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太子寵妻手冊 第44節(jié)
“本宮不會碰你!”他冷淡道。 裴迎瞬間松了口氣,笑道:“咱什么也不怕,就知道殿下是個實誠人,一日只吃一餐。” 夜色熱了,少女在搖搖晃晃中被弄醒,她氣得咬牙切齒,睡迷糊了,也被弄懵了,張口就來:“陳敏終,你混賬!” 她雙手想推開卻推不動,只能任由人折騰,滿臉淚水。 失了氣焰,她聲音有些怯弱:“殿下,您說過要克制修身的。” 陳敏終靜靜說:“你忘了時辰,已經(jīng)到今日了。” 罵吧,他沉默不語,只管做自己的,隨她如何拿爪子撓,如何不服氣地嘟囔,漸漸的,她也不罵了,只伏在人肩頭哼哼唧唧。 他一直沒睡著,鳳眸在夜色中微亮,便是等著過半夜,時辰一過便急不可耐。 殿下很守規(guī)矩,一日只吃一餐。 今日的份兒,他提前吃了。 第37章 錯覺 月底回家時, 裴迎聽父親提及,京城發(fā)生了一件聳人聽聞的事。姜曳珠的父親上吊自縊了。 滿城鬧得沸沸揚揚,都說此等丑事出在姜家一絲也不奇怪, 本就是一群慕色貪欲的偽君子。 傳到最后,甚至有人傳謠, 姜老爺是自己拱手戴這頂綠帽子。 只因這人是他的老父, 他不能忍也得忍。 或許姜曳珠不是他的親生血脈,而是姜家老祖宗與兒媳生下的小孽種, 為了掩人耳目,才遮作姜老爺名下。 人們越看姜曳珠,越覺得他與姜家老祖宗生得相似。 難怪姜家老祖宗倍加疼愛這個嫡長孫,原來不是孫子是兒子, 眾人恥笑姜曳珠長了輩分,連帶著感慨, 裴家翻了身,幸好當日未將女兒嫁進姜家, 否則, 以裴迎的姿色,只怕也要遭姜家老祖宗的荼毒。 裴家在此事中,清譽竟然通過一時比較,略長了些。 一向重視顏面的姜老爺, 如何能置身事外充耳不聞。 姜曳珠每日在外頭喝酒解愁到半夜,一向意氣風發(fā)的天之驕子,紅了眼與人爭執(zhí), 使喚惡奴小廝險些在皇城根兒下打死人,鬧得不可開交,眾人紛紛勸解。 他失魂落魄地一回家, 月至中夜,一眼瞧見橫梁上懸了一道白綾,父親不堪受辱,懸梁自盡了! 無人知曉,一向高傲跋扈的姜大公子,是如何臉色煞白,如遭雷擊,渾身劇烈顫抖,又是如何哭得幾近嘔吐。 眾人的揣測中,攜了隱秘的幸災樂禍,京城高門貴戶,誰沒被姜曳珠踐踏□□過,他不把人當人,姜家一朝陷入丑聞,自然人人恨不能濺上唾沫釘子。 以往只見姜公子鮮衣怒馬,揮馬鞭傷人,縱使惡奴當街行兇。 眼下,姜家死了人,一派愁云慘霧,他一身雪白孝服,跪在父親棺木前,抱著靈牌,垂首靜默,溫順異常。 姜曳珠身子瘦削,皮膚似乎愈發(fā)蒼白,唇色不見紅,天光下,整個人清淡得幾近透明。 平日里京城幾個紈绔湊在一起笑道:“要想俏,一身孝,姜大公子若為女兒身,真是絕色的小寡婦新喪,讓人垂涎欲滴??!” 這些污言穢語,自然進了姜曳珠耳朵。 人們以為姜曳珠為了父親喪事,會忍氣吞聲,沒料到當天夜里,姜曳珠抱著他父親的靈牌,縱使數(shù)十名打手家奴,踹開了京城幾名高官的宅門,將他們的不孝子弟從熱被窩和女人胸脯終揪出來,硬生生嵌掉了滿嘴牙,一口血! 姜曳珠高高在上地抬起下巴,笑得殘忍又漫不經(jīng)心,他總有一種毫不容人的貴氣。 “本公子姑母是姜貴妃,老祖宗是深蒙圣恩的首輔,我姜家千年世家,容不得任何人詆毀?!?/br> 夜色下,他一腳踩過紈绔的臉頰,狠狠碾弄,長眉一壓,冷戾異常。 “都聽明白了嗎!” 姜家無懼世人眼光,又重新氣勢囂騰地出現(xiàn)在朝堂視線中,往年姜家擔憂陛下忌憚,姜老爺又是個嚴謹忠厚之人,因此鮮少張揚行事,從來謹遵本分,友睦四鄰。 可惜如今姜家的年輕少家主是姜曳珠。 這個承蒙家族蔭庇進入內閣的小公子,原本站在父親面前,頭也不敢抬,瑟瑟發(fā)抖,考校功課時更是急出了汗。 一夜間成了京城人人聞風喪膽的活閻王,都明白他手段殘忍,心腸惡毒。 裴迎回家一趟,又聽見嫂嫂在哭,頓時頭疼不已,一問得知,原來裴昀又偷跑去十二廊舫,給昔年的知己小娘敘舊去了。 她頓時心生慍怒,哥哥成家了還是如此不濟事,往日在女人身上吃過的虧還少么! 為了安撫嫂嫂,她也要親自將他揪出來。 灞雪橋外,楊柳依依,涼風拂面,圍城的一道吳江水波蕩漾,褶皺忽驚,數(shù)十條畫舫競相追逐,兩岸盛裝女子簪花勝雪娥,青衫落拓的高大文人,拎酒壺作樂,眉眼染上愉悅。 從鹿巷道駛來一輛青頂小轎,身著榴紅褙子的雙髻婢女,將自家小姐攙扶下來,遠遠望去,像茶燈壺口噴出的一團玉輕花柔。 裴迎戴了一頂軟白幃帽,垂紗將眉眼遮了八分,影影綽綽瞧不清,但單憑體態(tài),也能瞧出是個十足的美人。 她本來是抓兄長的,卻見前頭燈火涌簇,熙熙攘攘,一座朱雀紫舫之上,彩絳紛飛,夜色也壓不住的艷麗。 遠遠望去,一群青頭巾惡奴圍擁一人,一名白袍玉冠的貴公子,趾高氣揚,眉眼攜三分傲氣,正是姜曳珠! 聽聞了姜家一連日來發(fā)生的事,裴迎有些唏噓,姜曳珠實在可憐又可恨! 她一直有些疑惑,她屢屢弄傷姜曳珠,按照他那個驕縱的性子,為何沒有鬧得滿城風雨,為何沒有向老祖宗告狀。 被貴妃設計清白時,他闖進殿內,說的那句:“傻妞,滾??!” 裴迎有些捉摸不透這個人了。 “將玉墜還給他吧?!?/br> 裴迎驀然想起這事,從繡囊中取出來,喚小廝拿了送去。 錦衣玉袍的小公子,正狠狠地用腳又踢又踩,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一圈兒人,俱是往日叱咤京城的紈绔,曾與姜曳珠呼朋引伴,后又在姜家事發(fā)時背叛他的人。 一個個鼻青臉腫,口吐鮮血,肋骨踢斷了好幾根,衣裳下癟去一塊兒,不成人形,抱著頭,被欺負慘了。 “狗娘養(yǎng)的!”姜曳珠嘴里正罵著。 他從來錙銖必較,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冒犯一絲一毫,讓他半點不痛快,他非得千百倍地找回來! 姜曳珠額頭上包扎了一塊兒,正是當日被裴迎一茶盞砸的,他走路時一瘸一拐,是讓太子喚人打了一百棍所致。 滿城百姓都知道后一處傷怎么來的,卻不知道是誰破了他的額角。 原本貌美翩翩的小公子,此刻形同惡鬼。 他對世人極兇,卻拿裴迎一絲辦法也沒有,忍著讓著包庇著,哪怕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弄傷他。 裴家小廝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遞上玉墜。 姜曳珠一愣,伸手接過。 他摩挲著,低頭,沉思著,前一刻還兇神惡煞的少年,現(xiàn)在無比沉默。 問也不用問,他知道這是誰送來的,因為這曾是他送給她的聘禮。 姜曳珠的語氣從未如此干澀,良久,艱難開口。 “她……在哪兒呢?!?/br> 裴迎在哪兒,距離他很近嗎? 一念及此,姜曳珠焦急地扒拉開惡奴,站在船邊,抬頭,瞧見楊柳下,高樓玉宇旁,服飾各異的老百姓中,一名戴了軟白幃帽的少女,身姿纖弱。 焰火升騰至半空爆裂開來,快到年底,家家戶戶張燈結彩,一派熱鬧,姜家在這個年底注定不如往年氣派。 再也回不到過去了,他一眼就能認出她。 少年仰頭,頓時惘然,鼻尖嗅著江河水汽,白袍在指尖攥緊。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驚見:姜曳珠忽然舉起手里的玉菩薩墜子,白袍狠狠一揮,往前一擲,“咚”地一下,沒入湖中,很快沉底不見。 “假的,假的!”他連連冷笑。 “拿假貨敷衍本公子!” 裴迎一愣,她伸手掀開幃帽地面紗,錯愕萬分地盯著他。 大船緩緩駛過,夜風吹拂,裴迎望著姜曳珠的側面,他目視前方,在沉沉蒼穹下, 明知裴迎在人群,卻沒有看她,而是揚長而去。 那時候,他很想回頭看一眼裴迎。 這些日子里,姜曳珠總在想:如果他兒時說一句真心話,他們成婚會是琴瑟和鳴的一生。 他夢見:成婚后被那個傻妞管得死死的,他想把姜家的錢交給她管,因為妞妞比自己聰明。 又因為妞妞太嬌氣了,他一根手指頭也舍不得碰,洞房的時候,慌得連手腳也不知放在哪里。 妞妞會嘲諷他一句是不是不會啊! 他一邊嘴硬,一邊手足無措,生怕把她惹哭了。 兩個人小孩子心性到老,有家族的庇佑,到處游山玩水。 可是沒有如果。 大船離開,姜曳珠負手而立,沒看她,一眼都沒看她。 卻在夜風有一下沒一下的吹拂中,肩頭微顫,哭紅了眼。 哪怕整個大驪都看出來姜曳珠喜歡裴迎,只要她不知道,這場暗戀依舊可以藏在心底。 …… 小書房,陳敏終正在練字。 大驪皇帝是個暴君,而他是暴君所出的龍子,與生俱來攜著父輩的強橫,眸光所到之處山火獵獵,噬人生機,下頜線筆直到一絲不茍。 不似世家公子一般蘊藉,周身是殺伐決斷的兵家士氣。 在聽到寧懷貞稟報,太子妃回家后去了哪個地方時,這份殺機倏然濃烈。 “她去給姜曳珠還玉墜了,是不是?!标惷艚K的聲音清冽干澀。 他罷了筆,不動聲色間垂下眼簾,遮去這份機鋒,他從不讓人察覺自己的心境。 寧懷貞一愣,笑了笑:“太子妃原只是去橋廊上找自家兄長,無意中撞見的,或許……只是巧合。” “哦?!标惷艚K淡淡應了一聲,顯然,并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