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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案本 第355節(jié)

    破夢者還有那么多人被困在島上,命懸一線,鄭敬風(fēng),陳慢……那兩千多個軍人和警察……他們都還在等著被拯救。

    自己怎么能在這個時候一蹶不振。

    謝清呈緩了緩心緒,用沙啞的不像話的嗓音問:“這座島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機(jī)器人……機(jī)械狗,天馬……我明明與它們接觸過,對戰(zhàn)過,難道它們是不存在的嗎?”

    盡管賀予還是有些憂慮謝清呈剛才的反應(yīng),但他明白今天是一定要把話和謝清呈說清楚的,否則謝清呈只會更不安寧。于是回答道:“這件事……其實有點難解釋。”

    他想了想,找到了一個切入口:“你……還記得我小時候的曼德拉效應(yīng)嗎?就是我把謝雪想成我最好的朋友的那中反應(yīng)。”

    “記得?!?/br>
    “謝雪是部分存在的。確確實實有她這個人在,但她又有一部分是虛擬的,是我幻想出來的。”賀予道,“曼德拉島其實也一樣?!?/br>
    “只不過?!辟R予停了一下,繼續(xù)說,“我的是一中心理投射,而曼德拉島是通過對這中心理投射的研究,人為制造出來的結(jié)果,它一個現(xiàn)實世界與虛擬世界交融的空間。你沒有玩過vr吧,曼德拉其實和vr很像?!?/br>
    “沒有?!敝x清呈皺了皺眉,思索了片刻,“……但我知道元宇宙。是這個概念嗎?!?/br>
    “對?!辟R予松口氣,他沒想到謝清呈理解力比他的解釋更高效,“與你們對戰(zhàn)的不是超現(xiàn)實的機(jī)械狗,也不是機(jī)器人,它們只是經(jīng)過基因改造的鬣狗和人類。你剛才看到他們戴著的控制環(huán)了嗎?那個就是卓婭cao控他們的工具?!?/br>
    “那我父母——”

    “你先冷靜?!辟R予立刻安慰他,“這些人全部是被抓來騙來改造過的人,他們的大腦都被摧毀了,頭上戴著的控制環(huán)是他們唯一能思考的工具,使得他們擁有了一些別人的意識和能力。那不是你的父母。”

    解釋完這一點之后,賀予才繼續(xù)說了下去:“你也知道,元宇宙說的就是基于現(xiàn)實的虛擬投射。在元宇宙這個概念上,曼德拉組織走得遠(yuǎn)比正常社會更早,也走得更遠(yuǎn)。社會上對于元宇宙的認(rèn)識還很淺層,這個概念的爆炸也就是在這一兩年的時間內(nèi)。但曼德拉科研組織對于元宇宙的研究……”

    他頓了一下:“于四五十年前,那個連互聯(lián)網(wǎng)都沒有的年代,就已經(jīng)形成了系統(tǒng)。”

    “四五十年前?那時候段聞才幾歲?”

    “不是他?!辟R予道,“段聞是曼德拉組織的二把手,第一人不是他,是一個很少露面的男孩?!?/br>
    謝清呈眉頭皺得更深了:“……男孩?”

    “也不能說是男孩。”賀予道,“一會兒再說他吧。我先告訴你這個組織編織的元宇宙生態(tài)。”

    “曼德拉組織最醉心的就是在人腦領(lǐng)域的研究。他們在這一方面是完全領(lǐng)先于社會的,你是醫(yī)生,你知道人體會在特定情況下產(chǎn)生‘視覺欺騙’‘記憶欺騙’這些癥狀。而曼德拉島上有一個干擾站,它會通過島上的氣味,磁場,光線,聲音等等,誘發(fā)人腦產(chǎn)生曼德拉效應(yīng)——也就是群體性的認(rèn)知和記憶偏差?!悻F(xiàn)在能聽到這個始終在回響的鈴聲了嗎?”

    “嗯?!?/br>
    “這就是干擾之一,你在被它影響時反而是聽不到它的赫茲的。它會讓你的聽力產(chǎn)生混淆,哪怕你有再強(qiáng)的聽力系統(tǒng)都沒用,因為它是直接作用于人腦的,通過噪音刺激,影響你的判斷,讓你更相信這是一座超現(xiàn)實的島嶼?!?/br>
    謝清呈:“就是說,只要靠近這座島,就會被干擾大腦,產(chǎn)生幻覺嗎?”

    “差不多?!辟R予道,“不過也不能說是幻覺,就是所見和真實不一樣。這座島上確實存在高精尖武器,存在鬣狗,存在戰(zhàn)斗力,存在血河,存在核心堡壘……所以它的衛(wèi)星成像和rou眼所見都是一樣的,但這座島上的所有東西都被夸大了。就像某些蝴蝶身上的恐怖斑紋一樣,令敵人心懷恐懼?!?/br>
    頓了頓,繼續(xù)道:“外人登上島嶼,就好像忽然來到了一個完全脫離現(xiàn)實的世界,往往陷入對敵方實力的無盡恐懼中,自我懷疑,虛實不分,最后自亂陣腳。”

    謝清呈琢磨著賀予的話:“可是,風(fēng)伯系統(tǒng)收集的也都是關(guān)于那些超現(xiàn)實武器的數(shù)據(jù)……”

    “不。島上的超現(xiàn)實武器并沒有這么多?!辟R予說,“把破夢者都凍住的激速寒光是一個,那還是他們最近幾個月才竣工的,所以連我都不知道。而風(fēng)伯系統(tǒng)收集的,其實是那些改造人的數(shù)據(jù),曼德拉最擅長的就是生物工程。他們四處尋找優(yōu)秀基因,進(jìn)行極限改造,把一個個活人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我們遇到的對手都很厲害,他們能讓人體達(dá)到那樣的極限嗎?”

    賀予應(yīng)了一聲,臉色陰沉下來:“畢竟在二十年前,他們就能對衛(wèi)容實現(xiàn)換臉級的全身整容。這些年,還折騰出了聽話水,精神埃博拉這些東西。他們現(xiàn)在改造生物的能力已經(jīng)非??膳?。卓婭在那些改造人身上還加裝了爆炸系統(tǒng)和很多武器,產(chǎn)生的效果就更真實了。他們有武器專家,負(fù)責(zé)對武器進(jìn)行專門的設(shè)計,讓它們和虛擬投射的效果能夠更貼合。最后,人的視覺,聽覺,嗅覺,全部都會被欺騙過去?!?/br>
    謝清呈聽到這里,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問賀予:“這些事情……你沒有告訴過總指揮嗎?破夢者一直認(rèn)為這些都是卓婭他們發(fā)明的未來武器?!?/br>
    賀予安靜了好一會兒,在黑暗中望向謝清呈的眼睛,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謝清呈,你知道沒有被幻象所覆蓋的這座島,在這些人里,只有你和我才能看的見嗎?!?/br>
    “……”謝清呈微微睜大眼睛。

    賀予說:“老鄭也好,之前上島的所有士兵也罷,他們看到的永遠(yuǎn)都是一座超現(xiàn)實的島嶼。他們看不到真相。真相就是這座島沒有可怕到那個地步,它還是不至于那么未來,它只是一個披著虛擬現(xiàn)實皮的犯罪集團(tuán)場所,再說簡單點,它就像一個迪士尼5d游樂場的升級版。它仍然要靠人,要靠藥,要靠動物守護(hù)著。但在正常人的眼里,這些全是機(jī)器,全是未來科技。他們都被曼德拉騙了過去,對此深信不疑,只有你我例外?!?/br>
    杏眼對上桃花眼。

    “你猜到了只有我們例外的原因了嗎?!?/br>
    謝清呈沉吟半晌,回想著賀予之前說關(guān)于曼德拉島的致幻原理。

    他腦中忽然掠過一絲明光:“——是因為,精神埃博拉嗎?”

    賀予笑了,那笑容里有些苦澀:“是的?!?/br>
    “曼德拉島的幻覺干擾是針對正常的大腦設(shè)計的,我們是‘極度不正?!?,于是反而逃離了洗腦,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我一上島就沒有受到影響,你的話,因為你一直很好地控制著自己的疾病,似乎與常人無異,所以一開始也受到了蒙蔽?!辟R予說,“但是你剛才發(fā)作了,你也從幻覺里掙扎了出來。這就是為什么你醒了之后,就能看到真實的曼德拉島的原因?!?/br>
    “現(xiàn)在回到你剛才問我的問題上了?!辟R予道,“你問我,我有沒有把這一切告訴總指揮?!?/br>
    他靜了一會兒,垂下了睫毛。

    “我說過。”

    “我說過很多次。他們自己也確認(rèn)了很多次,但他們派出去的人都看不見,段聞他們也一直都在釋放著他們擁有絕對未來科技的概念,他們像秦慈巖編造初皇是一組數(shù)據(jù)一樣,精心編造著謊言與幻像,我看到了真實,可是沒有誰信我?!?/br>
    謝清呈:“……”

    “我為此努力過,費盡口舌,甚至試過錄像,但是曼德拉島的虛擬現(xiàn)實技術(shù)是可以騙過攝像頭的,這個辦法也失敗了。我慢慢地陷入了百口難辯的境地,破夢者對我的懷疑越來越深……所以后來,我再也不說了?!?/br>
    “人的認(rèn)知,是由他們的所見所聞,所經(jīng)歷的一切決定的。當(dāng)這個真相只有我一個人看得見,真的也是假的?!辟R予說,“知道我身份的人,只有總指揮,破夢者最高負(fù)責(zé)人,還有副指揮。我和他們?nèi)齻€人都描述過曼德拉島的真實情況,總指揮還好,他至少去試著調(diào)查過,但副指揮直接認(rèn)為我是瘋病發(fā)作了,最高負(fù)責(zé)人甚至懷疑我是站在段聞那邊的雙向間諜?!?/br>
    “其實如果他們愿意相信我,像激速寒光這中真正的恐怖武器,段聞他們是來不及發(fā)明出來的,因為我這三年一直在讓他們早點進(jìn)攻,不要被蝴蝶翅膀上的斑紋震懾到。他們不聽,他們因為頭幾次的戰(zhàn)斗失利越發(fā)相信段聞他們的實力遠(yuǎn)超現(xiàn)實,反而給予了曼德拉研發(fā)真正毀滅性自衛(wèi)武器的時間?!?/br>
    “我在海戰(zhàn)中,險因警方的追擊而死。破夢者懷疑我對警方仍有敵意,其實從來也沒有完全信賴過我。他們有很多情報都是不會和我共享的。他們寧可信機(jī)械天馬,也不信我說那是改造的直升機(jī)的半虛擬投影。因為機(jī)械天馬是他們親眼看見的,所以哪怕直升機(jī)才是真相的,他們也不會認(rèn)為是自己錯了。”

    賀予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但那平靜之下,都是他這三年來受的罪,忍的苦。

    “而且,我還是個精神病人,我看到的真實,往往要被再三質(zhì)疑。所以我最終只能順從于多數(shù)人,以他們的視角來思考問題,來表述情況,這樣迂回著,才能達(dá)到我想要的目的。畢竟像我這樣的人,連被人信任都是困難的。如果說了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的真話,那么我的話就只能被審判為假的?!?/br>
    “就這樣,因為我有病,因為我曾被誤傷過,所以哪怕我配合他們做了再多的事情,他們想要什么我都給,我甚至也把自己的血液樣本給他們研究過……但改變一個人的偏見,比撼動大山更難。而改變一群人的偏見,那和要讓潑在地上的水干干凈凈全回到玻璃杯里一樣,是不可能的?!?/br>
    賀予停了好一會兒,繼續(xù)說了下去:“謝清呈,其實我很高興你能看到和我一樣的東西。這讓我不那么孤獨了?!?/br>
    謝清呈在這一刻完全能體會到賀予的無奈。

    一個立場模糊的人,一個精神病人,哪怕為破夢者貢獻(xiàn)了再多,又真的會被視作同類嗎?

    他永遠(yuǎn)都只能是那一匹黑羊。

    人們寧愿相信鐵馬會飛,信自己和“正常人”們親眼看見的超現(xiàn)實,都不會相信他說的——“不要怕,那只不過是一架被改裝過的直升機(jī)而已?!?/br>
    謝清呈盡管知道自己如今已沒立場,卻在此時看著這樣的賀予,不由地問:“你……你這三年……都是這樣過的嗎?!?/br>
    賀予垂下眼瞼,或許是三年以來,從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地完全信賴他,他們提防他都來不及,又怎么會問他過得苦不苦,所以這一刻,聽到這樣的一句話,賀予的眼眶忽然慢慢地紅了。

    “我從來沒有說過假話……”他終于松了那一口硬氣,沙啞道,“可是沒有人信我……哪怕那么與現(xiàn)實割裂的情景,他們都能相信,卻不相信我所說的……”

    “我是真的恨曼德拉,他們殺了我的mama,害了我二十年……我不知道警方為什么還是不信我……就因為我曾經(jīng)被他們害死過嗎?……就因為我有病嗎?我是個病人我被害過,我就不能渴望著一個真相一個公正嗎……!他們一邊說著相信我,一邊又對我提供的情報懷疑著……可這些都是我的錯嗎?謝清呈?這些難道都是我的錯嗎……?。 ?/br>
    “為什么……為什么寧愿相信這些虛幻,卻不肯相信我……為什么無論我怎么努力,都沒有人真的相信我……”

    謝清呈越聽越難受,他雖與賀予之前還有許多心結(jié)未解,可就像賀予只要看到崩潰的他,就會條件反射地?fù)肀ё∷菢印K惨廊粫樵谒媲半y過到嗓音微微哽咽的賀予揪心。這是改變不了的。

    原來如此……原來破夢者并不完全信任賀予,他們嫌他是個病人,慌他會有二心。所以賀予很多情報都沒有,只能孤身在敵營里等著一個能夠信他的人。

    如果等不到,他一定也就這么認(rèn)命了,會在嘲笑中繼續(xù)這樣想著辦法配合他們。

    他是一個病人,可這個病人卻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于是他不得不照顧著正常人的理解方式,去把白的說成黑的,只為了心里的那一口氣,最終做成對的事情。他必須忍著別人笑他,疑他,嫌他,嘲他……

    賀予沉默之間,忽然覺得自己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他愣了片刻,發(fā)覺竟是謝清呈回握住了他的手。

    謝清呈說:“我知道你也許不會愿意再相信我第二次,但是賀予,我是真的沒有懷疑過你會自己去到段聞那一邊,我僅僅……只是想過,你是不是被洗腦了,是不是被打了什么思想鋼印……哪怕是,你做的最過分的時候,我也是這樣想的。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知道你不是因為私怨就失去了自我的人。所以我會說,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選擇了哪一邊,盡管我也試探過,也猶豫過,但我真的……從來也沒有懷疑過你的底線?!?/br>
    確實是這樣,他在到賀予家之前,對賀予的身份一直都是猜測,是試探,是出于對賀予的信任——他不信賀予真的會投身那個殺害了薇薇安的組織,可他沒有底。賀予的表現(xiàn)太強(qiáng)硬了,在這過程中,他不是沒有過焦慮。

    他甚至懷疑過賀予是不是被段聞洗腦了,他知道賀予不至于墮落至此,卻也找不到能讓自己真正安心的證據(jù)。

    直到他被困賀予家,他借機(jī)拿到了資料,出來之后,他才終于有了機(jī)會可以確認(rèn)自己的想法。

    就在他把資料遞給焦急等待著最后一點地圖補(bǔ)充的指揮官的時候,他曾向總指揮確認(rèn)更賀予究竟是不是臥底。而謝清呈已猜至如此地步,且非常堅持要知道真相,指揮官在那時候已經(jīng)沒有什么掩藏的必要了,他深吸了口氣:“……是的,他是?!?/br>
    這一句話入耳。

    謝清呈覺得自己的心,終于落地了。他那一瞬間說不上是什么感受。

    他終于確認(rèn)了賀予就是線人。

    他一直以來的猜測沒有錯……

    可同樣地,他也知道了,賀予就是在單純地恨他,那些恨意并非立場原因,而是因為他們之間的私冤,賀予仍然怨他曾經(jīng)騙了自己……

    指揮官:“你問這件事,是有什么想法嗎?”

    謝清呈當(dāng)時沉默了好久,心頭百感交集,最后還是開了口——

    “我想,由我來保護(hù)他的安全?!?/br>
    謝清呈長指將硬盤推給了指揮官:“請您確認(rèn)——資料是我在他家盜取的,而不是他提供給您的?!?/br>
    “……”

    “硬盤里的資料太核心了,萬一我們內(nèi)部也有曼德拉的臥底,他會很危險。如果這樣,我們就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敝x清呈說,“這個孩子不能第二次為了我們的事送命了。我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他犧牲第二次?!埬饝?yīng)我。讓我保護(hù)他?!?/br>
    “這是我唯一的請求?!?/br>
    此時此刻,謝清呈望著賀予的眼睛,他說:“我是,相信你的。因為相信你,才最終等到了這個確認(rèn)。我知道你怨恨我,但你愿意相信我和別人不一樣,我知道你再怨恨,也只是針對我一個人,你不會想害所有人,不會變惡嗎?”

    “你愿意相信,這一次哪怕我看不見曼德拉的原樣,只要你告訴我,我就會信你嗎……”

    謝清呈說到最后,或許是因為發(fā)病之后仍有的脆弱,他竟有些哽咽了:“如果我說……我不會把你當(dāng)一個病人,一個背叛者看待……你還愿意相信我……最后一次嗎?”

    賀予望著他,望了好一會兒,他的聲線里終于流露出了掩飾不住的崩潰和委屈。

    “謝清呈……謝清呈……”最后一片雪花落下,冰雪山巒終于崩裂了。賀予剛才經(jīng)歷了他一生中從未見過的謝清呈的病發(fā),又聽到了謝清呈和他說的這些話,他再也受不住了,他終于像從前一樣淌下了淚,他哭了,哭得是那么傷心,帶著無助,委屈,痛楚,“我……我那樣對你……我那時候那樣對你……我確實是恨你丟下我……我想報復(fù)你,但是我……我……”

    他說不下去了,他又一次用力地抱住了謝清呈。

    “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發(fā)病了,我真的再也再也不想看到你發(fā)病了……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我不想再講那些過去的事情了……我不想吵了……再也不想吵了……”

    “謝清呈……”他說,“都過去了……我已經(jīng)不恨你了……我不恨你……你別難過了,好不好?你不要再難過了……”

    謝清呈心中驀地顫然。

    他沒有想到他終于能在賀予這里,聽到不恨兩個字。

    賀予在黑漆漆的被窩中握著他的手,把他的手引過來,貼在了自己的臉龐上。

    “謝清呈……你現(xiàn)在能看到我的臉了嗎……”他哽咽不止,輕聲地問,“你能看見了嗎?”

    就像穿過曼德拉島的幻像,看到真實。

    你能看見我的臉了嗎。

    謝清呈的手指遲疑著,最后還是撫過了賀予的面龐:“……我看到了?!?/br>
    賀予的淚就滾落在他指隙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