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了反而讓李瓚怪不習慣，他頂了頂肩膀，示意江蘅別太過分，“你注意點，別全身重量都壓在我身上。還有，你在電話里說誰失蹤了？你報警不就行了，特意把我喊過來是什么意思？”

    新洲區(qū)的失蹤案自然是新洲市局處理，李瓚一開始以為江蘅又想耍他。

    江蘅：“你不是在查韓經(jīng)文被殺的兇案？”

    李瓚挑眉：“怎么？”

    他沒說過韓經(jīng)文被殺的兇案，不過新聞有報道，江蘅知道那是李瓚著手處理的兇案。

    “失蹤者和韓經(jīng)文認識。”

    李瓚態(tài)度認真了點，“所以？”

    江蘅：“如果我沒猜錯，韓經(jīng)文當過調(diào)教師，應該挺有名氣?！?/br>
    李瓚：“繼續(xù)?！?/br>
    “朋友，你應該給點報酬?！苯颗牧伺睦瞽懙募绨?，毫不掩飾他無恥的目的：“我鉤上那么多誘餌你都給吃了，現(xiàn)在總得給我點甜頭安慰安慰?！?/br>
    李瓚沉吟片刻，反問：“你要點什么甜頭？”

    這么好說話？深諳撐死膽大餓死膽小真理的江蘅毫不猶豫：“也不讓你為難，喊聲哥怎么樣？”

    第71章

    江蘅避也不避的直視李瓚, 黑白色的光影交錯形成斑駁色差，將人和空間切割，形成獨立的存在, 一點點如星子的光芒投進他的眼睛里, 點亮那雙黑色的眼瞳。

    李瓚遲疑：“我記得你的眼睛瞳色不是黑色?！?/br>
    江蘅：“戴了隱形眼鏡?！?/br>
    李瓚‘哦’了聲，停在原地、眼睛無焦距, 不開腔也不接話, 像是無言的拒絕。

    江蘅挺惆悵。

    無言良久。

    李瓚突然開口：“你是不是在撩我？”

    “……”江蘅側(cè)頭去看李瓚，斟酌再三回答：“當然不是。這不是撩、不是追求, 這是在表達朋友之間崇高的友誼, 表達我想和你結(jié)拜的迫切心情！”

    李瓚：“我能聽出你在嘲諷我?！?/br>
    江蘅：“該機敏的時候不機敏?！眹@氣。“我說李隊啊, 你沒忘了我之前的告白吧？”

    李瓚：“我想你應該也沒忘了我的拒絕?！?/br>
    “當然沒忘?！苯浚骸安蝗晃椰F(xiàn)在怎么在追求你？是在‘撩’沒錯，‘撩’也是追求的手段之一。我控好分寸, 沒讓你感到被冒犯?！?/br>
    李瓚：“？”

    “如果你沒拒絕, 我現(xiàn)在就不需要事事小心謹慎，說話做事都要顧慮到你會不會被嚇跑，追求的手段也不僅限于小學生談戀愛式的純情。我克制自己, 你居然反過來問我是不是在撩你……你是完全把我的告白當成耳邊風？”江蘅湊近了, 鼻尖幾乎觸到李瓚的臉頰，同他溫聲細語的說：“李隊, 認真點看待我?！?/br>
    李瓚和他對視, 戴著隱形眼鏡的江蘅, 眼瞳如純黑色、漫無邊際的漩渦，說話時透著一股狂熱，偏和他冷靜得堪稱溫柔的語氣形成強烈的對比。

    “一不小心, 會被攻城略地。”

    一瞬間，似有狂風卷來, 被控制和侵略的危險機能強制啟動，李瓚下意識露出敵對的姿態(tài)，發(fā)麻的頭皮和浮起的雞皮疙瘩像整裝待發(fā)的三軍，在戰(zhàn)鼓齊發(fā)之際蓄勢待發(fā)。

    “小表情好認真！”江蘅露出爽朗的笑，強烈的侵占氣勢在剎那間消散，如潮水退去、消失得一干二凈，差點讓人以為剛才的危險是錯覺。

    拍拍肩膀哥倆好，江蘅毫不吝嗇的釋放善意和無害：“也不用太緊張……上去看監(jiān)控？”見好就收，不能刺激太過，免得李瓚真的齜牙當場暴起。

    雖然齜牙的李隊也很可愛，但還是別惡化兩人之間的關系了。

    如是想著的江蘅松開李瓚，先一步前行，高大的背影莫名透出落荒而逃的意味。

    逐漸冷靜下來的李瓚瞇起眼，盯著前面緩下腳步的江蘅，意味不明的笑了兩聲，被激起的好勝欲哪可能每次都偃旗息鼓？

    不是每次都由江蘅來主導，由他開始、由他結(jié)束，由他攪動自己的情緒海洋波濤洶涌。

    李瓚快走幾步，由后面頭一次主動攬上江蘅的肩膀，手臂橫過江蘅的脖子，姿勢有點像親密的擁抱、又像標準的扼喉殺，而他身高本就與江蘅差不了多少。

    在江蘅詫異的側(cè)臉看來時，李瓚抬起眼皮，如黑珍珠般漂亮的眼瞳里亮著一簇迎戰(zhàn)的小火苗，他故意壓低了聲音，學著江蘅從前的挑逗，在江蘅的耳邊說：“把你知道的、查到的信息全都告訴我吧。哥?！?/br>
    “！”

    屬于李瓚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像放置許久的手雷突然爆炸，嗓音本來是清亮的，因為老是懶洋洋的老頭做派，所以尾音拖得有點長。

    “江哥？蘅哥？”李瓚試著喊了幾聲，最后還是哼笑著定下來：“哥?！?/br>
    不是江蘅自戀，但他現(xiàn)在完全控制不住的自作多情，心想李瓚仿佛是在撒嬌，再多喊幾句，命都可以給他。

    ……李瓚喊他哥，四舍五入是在撒嬌，再四舍五入，他倆戀愛了。

    李瓚催他，讓他別耍賴，好玩似的多喊幾句‘哥’，笑得惡劣又得意：“應你的要求，我決定從現(xiàn)在開始認真對待你。看看你最后是攻城略地，還是兵敗如山倒?！?/br>
    說完，他拍拍屁股就走了。

    留下江蘅在原地沉默半晌，扒了扒濃密的頭發(fā)，低咒幾句：“艸！”硬了。

    **

    會所監(jiān)控室。

    經(jīng)理和周博學等人圍成一圈都沒說話，新洲區(qū)的民警正在聯(lián)系交通控制中心準備攔截綁架胡高飛的綁架犯。

    “沒攔到人？！板湖立交橋就那幾個出口，居然沒把人攔下來？難道搶劫犯還能插上翅膀飛了？！”民警心情暴躁，連帶語氣不太好：“你是說車攔下來了，人沒找到？重新查看路面監(jiān)控，有沒有可能中途換了車輛？”

    民警和交通控制中心保持通訊，同一時間交警和新洲民警在板湖立交橋附近幾條公路搜尋嫌疑車輛。

    經(jīng)理：“會所的安保工作一向出色，從來沒發(fā)生過像今天這樣的意外。不說一路無數(shù)個監(jiān)控，就牧馬私人會所門口，安保、監(jiān)控和單卡會員制，還有門口能識別人臉的熱感掃描儀，多重保護工作下來，應該沒人能躲進來，還、還干綁架的犯罪勾當！”

    李瓚跨進門口，剛巧聽到這話，順勢說道：“所以嫌疑犯選擇埋伏在停車場，不擔心安保，不需要單卡，更不怕人臉識別，因為他不需要進會所綁架?！?/br>
    經(jīng)理喏喏無言。

    周博學盯住李瓚：“你是誰？”

    李瓚：“東城區(qū)分局刑偵隊隊長?！?/br>
    周博學登時想起親弟死亡后的調(diào)查報告里似乎提過東城區(qū)分局，但因為沒有太大關系，所以被他忽略了。

    “您好，我是周博學?！?/br>
    李瓚點了點頭，沒握上周博學伸出來的手。

    周博學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倒沒惱怒，只以為李瓚是個剛正不阿到迂腐的警察。

    很多警察都有這脾氣，覺得所有商人都是剝削人民群眾的資本家。

    李瓚：“麻煩調(diào)取出現(xiàn)綁架犯的監(jiān)控視頻。”

    民警看了眼李瓚，心想這位就是‘養(yǎng)老局’那位特別能惹事的李隊，今天終于見到真人了。

    保安見民警沒反對，于是聽從李瓚的話調(diào)取監(jiān)控。

    監(jiān)控里綁架犯出現(xiàn)的畫面被截屏，李瓚問會所工作人員：“你們過來辨認一下，看看能不能認出來?！?/br>
    周博學問：“你的意思是綁架犯是會所工作人員？”

    李瓚：“綁架犯熟悉地下停車場結(jié)構(gòu)，而且他能自由出入地下停車場。要么他是會員，要么他是工作人員?！彼麊柮窬骸敖壖芊搁_的什么車？泊車處應該有記錄，可以查出車主?！?/br>
    民警還沒開口，耽誤了好一會才進來的江蘅就說道：“是輛銀色帕薩特，車主還在樓上。看監(jiān)控視頻，被綁架者被偷襲，臉壓在引擎冒白煙，明顯那輛車之前被開出去兜風，但被綁架者至少兩個小時內(nèi)沒碰過自己車。可以自由取用停車場所有豪車的人，只有泊車小弟或泊車服務處的管理員?！?/br>
    泊車服務結(jié)束，鑰匙保管視車主要求而定，要么當天交到車主手里，要么暫時由泊車服務處代管。

    唯一能在不同時段駕駛停車場車輛并清楚車主行程的人，除了管理員沒有其他人。

    經(jīng)理猛地回神，吼道：“快！快去泊車服務處！！”

    保安聽話去泊車服務處尋人，李瓚和江蘅這廂繼續(xù)讓人辨認綁架犯，最后是一個會所女服務員組長出來說：“她身形有點像章熙。”

    李瓚回頭看她：“仔細說?！?/br>
    “我不太確定，因為她半年前就辭職了?！迸M長仔細看截屏和動圖，有些猶豫的說：“章熙是我手底下的服務員，之前負責泊車管理處和水療所那兩塊，后來又被調(diào)走。過沒多久，我聽說她辭職了。算算時間，應該辭職半年……她為什么綁架會所客人？”

    李瓚：“你確定是她？”

    女組長仔細看了幾遍，最后點頭：“我確定！她身材瘦高苗條，但是天生小腳，走路不穩(wěn)，時常趔趄。走得快一點，身體會東倒西歪保證平衡。”

    動圖里的綁架犯走得是很奇怪，好似站不穩(wěn)。

    這時去泊車服務處找人的保安回來，帶來被打暈藏起來的管理員以及一套淡紫色的工作服。

    李瓚：“立即把消息傳回市局，讓他們調(diào)查章熙的住所！”

    一直在旁默默觀察的江蘅注意到經(jīng)理和周博學的神色變化，當女組長提及‘章熙’這個名字，經(jīng)理流露出緊張的表情，而周博學則是明悟的神色，仿佛是一瞬間明白朋友為什么會被綁架。

    與此同時，交通控制中心傳來消息：“已查明綁架犯駕駛的汽車在開向板湖立交橋的路口經(jīng)過交換，換成一輛黑色奧迪，車牌號粵*26261，交換時調(diào)換方向朝西南方向開過去。目標現(xiàn)在正在――”

    “粵江大橋！”

    **

    粵江大橋。

    車流如織。

    一輛普通的黑色奧迪在車流中穿梭，沒有超速、變道，嚴格遵循交通規(guī)則，沒人會懷疑它內(nèi)部潛藏著怎樣的罪惡，也無人知曉一如往日的行車途中如何暗流洶涌。

    車內(nèi)副駕駛，被綁得嚴嚴實實動彈不得的胡高飛‘唔唔唔’叫喊，從一開始的假裝鎮(zhèn)定到驚慌、再到憤怒，發(fā)現(xiàn)綁架他的人是曾經(jīng)在手掌心里瑟瑟發(fā)抖的小綿羊，于是心存僥幸和蔑視，然后發(fā)現(xiàn)小綿羊已經(jīng)變成魔鬼降臨的黑山羊，便眼淚鼻涕糊滿臉的認錯、求饒。

    駕駛座的女人流著眼淚的笑了。

    橋面的車輛不知何時被疏散，前后都被堵住，警車悄悄包圍住這輛幾乎是勻速行駛的黑色奧迪。

    藍白色的雪鐵龍一輛又一輛橫在粵江大橋的橋面，藍紅二色的警燈‘嗶嗚嗶嗚’尤為響亮，藏青色正裝的警察嚴肅冷厲的勸告她不要做傻事，懸崖勒馬、為時不晚。

    再遠一點的，圍觀群眾好奇不已，不知道橋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們竊竊私語，伸長脖子，表情興奮，舉起手機錄制拍攝，唾沫橫飛，不懼危險，因為警察在前面豎起名為安全的墻。

    章熙慢慢停下車，拿起刀架在胡高飛的脖子，安靜的等待著什么。

    過了幾分鐘，車內(nèi)廣播‘沙沙’作響，章熙不知那人通過什么手段讓警方順利聯(lián)系到她車里的廣播頻道，警方的談判專家‘喂喂’了幾句，同她說道：“章熙，你是不是叫章熙？”

    章熙不說話。

    警方的談判專家：“章熙，你別沖動，你還年輕，做什么都行，不要因為一時踏錯路毀了自己的下半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句話從來不是說說而已。你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別等以后后悔。章熙，你聽得見嗎？章熙……”

    良久，章熙開口：“我要找李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