他一只錢袋子。 于是二人恩怨便這樣化解了。 口袋豐盈的魏子瀟當然不可能閑在家里,他當天就喊上一群狐朋狗友,去他的小酒館里吃喝。 到了地方,一行人先去了包廂,魏子瀟鬼鬼祟祟地跑去了帳臺。 賬房一看到魏子瀟,立刻老練地寒暄:“哎喲,這不是二少爺嗎?今兒個您怎么來了,快上好茶好水,來來來,您坐這兒!” 魏子瀟開門見山:“人來過么?” 賬房尷尬地搓了搓手:“那位姑娘還沒來過,但是咱這兒生意紅火的很吶?!?/br> “哎去去去,少爺我又不缺銀子,生意好抵什么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