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4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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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去了眼睛的那個位置滲出溫熱,卻連淚也再不能流出。 他還深愛他,卻好像,無法再那么愛自己了。 謝清呈的手,終于慢慢地松開了,掌心里的槍應聲落地。 男人的嘴唇一啟一合,在蒼白的光束中,輕聲念了一句:“小鬼……” 賀予一怔! 忽然,他的顱中扯起了極強的痛意,但那痛意好像又不是從顱內生出的,而是從心里爆開,瞬間涌上了腦海。 他心下驟驚,好像有一條巨龍在思想鋼柱下哀鳴嘶吼,咆哮呼號著。 不要……不要! 別殺他!你會后悔的!別殺他??! 兩人距離已在尺寸之間,賀予的刀只差分毫就要刺進謝清呈的胸膛。 謝清呈躲不開了,賀予的速度太快,刀尖閃著逼人的寒光——刺下??! 別殺他——?。?! 他是你在世上唯一的橋梁,他是唯一一個那你當作普通人看待的人。 他是你愛過的人,是你說哪怕死去也不會放手的人。 他是你的謝醫(yī)生啊,你忘了嗎。 誰能替代他的位置…… 巨龍在他心里淌下了鮮血和熱淚,龍爪撕扯著他的內心,刺痛他的靈魂。 曼德拉打下的鋼柱,在這一刻,搖搖欲墜。 你忘了那種感情了嗎????! 刀,倏然停了下來。 在距離謝清呈只有不到半毫米的距離,急剎而止,點于胸前。 “……”豆大的汗珠從賀予臉龐上淌落。 他頓時又陷入了極度非人的折磨中,裂骨蝕心的劇痛在撕扯著他。他渾身都開始顫抖,痛得發(fā)戰(zhàn)。 這一刀最終還是沒有刺下。 “……我……不殺你……”他雙目混沌,勉強從喉嚨中擠出這幾個沙啞的字來。 “你走吧……??!” 太疼了。 五臟六腑都像是被塞入了一個絞rou機,生生絞碎,扯爛。 “快走?。。 ?/br> 他的自我意識還沒完全回來,天人交戰(zhàn)間,他朝他發(fā)出怒喝。 或許是感到了血蠱的反意,忽然間,賀予身后的那個配合著他進行攻擊的掩體裝置打開了一道黑匣,里頭寒光一閃,謝清呈雖瞧不見,卻能聽到那動靜,感到那股寒意。 那是一柄刺刀!那個機器裝置徑自向謝清呈戮來一柄刺刀??! 鄭敬風越過謝清呈的肩膀,看到眼前這一幕,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被一個無形的強力水泵抽空了,連同靈魂和感官也一起抽了出去:“不——?。?!” 那仿佛是一個電影的慢鏡頭播放。 刺刀從機械中彈出,直錐謝清呈的腹部!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賀予忽然回身,抽刀反手,竟擋住了那柄刺刀的攻擊! “鐺!”的一響! 他護著他……生死關頭……哪怕是被洗腦了,賀予也仍條件反射地護著他…… 可這一行為直接觸發(fā)了洗腦裝置的底線處罰??! 接刃之后的下一刻,賀予就大叫一聲,胸口和耳上的控制器都迸濺出猩紅色的強光!最大功率的洗腦力量霎那間全涌向了他的血rou之軀,仿佛根本不在乎他能不能承受…… 這個機器的運轉法則就是——血蠱這種東西,哪怕死了,也好過背叛。 賀予渾身痙攣,眼睛在瞬間失去了焦點,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在洗他的自我意識了,那個裝置甚至要在這一刻抹去他的個人人性,將他變?yōu)橐粋€徹頭徹尾的機器! 誰讓他觸及底線! 誰讓他心里還有殘存的愛! 賀予雙瞳驟紅,呼吸不上,那機器在綁架他,在占據(jù)他,在侵蝕他的生命他的尊嚴他的記憶他的人性……侵占所有??! 他劇烈顫抖……顫抖……鮮血再次從七竅涌出,眼珠上翻,幾乎瞧不見黑瞳——最終,歸為死寂。 他掙扎了這么久,終于還是完全被洗腦裝置所吞噬了…… 下一秒,他替謝清呈阻擋攻擊而鮮血淋漓的手,忽然重新掣起了刺刀! 無心。 無眼。 無意識。 無自我。 一切的發(fā)生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在所有人都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 映在鄭敬風瞳孔中的,是謝清呈站在他面前的背影,而賀予手中握著的那一道雪亮尖利的刺刃,那柄……原本是他為他擋住的刺刀…… 那刺刀被完全喪失了任何意念的賀予反握著,徑直從謝清呈腹部直刺下去!??! 這一次,沒有任何奇跡發(fā)生了…… 只聽得“嗤”的一聲! 一瞬間,因為力量的爆發(fā),他們身邊離得最近的一個藥物母反應胚裝置的玻璃被沖破了,漫天飛濺的淡紅色藥液像花雨般灑落。 而謝清呈站在那雨里,就那么直兀兀地站著。 賀予的刺刀洞穿了他的腹部,刀刃從前刺入,背后穿出,凄艷的鮮血如斷了線的珠子,滾滾不絕地從鋒利的刃身上滴落下來…… 血珠落到老鄭的臉上,眼里。 “不……不……謝清呈,不!不要!” 老鄭猛地回過神,爬起來,沖上去!但是在這一刻,謝清呈說話了。 謝清呈沒有躲開賀予這最后一刀,或許他要真的竭盡全力,是有可能躲掉的,但他能感到血蠱控制器已經(jīng)逼得賀予七竅淌血,勒著賀予的心臟起搏。它已經(jīng)解鎖了最后的自毀系統(tǒng),謝清呈能聽到那細微的動靜,聞到微妙的氣息——似乎是一根淬有劇毒的鋼針,從機括里彈了出來。 賀予如果再有任何本能護著他的行為,甚至哪怕一點點微弱的念頭,這臺機器就會直接要了賀予的命! 所以,這一擊,他不能避。 他也不想避了。 他不能再延長戰(zhàn)斗,讓賀予的本能有再為他而掙脫的機會了…… 謝清呈面對著賀予,喉嚨里溢著血,發(fā)出來的聲音很微弱,但很堅定,他對身后的鄭敬風說:“當心……!段璀珍……在你身后……去……殺了她……老鄭……去……殺了她!” 鄭敬風在驚怒悲憤中驀地回頭,腦袋里嗡地一聲—— 他怎么就忘了! 薇薇安??! 剛才他沒有攻擊到薇薇安時,段璀珍就自己主動離開了被侵入的薇薇安的大腦!段聞死后,這地xue中還有一個她連接過的,非常方便轉移的軀體,那就是薇薇安?。?! 果然,幾秒過后,那紅衣女人大笑著,再次從原地站了起來。 她身后是重重疊疊的曼德拉試驗裝置,rn-13,聽話水……死了的試驗體……那些裝載著曼德拉發(fā)明的恐怖醫(yī)藥的巨大溶液水塔,亮著幽暗的光芒,將她纖瘦曼妙的身影籠罩在這些半透明的光暈中。 她就像從這些溶液里游出來的怪物。 像從遠古汪洋里游出來的魔鬼,像每一個人類大腦中都生長著的扭曲的欲望…… 她抬起頭來,獰笑著。 “還沒有結束,賀予——打開你的血蠱掩體,帶我的身體出去然后炸了這里,把他們全部活埋!所有東西!我都不要了!只要我還活著,一切都可以重頭來過??!過來??!” 賀予沒有絲毫表情,只是臉色蒼白,幾秒之后,欲抽出刀刃依言照辦。 可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動不了了。 下一秒,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心口處的那個總控,竟被謝清呈攥在了掌心里??! 這是謝清呈唯一能觸碰到賀予胸膛的機會…… 賀予驀地抬眸,對上那個男人的臉。 他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到那紗布之下的血滲得愈發(fā)鮮明,到了最后,有凄紅順著那蒼白的面頰淌了下來。 “我會救你出去的……”謝清呈輕聲對他說,“沒事了……我……幫你把束縛解開……” 血淚滾落,源源不斷地滴在地上。 血,鮮紅的血。 在地上開出無盡夏。 在謝清呈伸手觸碰著賀予的核心裝置時,在賀予胸口開出玫瑰花。 “小鬼……沒事了……結束了……我?guī)湍憬忾_……” “只是……你以后……你以后,不要再覺得自己是孤獨的……是沒人要的……好不好……?” “你別再想起我曾經(jīng)對你的那些不好聽的話……不要再記得我盼著你去死……尤其是……不要再記得……我在海戰(zhàn)時騙了你……好嗎?” 說到這里,謝清呈的聲音哽咽了。 “我不是故意的……賀予,我那時候真的不是故意的……” 血淚淌下。 “對不起,我……” 手背青筋暴起,抖得不成樣子——那是謝清呈曾經(jīng)為賀予受過一次重傷的手臂——他仍在竭盡最后的一絲力量,要把洗腦裝置拆下來。 那東西終于被謝清呈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