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搭梯高手   翻墻的長梯來了

    三個風(fēng)爐同時用上，有巧兒她們幫忙打雜，寧櫻應(yīng)付得倒也輕松。

    貴女們點的茶五花八門，量少，用的茶釜是小號。

    待一只茶釜中的泉水燒制得開始冒小泡時，巧兒提醒道：“阿櫻，這邊快好了?！?/br>
    寧櫻應(yīng)了聲好。

    不一會兒茶釜中的魚目氣泡形成，她嫻熟地取銀匙添下合適的細鹽。

    待魚目氣泡轉(zhuǎn)成連珠氣泡時，巧兒遞上竹筒，寧櫻接過竹筒舀水置入熟盂，而后再拿旁邊的竹夾攪動釜中泉水，使其形成漩渦。

    巧兒在一旁認真觀察學(xué)習(xí)。

    對面的張婆子見寧櫻手腳麻利，舉止沉穩(wěn)，不由得贊道：“到底經(jīng)過宮里嬤嬤教導(dǎo)過，跟一般姑娘就是不一樣?！?/br>
    寧櫻道：“張mama抬舉了?！?/br>
    取貝殼匙添入適量的茶粉，碧螺春的香氣被沸水激發(fā)出來。

    寧櫻從熟盂中取出方才舀出來的熟泉水置入釜中，原本翻滾的茶水因熟水的添入而變得平靜。

    制茶中的三沸“救沸育華”就此孕育出茶湯精華——沫餑。

    一鍋上好的茶湯就此大功告成。

    巧兒把茶釜取到交床上，拿長勺舀出茶湯進陶瓷器皿里，茶湯中細碎的泡沫星星點點，極具美感。

    在張婆子差人送碧螺春時，寧櫻開始制作第二鍋嵋山雪芽。

    玲瓏館里的貴女們接到送過來的碧螺春，全都好奇圍上前。

    白瓷器皿里的茶湯冒著guntang熱氣，湯色碧綠，滿室清幽，沫餑均勻，從外觀上看是下了功夫的。

    趙二娘頗懂茶道，說道：“我來給meimei們分茶?！?/br>
    她凈過手，親自取茶盞給眾人分茶品飲。

    茶湯不多，按常規(guī)只夠添四碗，趙二娘將其分成六碗，每一碗的沫餑分配得非常均勻。

    周三娘接過婢女送來的茶飲，觀其色，湯清碧綠，聞起來芳香濃郁，其沫、餑、花看起來算得上不錯。

    她抱著好奇心小小地抿了一口，原本以為寧櫻只是一介沒見過世面的女婢，哪曾想烹出來的茶入口甘香味醇，當(dāng)真有幾分本事。

    周三娘細細回味一番，又嘗了第二口。

    這群貴女精通女紅，也懂詩書，歌舞茶道更是不在話下。

    周三娘品過茶后沒有做點評。

    趙二娘等人也品飲一番，只覺得滋味甘厚，滿口留香。

    其中一名貴女忽地挑刺不屑道：“白費了碧螺春，我倒覺得平平無奇?！?/br>
    另一名貴女也附和道：“比我大哥烹的茶是要差些?！?/br>
    “聽說還得過宮里頭的嬤嬤賜教過呢，就這本事?！?/br>
    “是啊，現(xiàn)在芳嬤嬤可是在御前奉茶，教出來的徒弟卻拿不出手來?！?/br>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起來，滿臉嫌棄。

    稍后第二鍋嵋山雪芽被送了過來，這次依舊是趙二娘分的茶。

    周三娘品過后，并未跟她們附和，而是贊道：“確實有幾分真功夫?！鳖D了頓，“這般好手藝，倒叫人想討教一番了?！?/br>
    趙二娘笑道：“跟一個女婢討教，三meimei莫要跌了身份?！?/br>
    周三娘拿方巾拭了拭嘴角，淡淡道：“人家的老師芳嬤嬤這會兒可在御前奉茶呢，名師出高徒，自是值得切磋一番的。”

    曲六娘慫恿道：“我不懂茶道，看jiejie們興致高，下午便來一場斗茶樂上一樂，如何？”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動了心思。

    不一會兒秋氏過來應(yīng)酬，人們岔開話題同她寒暄。

    上午時辰短，大家只是聚在一起笑談，秋氏有心提攜自家表姑娘，帶著顏琇跟這群京中的貴女們致禮，混個臉熟。

    這群女郎對她沒甚興致，不過礙于主家顏面心不在焉應(yīng)付了兩句。

    與此同時，福壽堂的郭氏正同娘家胞妹說體己話。

    小郭氏六十有余，穿了一身黛藍衣袍，身體比自家長姐好得多，非常富態(tài)。

    聽到郭氏說起英國公府趙四娘，小郭氏有不同的看法，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有些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郭氏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你只管說來?！?/br>
    小郭氏道：“我倒覺得汝陽王府家的閨女挺不錯，上回見過一次，身段窈窕，樣貌也出挑，涵養(yǎng)學(xué)識皆是上佳的?！?/br>
    郭氏擺手，“我家二郎脾性古怪，自視甚高，跟他老子不大一樣，一般女郎是入不了眼的。”

    二人細細低語。

    稍后張婆子打起簾子進屋來，把玲瓏館里的情形跟郭氏粗粗說了下。

    郭氏哭笑不得，調(diào)侃道：“你瞧瞧，這還沒進李家的門兒呢，就斗起來了。”

    秦王老兒給她弄了十幾房妾室進來，后宅里的名堂她看得門兒清。

    小郭氏倒是理解那幫貴女的舉動，說道：“到底是二郎身邊唯一的通房，且又養(yǎng)了六年，進門前摸個底也在情理之中?！?/br>
    郭氏沒有說話。

    小郭氏試探問：“倘若日后二郎娶了新婦進門，人家容不下那通房，要打發(fā)出去，二郎可允？”

    郭氏愣住，她還真沒細想過這個問題。

    寧櫻溫順乖巧，從不恃寵而驕，若無意外，也可抬成侍妾?？扇舢?dāng)家主母不允，自家崽又會如何處理，她一時還真吃不準。

    想到此，郭氏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雖說李瑜打小就頭腦清醒，但偏寵寧櫻也是真的。

    從十歲養(yǎng)到十六歲，學(xué)茶藝，識字通理，嬌生慣養(yǎng)出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來，甚至在某些時候還不比官家娘子差。

    見她久未說話，小郭氏喚道：“阿姐？”

    郭氏回過神兒，敷衍道：“二郎是個明白人，孰輕孰重，心里頭有數(shù)?！?/br>
    小郭氏：“心里頭有數(shù)就好，畢竟通房妾室都是上不了臺面的玩意兒，可莫要因小失大，失了體統(tǒng)。”

    郭氏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看向張婆子道：“去把寧櫻喚來，我有話要叮囑她?！?/br>
    張婆子應(yīng)聲是，便出去了。

    郭氏繼續(xù)道：“這幫丫頭，若是善妒容不下人的，我李家也討不起。”又道，“這還沒進門呢，就起哄找茬了，倘若往后二郎納幾房妾室，還不得翻了天？”

    小郭氏：“是有些欠妥，不過也不出格。”

    郭氏不痛快地掐捻念珠，沒有答話。

    另一邊的寧櫻接到婢女來傳，去了一趟福壽堂，路上碰巧遇到袁杰過來。

    那人一身講究的藍灰，氣質(zhì)文雅，惹人親近。

    寧櫻動了小心思，落落大方朝對方行禮。

    袁杰頷首，見過她幾回，對她印象頗佳。

    寧櫻主動打招呼道：“袁中丞……這是去尋二郎嗎？”

    袁杰回道：“正是去尋二郎?！?/br>
    寧櫻故意俏皮道：“今日宴請，郎君吩咐奴婢在茶房奉茶，前兒新進的大紅袍倒是極好，袁中丞可莫要錯過了。”

    她說話的語氣輕快，神態(tài)也磊落大方，絲毫沒有輕佻不妥之處。

    袁杰對茶道頗有鉆研，也知她茶藝了得，當(dāng)下便道：“多謝阿櫻姑娘提醒，那大紅袍我袁某人可惦記上了。”

    寧櫻抿嘴笑道：“袁中丞若需品飲，差人吩咐茶房即可?！?/br>
    袁杰興致勃勃應(yīng)好。

    寧櫻這才錯身離去，走路的姿勢不疾不徐，盡顯小女兒的嬌態(tài)。

    袁杰忍不住回頭看了她兩眼，只覺得那女郎婀娜多姿，一身素白淑雅到了極致，跟府里貴女們的花枝招展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fēng)景。

    殊不知他的反應(yīng)盡數(shù)落入寧櫻眼里，琥珀色的瞳仁里透著狡黠。

    她覺得，袁杰這把翻墻的長梯，今日應(yīng)是穩(wěn)了。

    第15章 嬌花李瑜   具有心理陰影的投壺

    到了福壽堂，婢女通報，得了郭氏應(yīng)允，寧櫻才進屋行禮。

    小郭氏上下打量她，目光挑剔審視。

    郭氏倒是和顏悅色，說道：“今日讓你去茶房奉茶，可有遇到難辦的？”

    寧櫻答道：“回王妃的話，沒有。”

    郭氏同小郭氏對視一眼，小郭氏道：“倒是個會說話的?！?/br>
    寧櫻裝傻。

    郭氏看向她，也不拐彎抹角，“玲瓏館那幫貴女得罪不得，你需小心應(yīng)付，明白嗎？”

    寧櫻應(yīng)聲是。

    郭氏：“你是個聰明人，能躲便躲，不能躲，也不必低三下四。”停頓片刻，“這里是秦王府，外頭的姑娘家臉皮薄，至多不過耍耍小性子，掀不起浪來，許多事，也無需跟二郎發(fā)牢sao?！?/br>
    寧櫻嚴肅道：“王妃訓(xùn)導(dǎo)得是，阿櫻謹記?！?/br>
    郭氏不再多說，只做了個打發(fā)的手勢，寧櫻恭順退了出去。

    回茶房的途中她細細品味郭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