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輕松，聊天而已?！崩瞽懲嶂眢w靠著椅背，沒點正形，懶得不忍卒睹。

    季成嶺臉皮抽抽：“我覺得沒什么可聊，還不如專注案件?！?/br>
    “那行，出去吧?！?/br>
    “？”

    李瓚攤手：“無話可聊就不說了?！?/br>
    季成嶺憋著氣，忍了忍，抱著筆電把門甩得砰砰響的走了。

    過了一會，老曾推門進來把一份資料交到李瓚手里：“你讓王珰珰查的資料?！本o接著，用‘今天吃什么’的聊天語氣說：“市局是想讓季成嶺取代你的位置？”

    李瓚翻開資料來看：“是好事啊。刑偵辦后繼有人?！?/br>
    老曾：“跟你比還差得遠?！?/br>
    一個天一個地那么遠。

    李瓚眼皮不抬一下的說：“那小子背景了得。”

    老曾：“背景又不是真本事?！?/br>
    李瓚：“警三代，省廳有人，中央還有那么點關(guān)系。他要是來了，分局配置可以跟市局支隊看齊?！?/br>
    話音一落，老曾沉默不語的起身出門。

    李瓚抬頭：“你去哪？”

    老曾：“我去看看檔案室里有哪些還沒報上去的案子，不計大小，功勞能往季成嶺身上堆就行。我們得趁早出手把他搶過來，”他搓著手，眼冒綠光：“這可是個金疙瘩?！?/br>
    李瓚反問：“金疙瘩不是我嗎？”

    老曾冷漠無情：“你老了，退位吧。”

    “……”

    每天都期待同事被暗殺. jpg

    *

    下午5點鐘，天色昏暗。

    這幾天溫度驟降，白天暖陽傍晚則冷風伴細雨，那股刺骨的寒冷是沒有暖氣的南方人才懂的痛。

    李瓚通宵至今沒合過眼，咖啡濃茶沒吊用，差點扛不住想去買包煙蹲馬路口抽，最后還是硬生生忍下了。

    從抽屜里翻找出一件毛毯，再拉出折疊的躺椅，李瓚直接在辦公室里蒙頭睡覺。

    眼睛一閉，疲憊如潮水淹沒了他。

    黑暗席卷而來，外界的嘈雜腳步聲、鼓噪言語以及桌椅挪動的聲響，統(tǒng)統(tǒng)自耳際遠離。

    緊繃的神經(jīng)得以松懈，李瓚陷入沉睡。

    ……

    猛然驚醒，置身黑暗和靜寂里，李瓚一時間想不起他身在何方。身體的任一角落里似乎都潛藏著可怕荒謬的孤寂，隨時隨地準備將他徹底吞噬。

    落寞和孤寂僅維持短短一瞬，李瓚便抽身而出，恢復平時的冷靜。

    看了眼時間：20:32。

    睡了兩個小時，現(xiàn)在精神飽滿力量充沛感覺可以一打十。

    李瓚抓起外套離開，刑偵辦僅亮著幾盞小燈，里面還留了幾個刑警在工作。

    他們同李瓚打招呼，李瓚應了聲：“早點回去?！?/br>
    驅(qū)車離開警局，暗沉的天空還飄著繡花針似的細雨。公路兩側(cè)的路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芒，雨絲打在燈盞上反彈四下散開花。

    來往的汽車似深夜里穿梭的孤舟，于四縱八橫如蛛網(wǎng)的交通樞紐劃行，越過漫漫長夜，在路燈的注視里停舟靠岸。

    李瓚向右打方向盤，銀白色的車輛脫離大部隊拐進另一條公路。他猛踩油門，汽車如海洋旗魚兇猛敏捷地飛向無盡的夜色。

    明灣區(qū)海港工業(yè)區(qū)。

    夜色朦朧，而工業(yè)區(qū)燈火輝煌。細雨飄零，工業(yè)區(qū)仿佛被輕紗籠罩。

    璀璨燈火與朦朧細雨交相輝映，街上行人伶仃，少了煙火喧囂而多一份煙雨幽靜。

    燈火零星處，車輪猛然急剎發(fā)出激烈刺耳的摩擦聲響。重壓之下，前輪深深的壓進年久失修的水泥地面，乍然蹭起污濁昏黃的泥水。

    聲勢浩大的轟然乍響過后是汽車熄火的聲音，夜里寂靜無人的街道重歸無聲。

    李瓚拔出車鑰匙，套在手指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望著不遠處裝飾著深綠色門框的兩層樓店面。

    該店面名為‘隆申煙酒商行’，夜店老板進貨的原廠地址。

    白天里他讓王珰珰查的資料還放在手套箱里，資料內(nèi)容包括商行老板的個人信息到最近一年該商行進貨渠道、總單數(shù)、出貨時間等等一應俱全。

    詳細到瑣碎的地步。

    仿佛能見到一個被法律死死扼住喉嚨的it狗叼著一根沒rou的骨頭瘋狂撒野。

    李瓚在車里等了一個多小時，等到看守店面的人關(guān)門離開，他這才從車里下來。

    繞著店面一圈，尋到?jīng)]有監(jiān)控的墻面。

    李瓚左右看一圈，沒人。

    于是三步并作兩步，如履平地似的攀過高墻，他輕巧迅捷地進了二樓。

    從內(nèi)部看發(fā)現(xiàn)這家商行規(guī)模更大，占地約三百平，上下兩層全堆放貨物，簡直是個中小型貨倉。

    黑暗中，無數(shù)紅點閃爍，冰冷的監(jiān)控攝像頭無聲無息的監(jiān)視室內(nèi)所有出入口。

    李瓚破壞其中一個攝像頭，成功避開其他監(jiān)控攝像，進入二樓內(nèi)部，掀開遮蓋貨物的篷布一角，莫尋到一個紙箱并將其打開。

    點開手機照明查看，紙箱表面塞滿泡沫，泡沫底下是普通香煙。

    李瓚往下翻，沒發(fā)現(xiàn)異常。

    他盯著那香煙包裝盒看，忽然動手拆，只見里面是一包包白沙香煙。

    李瓚又拆開另一條香煙，里面也是白沙。

    由此可見這一整箱全是偷天換日的昂貴香煙。

    表面條裝盒是普通牌子的香煙，盒子里卻是10包裝的白沙牌子。

    這牌子一條就上千，他手里這一箱一共40條裝，人民幣大概4萬多。

    如果整個商行里都耍了相同的把戲，合算下來得有幾百萬違法cao作。

    中國嚴格把控煙草販賣，每個商行、零售店販賣的煙草有一定數(shù)量限制和記錄，然而隆申商行里藏的香煙跟煙草專賣局登記的數(shù)目不對等。

    數(shù)目不對等，牌子、價格也不對等。

    這些煙草的原產(chǎn)地來自哪里？又將通過什么渠道運往哪個下家？還有多少個類似的商行存在？上面還有沒有最大的頭目？

    問題很多。

    據(jù)王珰珰給的資料，這間商行已經(jīng)運行超過4年，還明目張膽的開在海港碼頭的工業(yè)區(qū)。

    它肯定涉及煙草酒水的走私生意，次數(shù)估計不少。

    算一算，四年來走私獲利的資金估測得有好幾億。

    李瓚笑了聲，心想海港的破事遠比他想象的復雜，他得把握好分寸別給扯進去了。

    如是一想，李瓚拍了幾張局部照片就轉(zhuǎn)移目標，順利摸進室內(nèi)最里面的房間。

    套上橡膠手套輕輕轉(zhuǎn)門把，沒鎖？

    李瓚跨進去，直奔書桌和書架翻找一些賬本類的東西。沒找著，見桌面有個電腦便打開，可惜被帶有警報的密碼攔下來。

    他想了想，打開電腦光驅(qū)，指腹摸了下還能感覺到溫熱，然而光驅(qū)里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李瓚將所有東西恢復原樣，整齊放好，然后起身朝門口走去，掌心剛放到門把就聽到微弱的風聲自腦后傳來。

    電光火石之間，李瓚側(cè)過肩膀避開踢來的腿，褲管自額前掠過，腿風卷起額頭的短短一撮碎發(fā)。

    緊接著是密集迅速的攻擊，看不見的拳頭揮至側(cè)臉。他憑借那一點微弱的空氣流動判斷攻勢，右手抬起格擋攻勢。

    五指伸開包裹住拳頭并貼著掌背向上猛地抓住攻擊者的手腕，用力一扯，將人扯到面前，膝蓋屈起用力一頂。

    堅硬的骨頭狠狠相撞，沉重的悶響格外清晰，劇痛自膝蓋處向四周輻射，李瓚差點軟了左腿。

    他悄悄將重心挪到右腳，緩解左腿膝蓋遭到重擊帶來的疼痛。

    李瓚的左手舉起已亮屏的手機照向偷襲者，還未看清，手腕便被抓住向后一鎖。

    他自也不遑多讓，空出的右手抓著手銬銬住對方左手。

    ‘咔噠’一聲，鎖住了。

    對方想搶，李瓚借機踢他腳腕，然后迅速后退，結(jié)果左手被死死抓住連帶身體重量也被當成摔倒的緩沖物。

    砰！

    兩人雙雙摔倒在地，李瓚被一大高個牢牢壓在下面，胸腔的空氣差點給擠沒了。

    “艸！”

    李瓚忍不住低咒，身上的男人發(fā)出短促的笑。

    聲音貼在耳際，近在咫尺，溫熱的呼吸噴在了耳朵上，激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正要手腳并用揍死這膽大包天的偷襲者時，室內(nèi)燈光忽然大亮，刺眼的白光瞬間驅(qū)趕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窘境。

    “你們——”

    李瓚抬眸，正好和一雙狹長有型的淺灰色眼眸對上，不由一愣：熟人。

    去而復返的商行老板瞪著這對疊羅漢的狗男男，怒不可遏，巨肺咆哮：“居然跑我辦公室里野戰(zhàn)?。　?/br>
    第8章

    明灣區(qū)海港派出所。

    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