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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案本 第121節(jié)

    陳慢也從屋里跑到外面:“什么情況?出什么事了?”

    女孩:“那、那個柜子里……直突突地……就那么……就那么站著一個人……一動也不動……一定是死了……”

    她嚇得面色溏白,和她的同伴一樣,很快就說不出連貫的話來了。

    謝清呈:“我去看看。”

    他走過去了,賀予原本也想跟過去,但陳慢比他走得快,賀予見陳慢去了,便不愿再往前。抱臂沉著臉站在遠處。

    謝清呈走近一看便清楚了。

    他回頭對那兩個女孩說:“沒事,道具?!?/br>
    女孩:“啊……?”

    “《審判》劇組的道具,過幾天拍攝用的。”謝清呈拿手機電筒照了柜子內(nèi)部。

    果不其然,借著手機清晰的光,女孩們看清了玻璃柜里站著的只是一個逼真的硅膠假人。

    女孩們在松了口氣的同時,有些惱怒又有些好笑的:“誰把這種道具丟在這里啊?!?/br>
    “是啊,太缺德了?!?/br>
    陳慢:“8樓是服化道的工作間,可能是運上來的樣本。暫時放在這兒。”

    女孩們這才拍著胸脯心有余悸地走了。

    謝清呈打量了那個玻璃柜里的假人一眼,覺得那假人讓他不太舒服,大概是因為恐怖谷效應,假人做的太逼真了,簡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他把視線轉開了,往房間里走。

    回頭的一刻,他看到賀予已經(jīng)返身回了隔壁的房間,似乎當著陳慢的面,他連話都不想再和他多說半句。

    賀予的房門咔噠一聲鎖上了。

    謝清呈正覺輕松,然而過了不到一分鐘,他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發(fā)件人:賀予

    消息內(nèi)容:謝清呈,他是gay,我最后提醒你一遍。而且你們非常不合適,你是二婚,他才二十幾,你沒錢沒地位,他外公是王政委,你們哪兒哪兒都不配,他憑什么看得上你?你別回頭被他騙了還給他數(shù)錢。早點清醒吧。

    “……”

    謝清呈覺得他毛病,把消息刪了,回了屋,也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他們誰也沒有看到,在玻璃柜后面,樓梯口陰影處,站著一個穿著黑雨衣雨鞋的恐怖男人,那男人躲在陰暗處,半藏在雨衣下的手里,握著一把刀……

    “便宜你們了?!庇暌履嘘幧刈哉Z道,“本來今晚就想動手的。要不是上頭忽然把目標換成了更大的……”

    他嘻嘻笑了兩下,把刀慢慢收回去。

    “算了,今晚就不‘釣魚’啦?!?/br>
    .

    《審判》第一天的拍攝不算太順利,有好幾處地方都出現(xiàn)了意外狀況,演員發(fā)揮也存在一定問題,這種影片的主創(chuàng)都是真的老藝術家,非常較真,不肯自降格調(diào),幾番打磨,天已大暗,誤了散戲時間。

    “今晚看來是要很遲才收了?!眻鰟兆跓粝渖蠂@道。

    冬夜天寒,導演定了一箱熱飲外賣送到劇組,在休息的各組人員圍了上去,一人一杯拿了揣手里,無論喝不喝,都能暖暖身子。

    賀予在導演旁邊學習,盯著監(jiān)視器盯得眼睛都疼,但好歹稍微轉移了些注意力。

    等一場重頭戲拍完下場,賀予才來到飲料箱邊,里面剩下的大多是果茶了。他不喜歡喝果茶,低頭翻找了半天,好容易找到一杯熱朱古力,但就在這時候,一只手卻不緊不慢地把那杯朱古力從他眼皮子底下拿走了。

    賀予抬起頭來,天色很暗,晚來欲雪,而這里又沒大燈,他適應了一會兒才看清來人。

    結果他對上了謝清呈的眼。

    賀予:“……”

    謝清呈:“……”

    謝清呈今天在隔壁b組。今日ab兩組都被安排在同一個場景地,也是主創(chuàng)們腕大鉆硬,居然敢在第一天就排這種大場戲。開機首日用的演員、指導、替身、群演就非常龐雜。

    謝清呈是這會兒才瞧見賀予,不然他可能都不會靠近。

    沉默幾許,他低頭拿起那杯熱朱古力,又拿了一杯果茶,轉身就走。

    也得虧他走了。

    賀予覺得自己現(xiàn)在看到落單的謝清呈,就很有些病態(tài)的沖動。

    他的精神病讓他想乘著謝清呈沒人陪,把男人拖進自己的洞xue里活拆了。

    想要把祭品拷在石床上,讓人類再也不能不聽它的話,否則它就把這祭品的四肢都擰斷折掉。這是惡龍的本能。

    謝清呈既然做過了惡龍床上的人,哪怕成了骷髏,都應該腐朽在他的領地里,連尸骨都不能讓人沾染。

    賀予閉上眼睛靜了靜,壓下這種不適合在此刻發(fā)作的妄念,拿了果茶,沉著臉回了攝影棚。

    比起外面,攝影棚里倒還算暖和,不過他的心比剛才還冷——

    因為他發(fā)現(xiàn)專業(yè)支持需要,謝清呈和陳慢都已經(jīng)從b組到a組來看拍攝情況了。而剛剛他讓給謝清呈的那杯朱古力,謝清呈直接遞給了在里面等著機位架好二次拍攝的陳慢。

    雖說謝清呈并不是故意的,賀予也沒和他說這是自己剛翻到的熱飲,但賀予就是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寒著臉坐在自己的塑料椅上,問助理要了一份作廢的通告單,想了想,低頭寫了幾個字,然后把通告單疊成了紙飛機。

    紙飛機直兀兀地朝謝清呈背后飛去,擲在了謝教授的肩膀上。

    謝清呈回過頭,就看到十幾米遠的地方,賀予一手支著側臉,一條長腿架著,姿態(tài)懶散,目光漠然,靠坐在塑料椅中央。

    與他目光相接的瞬間,這個漂亮到近乎陰柔的男孩只略顯挑釁地揚了一下眉,然后就翻著白眼,神情散漫地把臉轉開了。

    謝清呈拾起紙飛機,那上面好像隱約有幾個字。于是他把疊紙打開,看到廢舊的通告單上鬼畫符般落著賀予心情欠佳時再難看不過的字跡——

    好喝嗎?二位喝的開心嗎?

    謝清呈看完了,面目比平時更冷。然后他當著賀予的面,把通告單對折,一撕兩半,徑直扔到了垃圾桶里。

    賀予沒吭聲。

    他知道謝清呈十有八九就是這個反應,但他偏就要這樣去做,然后看著謝清呈那張比外頭天氣更寒冷的臉。

    謝清呈回過頭去,和陳慢說話是眉眼間猶沾風雪。

    而賀予盯著謝清呈,眼神一點也不干凈。甚至遠比鏡頭里影帝對情人演出來的欲念更直白燙熱。

    他又是陰冷,又是火燙,覺得心里有一簇小火苗在慢慢煨燉著什么東西,那東西逐漸熱起來,冒了個泡。他把臉轉了開去,喉結無聲無息地上下滾了滾。

    等謝清呈走到一個休息帳篷里坐下,賀予就找了個理由從導演旁邊離開了,他跟著進了那個帳篷里。

    謝清呈掀起眼簾,見是他,原本就很冷漠的眼神愈發(fā)降了幾度,凝了霜寒。

    賀予一進帳篷就有些煩,他原本是想找機會和謝清呈單獨說話的,誰知道這帳篷里圍著塑料便捷桌坐了好幾個在休息的工作人員。

    “還有座位嗎?”

    “這里還有張凳子?!庇袀€工作人員見進來了個大帥哥,而且還是導演助理,立刻起身,從角落里找了張塑料凳,給賀予擦了,遞給他。

    “謝謝?!?/br>
    工作人員頓時羞紅了臉。

    不過她羞紅臉也是給瞎子看,賀予拿著凳子就在謝清呈桌子對面坐下了。

    這是一張長桌,大家都圍著這桌子坐,上面丟著些雜物,有幾個員工在扒拉盒飯。

    賀予挺愛干凈的,換平時,這種烏七八糟的地方他才不愿意待著,但這會兒他坐在謝清呈正對面,眼睛里一點灰塵也沒有,只有謝清呈那張低頭玩手機的臉。

    謝清呈似乎打定主意不看他了,寧可盯屏幕都沒再抬頭賜給賀予半寸目光。

    賀予打量著他——這會兒什么“要把人戒掉”,“不會再對謝清呈上癮”,“謝清呈是個難看又貧窮的二婚煙鬼老男人”這種話他全忘了,空氣里這么多人的呼吸混雜在一起,他好像也只能聞到謝清呈身上冷淡的消毒水氣息。

    特別欲的一種味道。

    賀予凝視著他的目光越來越不清白,如果目光可以實化,可能謝清呈的西裝都被賀予解開了也不一定。

    但可惜人類的目光是一種非常誠實的東西,它質樸,直白,不知遮掩,難以成為內(nèi)心的共犯,至于寬衣解帶,它更沒有這種犯罪能力。

    賀予從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么要,他以前對人都挺淡的,對那些沉迷在酒rou聲色中的同圈公子們向來不屑一顧。

    他沒想到葷腥是這樣讓人欲罷不能的東西。

    謝清呈不看他,他就低頭給謝清呈發(fā)消息。

    “謝醫(yī)生?!?/br>
    “您裝看不到我?”

    謝清呈的手機在震了。

    他顯然是看到了消息。

    賀予等著。

    但謝清呈沒回。

    他心里的野草又開始瘋長,謝清呈越是不理他,那種內(nèi)心的壓抑感就越強,而越大的壓迫力下,人就越容易干出變態(tài)的事兒來。

    賀予也真是膽大包天了,居然敢在這樣人員密集的場所,給謝清呈發(fā)了幾張之前他p過的“早上好”照片合影。

    “……”

    這一次,賀予看到謝清呈拿著手機的手都緊了起來,指關節(jié)微微泛白,面龐的線條也繃得更緊,渾身都散發(fā)出刀刃般鋒利又冰涼的氣息。

    這略微鎮(zhèn)撫了賀予陰暗病態(tài)的內(nèi)心,他伸長腿,慢慢地,在桌子下面去一下一下地碰謝清呈的腳。

    謝清呈在這一刻終于抬起眼來,一雙眸子非常地銳利,雖然神色難堪,但竟還是冷靜的——他沒有想和賀予發(fā)火,和畜生發(fā)火又有什么用?

    他漠然地回望著賀予,那眼神就像在盯著一個發(fā)情的畜生。

    賀予在這樣的注視下,莫名想到謝清呈之前被他整得狼狽不堪時說過的一句話:

    人和動物是不一樣的,人有自控力。

    謝清呈沒說話,但賀予好像又從謝清呈的眼睛里讀出了這句話。

    他沒來由地感到一種強烈的憤恨——

    他曾經(jīng)是有自控力的,是謝清呈把他的自控力拆得七零八落,那他難道不該負責嗎?

    謝清呈在他枕上目光渙散的時候,那就和被深刻標記,然后失去理智的雌性動物又有什么區(qū)別?

    他怎么有臉這樣冷漠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