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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情書 第30節(jié)

    求合照的人不少, 蘇悅檸等了好一會,才拿到貝斯手的簽名,這會林嶼肆跟陸釗已經(jīng)離開。

    蘇悅檸帶著喬司月抄了條近路,半路想起喬司月對著舞臺發(fā)愣的模樣,“你喜歡路迦藍是嗎?”

    喬司月眼尾翹了翹,“你也喜歡她。”

    蘇悅檸直接炸毛,大概是因為心虛,嗓音磕磕巴巴,“誰喜歡她了?我和她一點都不熟?!?/br>
    喬司月無視她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話腔,順著話題問下去,“你們是不是很早就認(rèn)識了?”

    “我和她是小學(xué)同學(xué),初中同校不同班?!?/br>
    “那你和她是朋友吧?!?/br>
    蘇悅檸眼睫微顫,帶點自嘲意思,“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說起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但我發(fā)現(xiàn)我根本就不了解她?!?/br>
    她低頭看著自己腳尖,“特別是兩年前她mama去世后,她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我看不懂她在想什么,還有她對林——”

    蘇悅檸及時止住話頭,以至于喬司月無從探究對方想隱瞞的另一部分秘密,但她不是那種喜歡刨根問底的人,更何況,她并不在意路迦藍的過去。

    “其實每個人心里都住著一個叛逆的壞小孩,只不過有的人將它鎖住一輩子,還有的人早早就打開了那把鎖。悅檸,如果可以當(dāng)個好孩子,沒有人愿意變壞的。”

    “而且我看得出,路迦藍她不壞的,她在做她自己,也在做我們不敢做的事情。”

    喬司月一腳踩上岸邊的鵝卵石,轉(zhuǎn)身后手遞出去,皓白細(xì)腕上綁著一根灰紫色的絲帶,系成漂亮的蝴蝶結(jié)。

    估計又瘦了不少,絲帶隨著她抬手的動作往下滑落,露出一條清晰的傷疤。

    蘇悅檸稍頓,忍受著灼目的光線,抬眼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半會才握住她的手,蹬地往前一躍。

    耳邊喬司月繼續(xù)說,“路迦藍,她是我們的先驅(qū)者。”

    蘇悅檸忽然理解了喬司月的喜歡因何而起,沒再反駁,而是悶悶地應(yīng)了聲。

    快離開公園前,想起什么,猛地一怔,努力咽下幾乎要脫口而出的秘密,先給喬司月來了個緩沖,“要是你和路迦藍喜歡上同一個人,那你還會喜歡她嗎?還會想和她做朋友?”

    類似的問題夏萱也問過:“如果有一天你和我喜歡上了同一個人,你會怎么辦?”

    那會言情小說正風(fēng)靡校園,但題材千篇一律,永遠(yuǎn)逃不開多角戀的爛俗梗。

    “有多喜歡?”喬司月漫不經(jīng)心地問。

    “要是非他不可呢?”

    “那就只能把他搶過來了?!?/br>
    夏萱笑到直不起腰,“你拉倒吧?!?/br>
    “我很認(rèn)真呀?!?/br>
    “你不會的?!彼σ鈹孔?,口吻嚴(yán)肅,“喬司月,你不是這種人。”

    那天,她和夏萱爭執(zhí)了好久,也沒掰扯出結(jié)果。本就是一時興起的話題,隔天早上,兩個人都忘得一干二凈。

    喬司月斂了斂神,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那我干脆孤獨終老吧?!?/br>
    蘇悅檸:“……”

    林嶼肆跟陸釗先一步到了燒烤攤,點完餐后,陸釗看了眼時間:“女生就是麻煩,磨磨蹭蹭的這都幾點了?!?/br>
    林嶼肆沒搭腔,去冰柜拿了三瓶可樂和一瓶芬達。

    “你改喝芬達了?”

    林嶼肆單手拉開易拉罐拉環(huán),“給喬司月拿的?!?/br>
    陸釗哦一聲,“欸你說喬司月是不是喜歡你?我發(fā)現(xiàn)她看你的眼神總是很奇怪,跟躲瘟神一樣?!?/br>
    “……”

    林嶼肆抬頭遞給他一個“我看你是有病”的眼神,用毫不在意的口吻回道:“怎么,你暗戀瘟神?”

    “行,算我讀書少見識也短,不會形容。”陸釗大大方方地承認(rèn)自己是個文盲,接上話茬繼續(xù)說:“反正我就覺得她在你面前很不自在?!?/br>
    林嶼肆沒再抬頭,皮球踢回去,“她在你面前很自在?”

    陸釗想起喬司月跟人對視時躲躲閃閃的眼神,“好像也不太自在。”

    “這種玩笑以后別隨便開,你是覺得沒什么,對她——”林嶼肆倏地止住,嗤了聲,“有空多cao心cao心自己吧,睜眼瞎?!?/br>
    陸釗:“……?”

    怎么轉(zhuǎn)頭就變成批判他了?莫名其妙的。

    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插進來,“喲,這不是《流氓花園》里的道明肆?原來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也會來這種地方啊?!?/br>
    張巡至今沒忘記當(dāng)初林嶼肆是怎么在網(wǎng)吧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拿自己最愛的游戲羞辱自己的,這些日子他一直想找機會扳回一局,好巧不巧,對方主動送上門來了。

    恰好自己今天帶了個狗腿子,看上去戰(zhàn)斗力是不太靠譜,但怎么說他們兩個加起來也快四百斤,打不過,難道還壓不死對面那倆薄紙片嗎?

    林嶼肆聽出對方的聲線,眼皮子一掀,哦一聲,語調(diào)拉得很長,隨即慢悠悠地說道:“今晚沒空陪你玩q|q堂,趁這機會自己去練練手,別到時候又輸?shù)靡话驯翘橐话蜒蹨I的。”

    張巡:“……”

    對峙的場面被姍姍來遲的兩位女生看到。

    “男生真的都好幼稚哦?!睕]骨頭似的,蘇悅檸將下巴擱在喬司月肩頭,翻了個大白眼。

    直到她看見張巡抄起一酒瓶,走向陸釗他們,后背倏然繃緊,“玩真的啊。”

    雖然她相信林嶼肆和陸釗的戰(zhàn)斗力,但這會還是被張巡誓不罷休的架勢嚇了一跳,閉上眼睛不敢看接下來血呲嘩啦的一幕。

    只聽見哐當(dāng)一聲巨響,蘇悅檸半睜開眼睛,原先昂著腦袋一個勁叫囂的張巡這會跟個蛤|蟆一樣趴在地上,兩百斤的龐大身軀把塑料凳壓成扁平狀。

    身后有人來扶,估計動作太大,疼得張巡嗷嗷直叫,惡狠狠地刮了對方一眼,“笨手笨腳的,能不能行了?”

    狗腿子放緩動作,把人扶起后問:“巡哥,現(xiàn)在咋辦?”

    張巡一巴掌呼他后腦勺,“當(dāng)然是先送我去醫(yī)院了,手腳不利落就算了,怎么腦袋也這么蠢?!?/br>
    臨走前,張巡也不忘回頭朝倆男生豎中指。

    陸釗笑到前仰后合,“真邪乎了,自己都能把自己絆倒。”

    蘇悅檸嘖嘖兩聲,拉著喬司月坐下,“這么多年過去,張巡怎么還是這么蠢,”

    喬司月唇線微微牽起來。

    入座不久,一道熟悉的身影拐進視線。

    喬司月心口微滯,注意到對方換了件黑t,胸口印著幾個字母,扎進牛仔短褲里,皮帶還是那條,方扣,略寬,掛著銀白色鏈條,上面還有把鑰匙形狀的裝飾品。

    白熾燈下,她的發(fā)色看得清楚了些,是挑染的藍黑色。似乎是重新上了遍妝,妝感變淡不少,眼線沒描,眼影是素樸的大地色,一張瓜子臉清透無暇。

    喬司月低聲說了句。

    英文單詞還是什么,蘇悅檸沒辨清,但逃不出一個意思:“酷”。

    她訥訥扭頭,瞥見喬司月嘴角流轉(zhuǎn)的笑意,嘆了聲氣:這缺心眼的傻姑娘。

    路迦藍是直奔林嶼肆去的,還真沒注意到別人,等坐下后,她視線掠過蘇悅檸,在喬司月身上停下,微滯后笑起來,“這姑娘沒見過,挺漂亮啊,你女朋友還是大陸的?”

    后半句話是對著林嶼肆說的。

    喬司月呼吸滯住,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在平衡木上來回翻滾著。

    林嶼肆沒承認(rèn)也沒反駁,折起胳膊抵開她搭在自己肩上的小臂,“你來做什么?”

    路迦藍從烤盤上隨手拿了串里脊rou,“當(dāng)然是陪你們一起吃飯啊?!?/br>
    蘇悅檸小聲逼逼了句:“誰要和你吃飯?!?/br>
    路迦藍撩起眼皮看她。

    蘇悅檸挺直腰桿,音量也略高,“要吃自己不會另外點啊?”

    路迦藍沒跟她計較,里脊rou放回去,抽出紙巾揩了下手上的油漬,而后掌心朝上,“借我點錢,急用?!?/br>
    林嶼肆眼皮不抬,聲線輕慢地反問了句:“我是你提款機?”

    喬司月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在過道上接的那條電話是誰打來的,夾雜不耐與妥協(xié)般的語氣與那時別無二樣。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氣吧啦的?”路迦藍沒著急催,從兜里掏出一根煙咬上,動作嫻熟。

    她側(cè)著頭,一撂發(fā)絲垂落,在空中飄飄蕩蕩,煙霧籠著她的臉,紅唇是唯一清晰的色彩。

    喬司月從來沒見過誰能把煙抽得如此好看,就算是夏萱也做不到。

    從公告欄上的處分通知和聽到的各種傳聞里,她推測出眼前的女生和自己差不多年紀(jì),但她們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

    路迦藍明艷、成熟,骨子里刻著不屬于這個年紀(jì)的風(fēng)情。

    而她呢,好像被什么束縛著,永遠(yuǎn)畏手畏腳的,沒有張揚的個性,顯得老氣橫秋。

    察覺到對面的目光,路迦藍瞇了瞇眼睛,視線停留片刻后,唇角微勾,又將胳膊搭在林嶼肆肩頭,慵懶吐煙,“就當(dāng)我跟你借的,過幾天就還?!?/br>
    林嶼肆沒再推開,口吻極淡:“書包夾層,自己拿。”

    路迦藍掐滅煙,抻長胳膊去撈林嶼肆放在右邊座位上的書包。

    林嶼肆下意識后仰,挪開些距離。

    從喬司月的角度看不清男生這小幅度的躲避姿勢,只覺得他們之間的舉止親密到脫離了普通朋友的范疇。

    那顆自路迦藍出現(xiàn)后就開始變得不平穩(wěn)的心臟,終于從平衡木上摔得稀巴爛。

    鼻息也發(fā)癢,拼命忍住才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蘇悅檸敏銳地看出端倪,從一旁的塑料凳上抓起斜挎包,“太晚了,我倆先回去了。”

    陸釗:“這才幾點就要回去?”

    蘇悅檸剛想說什么,喬司月拽了拽她袖子,輕輕搖頭,灌下一大口汽水,刺得喉嚨生疼。

    她猛地咳了幾聲,余光里忽然進來一只白皙的手,骨節(jié)凸起,緩慢將一杯水推過來。

    喬司月手指縮了縮,幾秒后將手覆蓋上去,杯壁外圍仿佛燃著一團火,手掌指腹傳來灼熱的痛感。

    這算是喬司月吃得最飽的一頓飯,她不敢抬頭看他們,只是機械地重復(fù)著咀嚼的動作。

    到最后胃脹得難受,心臟也是。

    中途路迦藍被一通電話叫走,吃完飯后,四個人在交叉路口分道揚鑣,陸釗盯著喬司月的背影兩秒鐘,忽然欸了聲,“你外婆那小賣部和她家不是在同一個方向,怎么不去送送她?我看她剛才被張巡那眼神嚇得夠嗆,整個人差點抖成了篩子。”

    “嚇得夠嗆?”林嶼肆勾唇疏淡地笑了下,“我可沒見過比她膽子還大的。”

    當(dāng)時場面混亂,幾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爭執(zhí)的雙方上,但他看見了,那個讓張巡摔得四仰八叉的酒瓶究竟是誰踢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