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2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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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出著神,醫(yī)院隔壁古建筑的報時撞鐘聲響了。 謝清呈心里裝著很多事,酒又喝多了,思緒也有些遲緩,最初還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但在鐘聲撞了第八下的時候,他怔了一怔,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他立刻抬腕低頭,在看清表面上的指針時,臉色微微一變。 九點整了…… 在和王政委溝通的過程中,謝清呈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現(xiàn)在終于能看了,他赫然發(fā)現(xiàn)早已經(jīng)過了與賀予約定的時間。 賀予已經(jīng)來過很多電話,微信消息也有十多條,最后一條是在大約半小時前。 謝清呈暗罵一聲,自己居然把這事兒給忘了! 他立刻叫了輛車,而后迅速回撥賀予的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后再撥……” 車來了,電話還沒打通。 謝清呈側(cè)身進了后座,砰地把門關上。 師傅問:“先生去哪兒?” “滬州大劇院?!敝x清呈扶著微醉的,有些疼痛的頭,“請盡快。” 滬州很大,從美育到劇院大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司機一路風馳電掣,抵達時還是快十點整了。 大劇院外冷冷清清,弄臣的話劇演出已經(jīng)結束,劇院外的氛圍燈都已經(jīng)熄滅了,只有蒼冷的照明燈還亮著光。 天下著雨,謝清呈上車前問酒店前臺要了把傘,雨滴空空然敲擊在傘面上,他左右尋著人,一遍一遍打著那個沒有打通的電話。 沒有回應。 謝清呈就給他發(fā)語音。 “賀予,你在哪里?” “聽到了給我回個消息。” 繞了好一圈,謝清呈才在劇院北門的大噴泉池外找到了那個孤零零的背影。 賀予抱著膝蓋,坐在臺階邊。 雨一直在下,他被淋得濕漉漉的,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大型犬。 謝清呈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很不是滋味,他快步撐著傘來到賀予身邊,傘從少年身后打了過去。 “賀予。” 少年怔了一下。 然后慢慢抬起頭來。 謝清呈嚇了一跳——賀予的杏眸中拉著血絲,嘴唇也有血跡,雖然他緊緊攥著自己的手腕,但謝清呈不用細看都知道,他連手腕上都是新出現(xiàn)的傷痕。 見了男人,賀予眼中先是閃過一絲明光,而后又化為寂暗。 他又把臉埋下去,把胳膊交疊藏在掌心之下。 “你還來這里干什么?!?/br> 臉偏到一邊,水珠順著額發(fā)淌落。 “音樂會已經(jīng)結束了,都沒人了。” “……” 賀予很平靜,平靜地近乎破碎:“你走吧?!?/br> 謝清呈幾次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并非是不想安慰賀予,問題的關鍵在于他只寬慰過病人,幾乎沒有寬慰過暗戀自己的人。他想了好一會兒,才道:“為什么不接電話?” 賀予沒吭聲。 謝清呈抬手觸上他的前額,剛感受到那種燙熱,手就被賀予打開了。 “別碰我了,你理我干什么,你找陳慢去?!?/br> “我找陳慢是因為——” 謝清呈說了一半,忽然停下了。 他微微皺起眉:“你怎么知道我去過美育?” “……” 在仔細一看,噴泉池的臺階邊是一臺已經(jīng)被摔爛的手機。 …… 難怪賀予接不到他的電話。 謝清呈冷靜了一會兒,抬眼望他:“你定位我的地址了?” 賀予一開始沒回應,偏著略顯蒼白的臉,沒有打算承認,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像是堅持不住了,那勉強粘在身上的外殼開始分崩離析,他隱忍著,先是嘴唇輕輕地顫抖,到了后來,即使是咬著嘴唇,他也無法讓自己的情緒得到控制。 少年的眼眸從兇狠到泛紅,從泛紅到濕潤,再到最后,淚盈于睫,終于委屈地倏然滑下一滴淚來,這一切只在轉(zhuǎn)瞬之間。 謝清呈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就被賀予的忽然落淚給弄懵了。 “你……” “現(xiàn)在你不用管我了,有另一個rn-13受害者了,他比我更像你,比我更聽話,比我更懂得噓寒問暖,我再也不是唯一能懂你的人了?!?/br> 謝清呈一時都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就那么撐著傘看著他。 賀予是很傷心的,傷心里又帶著些兇狠。 “但是謝清呈,你如果有事,非得和他在一起,非得在醫(yī)院照顧他,你給我提前打個電話,不可以嗎?你知道我就這么一直等著……我一直在等……” 謝清呈哪里知道他竟是因為這個才傷成如此模樣。 謝清呈是個獨立性很強,事業(yè)心很重,沒太多私人生活的人,從前和他接觸的那些人,也都非常能理解他的這種想法。 哪怕是李若秋,她也早在婚前就明白了謝清呈如果加班加點起來,手機是不會看的,電話也不會回。 他這還是第一次因為處理病人的事情耽誤了通話和約會,被對方使性子計較上。 他覺得有些無奈。 可隱隱地,也有種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只有小孩子才會這樣“小心眼”地去在意他答應過他的一次邀約,不愿意給任何的理由讓步。這無疑是任性的,可這份任性里,似乎又有著只屬于年輕人的那一份冒失與可愛。 謝清呈嘆了口氣,嚴厲的眉目松下來。 他抬手去,想要摸一摸賀予淋得濕漉漉的頭發(fā),打算好好地和賀予說一下當時的情況,順便也和他說一下陳慢的病已經(jīng)好了,哪怕是服用rn-13,也不會各個都成為精神埃博拉。然而—— “……啪!” 賀予又重重地把他的手打開了。 “別碰我。他生病了,就能把你喚過去,讓你陪著他那么久……你和他說什么呢謝清呈?你和他有什么要掰扯那么長時間才能掰扯清楚?你又不是他的私人醫(yī)生,就算你對rn-13的了解比其他人深,過去解決一些問題,一兩個小時也夠了吧?”賀予是真的難受了。 愛情是會讓年輕人亂了陣腳的。 之前他在陳慢面前裝得那么氣定神閑,可他心里有多擔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陳慢受到了rn-13的攻擊,陳慢的哥哥又是為了調(diào)查謝清呈父母的死因才犧牲的……比起他,那個警察有更多的籌碼,可以牽絆住謝清呈的腳步。 而他什么也沒有…… 什么也沒有。 “你知道,你能答應我,和我一起看演奏會的時候,我有多開心嗎?我高高興興地等了一整天,高高興興地來到這里,我攥著票,我一直一直在這里等你。后來天黑了……”賀予說到這里,禁不住哽咽了,“天黑了……” “那些人,三三兩兩地往里面走,保安過來問我是不是找不到檢票的地方,我說不是,我只是在等人。后來下雨了,他讓我到里面去,演出已經(jīng)開場了,我說你很快會來的。我給你打電話,但怎么也打不通?!?/br> 謝清呈看著他的情緒像失了水的沙,一點點地崩潰。 他想阻止,可是賀予不聽。 賀予只想把悶在自己心里的話說完。 賀予說:“謝清呈,你知道嗎……我那一刻,特別害怕這是我的幻覺?!?/br> “……” “你有沒有注意過今天是幾號?” 謝清呈是真沒注意過。 很多成年人活到最后,不太會去關注日期,除非有什么事情得定在某一日去做,不然日子每一天都是一樣的。 謝清呈活得就是那么機械。 他知道這時才隱隱感知到了什么,低頭去看手機,屏幕上赫然是5月26日…… 他驀地抬起頭來:“賀予,我……” “零點一過,就是我二十歲的生日了?!?/br> 賀予垂著濃深的長睫毛。 “謝清呈,我曾經(jīng)等來的謝雪是假的,巧克力生日蛋糕是假的,那天也是下著大雨,我在別墅里一直等,等到十二點的時候,我只等來了自己給自己的一點可笑的幻覺。” “天黑了?!?/br>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假的?!?/br> 他把臉埋入掌心,青筋在皮膚下根根暴起,他的聲音絕望里又沾上一些瘋狂,他整個人就像一朵浸了血的玫瑰,危險,恐怖,但又脆弱,可憐。 賀予哽咽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假的!你始終沒有出現(xiàn)過!我打不通你的電話……我等不到你……沒有人來找我……沒有人來陪我!我什么都沒有……二十年了……你有了陳慢,我不是唯一的了……我還是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 他到了最后,近乎是聲嘶力竭。 謝清呈看到他手腕上還戴著那一條自己送給他的監(jiān)測環(huán),那條監(jiān)測環(huán)能對佩戴者的情緒起到一點舒緩作用,同時也能預警到佩戴者的劇烈感情起伏。 而此刻,這道手環(huán)側(cè)面的感應燈已經(jīng)顯出了極危險的紅色。 謝清呈知道,賀予的感情已經(jīng)快失控了。 面前的男孩子就像陷入籠中的困獸,低低哀鳴著,他的呼聲第一次這樣強烈地喚起謝清呈胸腔內(nèi)的共振。 賀予說:“疼……” “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