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吸引火力去了?！?/br>
    江蘅：“太男人了?！?/br>
    “現(xiàn)在怎么辦？”

    “得送宋志去醫(yī)院?！?/br>
    “他撐不到離開城鎮(zhèn)?！?/br>
    “那就去鎮(zhèn)里的醫(yī)院。放心，營地里還有營救宋志的中方小隊，只要聯(lián)系到他們，他們就有辦法把活蹦亂跳的宋志帶回國。”

    老段看了眼前座：“斗膽問一句，您旁邊那位是？”

    江蘅：“昆山。”

    “臥槽！兄弟，牛逼。”

    紅燈區(qū)戰(zhàn)火最激烈的地方，李瓚就窩在這交界處的一棟樓里觀察戰(zhàn)火，身后是匯合的丁和另外兩名特別行動小組隊員。

    他們用軍用電臺通知偵查員，告訴他已經(jīng)成功營救宋志，但宋志本身的情況不是很好，需要醫(yī)護救援。

    偵查員說了一個地點：“所有人到這里集合，距離醫(yī)院最近。你們現(xiàn)在必須穿過交戰(zhàn)區(qū)。剛才武器庫爆炸，康波集團的火力會被分散一部分，你們抓緊時間沖出來！”

    第129章

    城鎮(zhèn)醫(yī)院。

    醫(yī)院里所有在職員工忙得腳不沾地, 不遠處的康波營地逐漸恢復平靜，一些無辜被牽連進去但又幸運的撿了一條命逃出來的人全都奔向醫(yī)院，因此醫(yī)院里人滿為患。

    全身都是傷的李瓚一撥人和滿腦袋干涸的血跡的江蘅這一撥人先后進來, 在這醫(yī)院里竟不算多么嚴重, 至少他們沒缺胳膊斷腿，看著眼前飛快滑出去的急救床, 床上是血rou模糊的傷員, 不到十分鐘又被推出來宣告死亡。

    和醫(yī)院借來酒精、鑷子和紗布的李瓚挑了挑眉，到角落里默默給自己清理傷口, 酒精擦過外翻的皮rou時, 疼得頭皮發(fā)麻, 回頭看看特別行動小組正互幫互助挖子彈，他就咬牙把痛呼咽了回去。

    媽的這群人有必要一聲不吭嗎？

    李瓚冷著臉心想, 同是男人, 這時候要喊出聲那就輸了。

    特別行動小組就偵查員受傷最重，其次是宋志，一個子彈穿過肺葉, 一個全身骨頭都快被打碎了, 目前兩人都在急救室里搶救，其他人和他們倆比起來就只能算是皮外傷。

    走廊的防火門由外邊向里推開, 白光一點點泄進來, 像十枚鎂光燈齊刷刷燃燒, 刺得人的眼睛睜不開，等好不容易適應(yīng)了這過于刺眼的亮光，又被白光中走出來的身影奪去了目光。

    李瓚的手擋在眼前, 透過指縫看那道看不清面孔的身影在門口停頓了幾秒，又把門關(guān)上了。

    城鎮(zhèn)里的電路因為下午的槍戰(zhàn)和爆炸而被炸斷, 醫(yī)院里的三臺發(fā)電機都推送進手術(shù)室里提供手術(shù)所需電源，所以醫(yī)院其他地方?jīng)]有燈光照明，陰沉沉如同每個人心底籠罩的戰(zhàn)爭陰影。

    防火門一關(guān)上，黑暗重歸醫(yī)院走廊，李瓚終于看清那道身影的面孔。

    ――是江蘅。

    李瓚身旁的老段起身讓開位置，他是所有人里面唯一沒有受傷的幸運兒，精力恢復后打算投身偉大的志愿事業(yè)幫助護士照顧傷患。

    不過離開前，他腳步躊躇了一會，問道：“老板，司機他人還在不？”

    江蘅眉眼一松，流露出疲憊和歉疚：“只能找到他的遺骸，剛才托朋友運回來放在太平間?！?/br>
    老段其實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他這一路逃亡不忘尋找司機的蹤影，到了醫(yī)院也四處溜達一圈就是沒找到人，心里便有了不好的猜想。

    “我去買幾條煙送送他。”老段說完就走了。

    江蘅目送他佝僂的背影，難得流露出疲憊的神情，坐下來，小心翼翼避開李瓚肩膀上的傷口然后環(huán)抱住他，把毛絨絨的腦袋擱在李瓚沒受傷的肩膀上。

    這姿勢像在求安慰。

    李瓚抬手，順著江蘅的頭發(fā)，像在撫摸一頭受傷的野獸。

    他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因為此刻任何言語在逝去的生命面前都顯得格外蒼白無力，盡管金三角每天都有無數(shù)人死于各種械斗，就算不是江蘅雇傭司機，司機也會死在其他交易中，但對于江蘅來說，司機的死是他不能推卸的責任，他還是會為此感到無比的愧疚。

    時間無聲無息的流逝，醫(yī)院的走廊來來往往無數(shù)人，他們的腳步聲匆忙而沉重，每一步踩踏都似乎帶著千斤的重量，在生存的希望和死亡的絕望中等待手術(shù)室那扇門的一錘定音。

    喜極而泣和悲痛欲絕輪番上演，沒人還有閑心注意到角落里互相擁抱取暖的兩個男人。

    過了許久，手術(shù)室的門被推開，從里面推出兩張移動床，床上躺著剛做完手術(shù)的偵查員和宋志，隨行出來的醫(yī)生語速飛快：“手術(shù)很成功但是要注意術(shù)后感染，最好是在無菌環(huán)境下休養(yǎng)但我們醫(yī)院條件有限，最好能送他回中國的大醫(yī)院。最后，如果他們兩個人明天能夠醒來，那就說明暫時脫離危險。好了別磨蹭，趕緊把人送回病房！”

    話音一落，醫(yī)生飛快溜回手術(shù)室繼續(xù)下一輪手術(shù)。

    特別行動小組眾人高興壞了，互相推搡著目送隊友回病房，一個兩個大老爺們娘們兮兮握著心口祈禱菩薩保佑，但此時沒人嘲笑他們的軟弱。

    李瓚動了動肩膀：“聽到?jīng)]有？至少還有好消息。”

    江蘅嗯了聲，還是閉著眼睛沒起來。

    李瓚：“剛才你推醋溜兒學最快發(fā)布開防火門，門外露進來白光，那白光怎么來的？”現(xiàn)在是黃昏時間，橙黃色的夕陽絕不可跟洗了漂白劑似的亮瞎人眼。

    江蘅：“我之前聯(lián)系一些老朋友，讓他們把能帶上的裝備都帶過來，醫(yī)療藥品、發(fā)電機、食品帳篷等等?！?/br>
    李瓚：“考慮得挺周到。不愧一顆糖買20萬的慈善家?！?/br>
    江蘅勾起唇角：“聽起來很像嘲諷?！?/br>
    李瓚：“那這嘲諷有夠值錢?！鄙钗豢跉?，他收了收表情，盡量不那么吊兒郎當?shù)?、而是正?jīng)的說道：“特別行動小組聯(lián)系了云南省省廳，他們派出中方代表和佤邦、克欽邦的聯(lián)軍首腦會面，商議內(nèi)容不明，但是撣邦幾個大特區(qū)聯(lián)軍達成一致合作，剿滅昆山集團大本營。同時，他們不久就會派出一支正規(guī)軍以護送中國公民為由，將宋志一干人等安全護送回云南?！?/br>
    “但是緬甸政府不會同意我們帶走昆山。”

    江蘅：“可我們不認識昆山，我們手里只有16年前犯下塘山失槍重案的罪犯萬千山。”

    李瓚笑了，肩膀和胸膛都微微顫動：“jian詐?！?/br>
    江蘅：“你敢說你沒和我想到一塊去？”

    李瓚：“所以我們滾上床了。”

    江蘅嘆氣：“為什么不能用天生一對、天作之合等美麗的詞匯來形容我們之間的默契？”

    李瓚：“摸摸你的良心，你覺得哪個形容更好聽？”

    “”江蘅無可奈何的承認他確實更中意滾上床這樣粗暴簡單又一針見血的詞匯。

    “承認吧，你骨子里就不是個紳士。”李瓚轉(zhuǎn)而詢問：“萬千山有交代當年是誰助他逃離塘山嗎？”

    “我沒問?！苯浚骸叭f千山一心求死，在當時那種情形下，他不僅不會配合，百分百的可能會撒謊。李隊，是你逮捕了萬千山，回去的這段旅途，你有很多時間問出答案?！?/br>
    李瓚摸著下巴：“萬千山一心求死？他這人勉強算個梟雄，不太像是被抓住后就會一心求死的人?！?/br>
    江蘅：“他這次親自出征是孤注一擲。別人是四面受敵，他比別人還多四面，到處都是敵人，搶占康波地盤既是增添談判的籌碼，也可能是為了擺脫某個控制。國土神圣不可侵犯這句話適用于任何一個國家，就算是坤沙當時占盡天時地利人和都沒能獨立出撣邦，他萬千山不占天時地利，哪來的勇氣敢獨立政府？”

    “你是說”李瓚瞇起眼：“被逼上梁山？”

    江蘅：“還記得公海那次嗎？游輪上發(fā)生動亂，拍賣會上突然黑吃黑，被吞了的那條軍火線原買主是昆山?！?/br>
    第130章

    “我有過猜測?！崩瞽懻f：“軍火線買主是一支撣邦軍, 線索都指向昆山，我猜過是他。因此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沒去關(guān)注黑吃黑的另一方?！?/br>
    “首先可以確定一件事, 還有一個人在昆山背后謀劃, 這個人和昆山是處于主導地位的合作關(guān)【看書就去醋溜】系?！苯框榭s著食指，在這夜色里, 無端犯了煙癮?！皬?6年前開始, 昆山從封鎖的塘山縣逃出中國，到后來在越南、金三角輾轉(zhuǎn)十來年沒有太大成就, 卻依靠林朝期那批冰毒迅速扎根金三角、收攏緬甸撣邦一大半的勢力, 建造出屬于他自己的毒品王國, 甚至是軍隊。”

    “要么有人相助，要么昆山這人過分幸運?！?/br>
    李瓚：“如果原因是幕后有人相助, 那么昆山成立軍隊、獨立撣邦的舉動很可能是一個撕毀雙方合作的信號。公海的黑吃黑是對方給出的警告, 那條軍火線對昆山來說一定很重要，他或許就是憑借這條軍火線才有底氣向緬甸政府宣告獨立，同時宣告他曾經(jīng)的盟友, 他們的盟約必須重新訂制, 而這次他不再是被主導的一方?！?/br>
    江蘅：“照這么推論下去，那就可以理解昆山為什么在這樣的緊要關(guān)頭還主動離開安全屋, 跑到克欽邦這地方和康波面對面打斗, 因為他急需要康波的地盤、勢力、兵力, 包括他的武器庫，更重要的是他要康波手上的那條軍火線?！?/br>
    擁有一整個龐大武器庫的康波，手里有一條國際軍火線, 他就是通過這條國際軍火線購買并儲存了那么多的武器，所以他完全不害怕昆山的挑釁。

    可惜這個武器庫被特別行動小組炸毀, 而佤邦聯(lián)軍獲得了來自中方的一張軍事布防圖，正在大舉進攻群龍無首的昆山集團大本營。

    金三角緬甸撣邦特區(qū)兩大毒頭將在一夜之間被殲滅，但毒品營生永遠不會因為兩個毒品王國的傾塌而結(jié)束，勢必會有新的勢力駐扎進來，吸食這片土地的鮮血賴以為生。

    “是樓吉給了我那張軍事布防圖，他說各為其主，我現(xiàn)在知道他嘴里的‘主’指的是誰了?！苯浚骸熬褪抢ド侥缓蟮倪@位盟友。從昆山宣布撕毀盟約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列入這人的誅殺名單中。”

    李瓚怔忪片刻，“真是可怕的對手。”

    像幽魂一樣，當你有用的時候就會變成奉養(yǎng)的家鬼給予錢財權(quán)位，發(fā)現(xiàn)沒有用甚至想反抗的時候，就會被毫不猶豫的絞殺。

    而且是四面八方布滿陷阱，陷阱里頭藏著各式武器和軍隊、民間組織、敵對勢力……無所不用其極，統(tǒng)統(tǒng)被安排過來，輪番上陣，就為了砍斷獵物的喉嚨，分食其血rou。

    16年前選擇了萬千山，或許是一時興起，又或許是謀奪金三角的計劃里其中一環(huán)，直到13年后，被遺忘多年的萬千山再次擺上棋盤，被選中，然后一步步推送上金三角大毒梟的位置。

    他們的合作越來越穩(wěn)定、愉快，謀得的金錢必定是個天文數(shù)字。

    但人的貪欲如同深淵，吃進再多的東西只會越來越餓，所謂欲壑難填就是描述人心貪欲的最佳成語，萬千山逐漸不滿足于被牽制、更不滿于到手的利益必須被分割，所以他想獨立撣邦建立軍權(quán)，不過這里面成立獨立政府的水分很大。

    更有可能的情況是萬千山利用‘獨立’的信號展露自己的勢力，利用野心、勢力去和緬甸政府談判，謀奪更高權(quán)利，反過來利用這份權(quán)利擺脫幕后盟友的掣肘。

    但棋差不是一招，而是十幾二十來招，萬千山就這么被盟友給玩死了。

    那個盟友甚至沒有出面，他只是利用了緬甸政府、中方政府以及金三角各個大小毒頭，對萬千山發(fā)起全面攻擊的圍剿戰(zhàn)爭，最后萬千山慘敗。

    “確實可怕?！苯扛袊@。

    經(jīng)歷過下午那場激烈的炮火，算是死里逃生的兩人，在醫(yī)院的角落里重新將這件事從頭到尾捋了一遍才捋出來的結(jié)果。

    江蘅：“我找了樓吉，沒找到他的尸體、也沒見到他的人。”

    “逃了吧?！崩瞽戫旈_江蘅的腦袋，起身詢問：“你把萬千山關(guān)哪了？”

    江蘅：“距離醫(yī)院不遠的一棟民樓里?！?/br>
    李瓚掰著手腕，骨頭咔擦咔擦響：“去言行逼供他?！闭f完就邁開步伐推開防火門走了出去。

    江蘅在原地坐了一會，扒了扒頭發(fā)追上去。

    下樓梯的時候，李瓚聽著后面跟上來的腳步聲，他停在休息平臺，抬頭看上面的江蘅：“我以為你會一槍處決萬千山。”

    “啊，本來是想一槍打爆他的頭，在他承認殺了江荇的那一秒?！苯垦劾锖娉值男σ猓骸暗菤⒘怂麜屛液茈y向我的男朋友交代，想想交給警察，江荇也不會不滿，所以就克制了想殺死萬千山的沖動?！?/br>
    江蘅也低著頭，有一綹頭發(fā)垂下額頭，不知怎的，忽然就讓這個滿身硝煙味的男人多了一絲風流，像一個拄著手杖、穿著昂貴的訂制西裝行走在通往山頂王宮的道路，道路兩旁種滿馥郁芳香的花朵。

    李瓚覺得江蘅骨子里就是個流氓狂物，但不得不承認后天培養(yǎng)的紳士教養(yǎng)已然成為他骨子里的一部分，所以這個男人就算是扛著一把捷克自動步槍掃蕩戰(zhàn)場還是優(yōu)雅得要命。

    “艸他媽的?！崩瞽懓l(fā)出無意義的罵聲，三步并非兩步?jīng)_上去，不顧肩膀的傷口摟住江蘅的肩，把他推到墻面，壓著他，啞著聲說：“男朋友現(xiàn)在就想抱抱你，還想親你，你說怎么辦？”

    江蘅當真露出認真思索的表情回答：“我覺得這時候還問……真不像個男人?！?/br>
    話剛說完，李瓚就吻了上去，彼此的唇都很干燥、甚至是結(jié)出了死皮，但是唇很柔軟，彼此呼出的氣息很灼熱，他們的身體也很灼熱。

    江蘅在低笑，分不清是喉嚨里發(fā)出來的，還是胸腔里發(fā)出的震鳴，但是他縱容著李瓚的失控，無視被壓在墻上而滲出血來的后背的傷口，抬起手，一手虛虛環(huán)著李瓚，另一手按住李瓚的后腦勺、往下滑，輕輕地撫弄著他的脖子，像一只野獸在舔舐兇得要命的小獸崽子。

    李瓚咬著江蘅的嘴唇，眼睛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江蘅，心里想著一件事：媽的！這個男人性感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