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晟然忙問道：“皇上，家父可還好？”

    順熙帝安撫道：“成國公并無生命危險，只是如今定州群龍無首，必須要任命合適的人抵擋接下來的草原人進攻?！?/br>
    兵部尚書邱智喻道：“定州軍副將杜濂跟隨成國公已久，論資歷，他最為年長，論經(jīng)驗，他和草原人打過不少次交道，想來應(yīng)該可以帶領(lǐng)定州數(shù)十萬士兵抵擋住草原人?！?/br>
    順熙帝問道：“朕要衛(wèi)國百姓不會有一人受到草原人欺辱，杜濂可能做到？”

    邱智喻瞬間啞然。

    不是人人都是成運昶。

    杜濂或許可能保住定州不失，但他應(yīng)該沒精力阻止流竄的小股部隊。

    從成運昶昏迷開始，定州周邊的百姓就已經(jīng)變得很艱難。

    秦守洪道：“微臣相信杜大人也不愿讓百姓受苦，可草原人來勢洶洶，他們時隔幾年卷土重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保定州不失，請皇上以大局為重?！?/br>
    順熙帝道：“若只是保定州不失，朕何必任命杜濂，定州有數(shù)個副將，他們哪一個都能做到?！?/br>
    “但皇上，主將只能有一人，否則恐怕會引起內(nèi)訌?！?/br>
    順熙帝看看眾人：“看來幾位愛卿沒有其他的人選了?！?/br>
    “既然幾位愛卿沒了人選，朕倒有一個，剛剛升任副將的成晟旻，這兩年來，屢次剿滅草原各部落，草原人對他是聞風(fēng)喪膽，談之色變，朕相信有他在，定能保定州不失，也能護住定州周邊百姓?！?/br>
    話音剛落，秦守洪便道：“皇上，萬萬不可，成副將才加入定州軍兩年，根本不能服眾?！?/br>
    “秦相可知成副將的功績？”

    “這個，微臣有所耳聞?！?/br>
    “成副將從一介小兵升任副將，全是憑著剿滅草原人的功績，旁人用十年八年才能到的位置，他卻只用了兩年，秦相只看到他資歷不夠，朕卻看到了希望，秦相可明白朕的意思？”

    “微臣明白，只是皇上，草原人入侵非同小可，成副將還年輕，皇上想重用他有的是機會，但不應(yīng)該拿此事當(dāng)兒戲?！?/br>
    順熙帝目光一沉，道：“朕說了成副將能升任副將全是因為他功勛卓著，就代表他有能力，同為副將，杜濂可以為主將，成副將為何不可以，別和朕提資歷，若是論資歷，朕這個皇位是不是應(yīng)該讓給大哥？”

    “皇上！”

    先帝的大皇子是被先帝親自下旨圈禁的，早就被踢出奪嫡之列。

    秦守洪臉色通紅：“皇上，您……”

    順熙帝卻不看他：“朕要任命成晟旻為主將，眾位愛卿可有異議？”

    除了秦守洪，其他人皆道：“皇上英明。”

    “那就如此定下，成尚書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微臣告退?！?/br>
    秦守洪還在氣頭上，一揮袖子離開了。

    等眾人離開，殿內(nèi)的氣氛緩和很多。

    順熙帝溫聲道：“大哥坐吧。”

    順熙帝一直將成國公府的人當(dāng)成一家人，私下相處時，便是和成晗菱一樣的稱呼。

    成晟然提醒過幾次，順熙帝卻從不在意，他也就由他去了。

    “大哥覺得岳父遇刺，和草原人入侵有沒有關(guān)系？”

    成晟然沉思道：“皇上懷疑有人和草原人勾結(jié)，可是誰會這么大膽？”

    “大哥莫不是忘了梁王舊部？”

    成晟然一怔，道：“若是他們，確實有可能?！?/br>
    梁王舊部最痛恨先帝這一脈，只要能給順熙帝添亂子，他們才不會在意衛(wèi)國百姓。

    想到方才順熙帝不肯用杜濂，成晟然問道：“皇上莫不是懷疑杜濂？”

    順熙帝搖頭：“朕不止懷疑杜濂，每一個可能接任岳父的人，朕都懷疑，定州數(shù)十萬軍隊，朕不能讓他落在別有用心的人手里。”

    所以他才會力排眾議任用成晟旻。

    整個定州軍營中，他只相信成晟旻。

    “只是苦了晟旻，他得撐起整個定州，哪怕有云泰幫他，他也輕松不了。”

    成晟然道：“他身在定州，這便是他的責(zé)任?！?/br>
    順熙帝嘆氣道：“大哥，其實朕原本打算御駕親征?！?/br>
    成晟然愕然。

    “梁王舊部刻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刺殺岳父，便是為了擾亂軍心，但只要朕能御駕親征，這一切都可以化解?！?/br>
    沒有比皇帝親自坐鎮(zhèn)更能穩(wěn)定軍心的了。

    “但是朕心里隱隱有種不安，大哥也知道梁王舊部最重要的目標應(yīng)該是朕，定州那里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暫且也危及不到朕，這應(yīng)該不能讓他們甘心?！?/br>
    成晟然明白了順熙帝的意思：“皇上是懷疑京城會有異動？”

    順熙帝點頭：“朕甚至懷疑他們動手的時間可能就是定州戰(zhàn)局焦灼的時候，那時朕因為定州之事分心，正好給他們動手的機會?！?/br>
    成晟然聽言猜測道：“皇上莫不是打算引蛇出洞？”

    “朕不想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他們想要動手的機會，朕便給他們?！?/br>
    “我們?nèi)徊恢獙Ψ降牡准?，貿(mào)然引蛇出洞會不會出事？”

    “這世上哪有萬無一失的計劃，但只要有八成把握，便足夠我們冒險?！?/br>
    成晟然卻反駁道：“皇上乃一國之君，您的安危遠非那些梁王余孽可比，莫說有八成把握，哪怕是九成九，也不應(yīng)該冒險?！?/br>
    順熙帝苦笑一聲：“難道等著他們出手，便沒有危險了？”

    成晟然道：“必定有萬全之策，請皇上再等些日子?！?/br>
    “好吧?！?/br>
    順熙帝其實也只是有個思路，他得細細謀劃一番。

    成晟然離開后，順熙帝才返回毓寧殿。

    勤政殿其實就是他的寢殿，但自從成晗菱進宮后，他就習(xí)慣了住毓寧殿，而且他若是不回去，難保成晗菱不會多想。

    事實上，成晗菱已經(jīng)多想了。

    從若云打探到順熙帝要處理的事和定州有關(guān)后，成晗菱就再也沒有一絲睡意，焦急地等順熙帝回來。

    成晗菱盼了許久終于把順熙帝盼回來，她忙問道：“定州怎么了，爹有沒有事，二哥有沒有事？”

    順熙帝沒想到成晗菱已經(jīng)聽到了風(fēng)聲，只得告訴她道：“你別擔(dān)心，岳父雖然受了重傷，但并無性命之憂，我明日就會派太醫(yī)趕往定州，定不會讓岳父有事?！?/br>
    “重傷——”

    成晗菱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爹那么厲害，怎么會重傷？”

    順熙帝攬著她道：“岳父是被歹人刺殺，一時沒有防備，我一定會找出幕后之人，替岳父報仇?！?/br>
    成晗菱狠聲道：“我要將那人凌遲處死！”

    “好，隨你處置?！?/br>
    成晗菱發(fā)完狠，心里還是一陣后怕：“謹郎，我好擔(dān)心爹，定州那么偏僻，環(huán)境也不好，他的傷口會不會惡化??？”

    “不會的，不會的?！?/br>
    順熙帝拍打她的背，一聲聲地安慰她。

    兩人在床上坐了許久，成晗菱才重新睡著，臉上滿是淚痕。

    順熙帝躺在她身邊，看著她在睡夢中依舊蹙著的眉頭，默默嘆口氣。

    ……

    順熙帝力排眾議任用成晟旻為將，很快朝野就有了順熙帝任人唯親的傳聞，放著資歷老有能力的杜濂不用，非得用成晟旻，有爭議在所難免。

    但當(dāng)順熙帝收到如雪花一般反對成晟旻擔(dān)任主將的折子后，順熙帝才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

    他將折子壓在一邊，吩咐道：“去查查是誰在背后教唆此事?！?/br>
    “是?！?/br>
    連國公府都有暗衛(wèi)，皇帝自然也不例外，在監(jiān)國那段時間，先帝就把他手中隱藏在暗處的那部分力量交給了順熙帝。

    順熙帝將那些奏折留中不發(fā)，但眾臣顯然沒打算放過順熙帝，在下次大朝會，便有官員公開說此事。

    “皇上，定州百姓不是兒戲，那數(shù)十萬軍隊也不是兒戲，豈能讓一個不到三旬的年輕人執(zhí)掌！”

    順熙帝淡淡道：“愛卿可知當(dāng)初成國公掌軍時多大？”

    “成國公天縱奇才，他人豈能和成國公相提并論?！?/br>
    “成副將兩年便從小兵升到副將，剿滅了不知多少草原部落，定州的其它副將哪一個比得過他？”

    “先帝和成國公私交甚好，不避嫌任命成國公為將，朕同樣看重成副將的能力，任命他為將，在眾愛卿嘴里就成了任人唯親？”

    “眾愛卿若是對朕有意見，盡管當(dāng)面提，何必拿成副將當(dāng)筏子！”

    本來還想出列的朝臣變得有些猶豫。

    周澤德出列道：“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天才般的父親，成副將又是如此英勇善戰(zhàn)，皇上任其為將實屬正常，微臣并無異議?！?/br>
    吳倫杰也出列道：“周相所言極是，成副將能用兩年時間升任副將，就已證明他的能力，軍中素來是強者為尊，拿資歷說事才是笑話?！?/br>
    兩位大臣都公開表示支持順熙帝，左相秦守洪一言不發(fā)，那些反對的官員也就熄了聲。

    新帝就是如此，因為威望不足，每做一件事都有人質(zhì)疑，只有他積累足夠的威望，才不會再出現(xiàn)這種事情。

    第131章

    從接到定州急報后，順熙帝就一直在關(guān)注定州的事，從京城到定州沿途的驛站時刻有人待命，以便及時傳遞消息。

    最終，順熙元年十二月十二，草原人正式南下，召集數(shù)十萬兵力氣勢洶洶地沖向定州關(guān)卡。

    五日后，順熙帝接到定州奏報，這場仗打得很艱難，成晟旻太過年輕，軍中有不少人不服他，也有不少人看不慣他太過殘忍的手段，雖然順熙帝力排眾議，立他為將，但他并不能完全掌握這只軍隊。

    做不到令行禁止，在對抗草原人時，定州軍死傷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