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報復(fù)我昨晚幸災(zāi)惹禍笑話你？”

    “怎么可能，”成晟旻一本正經(jīng)地否認，“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嗎？”

    霍謹博：“……”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成晟旻也會小心眼報復(fù)人。

    霍謹博搖搖頭，默默地搭弓射箭，每次他都很認真地瞄準箭靶，但射出去的箭每次都離箭靶十萬八千里，連邊都挨不上。

    好不容易有一次射中箭靶，霍謹博定睛一看，射中的是旁邊的箭靶，白高興一場。

    很快半個時辰的cao練結(jié)束，梁敬嘉例行訓(xùn)話后便離開了。

    成晟旻站在自己的隊伍前，看著已經(jīng)自行散開的眾人，呵斥道：“我讓你們動了嗎？”

    校場頓時一靜。

    他手下的五百人遲疑地看看彼此，又回到原位置上站好。

    成晟旻重復(fù)道：“方才我讓你們動了嗎？”

    “沒有?！?/br>
    “大聲點！”

    “沒有！”

    “沒有將令擅自行動該當(dāng)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

    “你們都聾了？”成晟旻大吼一聲，“該當(dāng)如何？”

    這時候隊伍中才零零散散地響起幾個聲音：“輕則杖刑，重則剝奪軍籍?！?/br>
    成晟旻嘲諷道：“看來是我平時對你們太好了，我的問話竟然要重復(fù)一次才有人回答。”

    “屬下不敢?！?/br>
    “我暫且不追究你們敢不敢的事，方才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便自行解散，這已經(jīng)觸犯了軍營的規(guī)矩，念在你們初犯，我不打你們的板子，每個人圍著校場跑十圈，聽到了嗎？”

    “聽到了！”

    “很好，”成晟旻滿意地點了點頭，“跑完后，幾個守備到我這里來一趟，我有事找你們?！?/br>
    說完，成晟旻便和霍謹博一同離開。

    這五百人圍在五個守備身邊，問道：“守備大人，我們怎么辦，還跑不跑？”

    “廢話，當(dāng)然跑了?！?/br>
    五個守備訓(xùn)斥一聲，率先跑起來。

    不管是成晟旻在軍營中的身份，還是他背后的成國公府，都不是他們這幾個小小的守備可以抗衡的。

    幾個守備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成晟旻找他們到底有何事。

    霍謹博隨著成晟旻回了辦公房，一坐下便不停揉捏自己的手臂，他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初被分配到廚房劈柴的日子。

    成晟旻從柜子中取出一個藥膏扔給霍謹博：“涂上這個，明天就會完全消腫?！?/br>
    霍謹博接過藥膏：“原來少爺早有準備。”

    “要不然我會讓你練半個時辰？”

    他就算真想公報私仇也不可能太過折騰霍謹博。

    霍謹博笑笑：“多謝少爺?！?/br>
    一柱香后，成晟旻手下的五個守備來到辦公房：“屬下見過都司?！?/br>
    成晟旻看著他們，也沒拐彎抹角，直言道：“北城市肆的那幾條街道是你們五人一起帶人去檢查的？”

    聽到這話，幾人心里一咯噔。

    “是，敢問都司有何吩咐？”

    有人心懷僥幸地問道。

    成晟旻又問道：“朝廷讓我們不時排查街道的目的是什么？”

    “為了防止違反朝廷禁令之類事情的發(fā)生?！?/br>
    “看來你們很了解，那你們告訴我北城市肆那么多商販光明正大地占道經(jīng)營，為何沒有人管？”

    成晟旻猛地站起身，沉著臉看著他們。

    五個守備聽言立刻跪下：“屬下并不知此事，請都司明鑒。”

    他們被打個措手不及事先沒有準備，一時慌了心智，只想著先把這事糊弄過去。

    “你們不知？”成晟旻冷笑，“人家都說給夠了官爺好處才敢那般行事，你們現(xiàn)在說不知？要不要我抓幾個人回來審審，看看他們到底是誰罩的？”

    他們還以為是有人背后捅刀子舉報他們，沒想成晟旻已經(jīng)親自去過北城市肆。

    幾人不敢再狡辯，跪地求饒道：“請都司息怒，屬下一時迷了心智，今后絕不敢再犯，請都司大人有大量繞過屬下這一次?！?/br>
    成晟旻淡淡地看著他們：“看來你們都參與了，銀子收得不少吧？”

    “屬下知錯，請都司饒命?！?/br>
    “《衛(wèi)國律》有言‘侵占街道阡陌者，仗五十’，你們這些收受賄賂縱容商販占道經(jīng)營者又該如何處罰呢？”

    幾人聽著成晟旻的話，心里愈發(fā)后悔，他們當(dāng)初覺得成晟旻是國公府公子，根本不可能去那些市井之地，這才大膽收了些銀子，沒想到才兩個月便被成晟旻發(fā)現(xiàn)。

    幾人只得用力磕頭：“求都司繞小的一命?！?/br>
    成晟旻冷哼道：“我若是饒了你們，今后便會助長這等不正之風(fēng)，北城豈不是會亂套？”

    “來人，去請梁參將和劉游擊！”

    “今日，本都司便拿你們來警告那些心思不正之徒！”

    成晟旻擲地有聲，聽得幾個守備心里一片冰冷。

    成晟旻很明顯是要拿他們殺雞儆猴。

    一盞茶后

    梁敬嘉麾下除了有任務(wù)外出的，其余人全都在校場集合。

    梁敬嘉站在眾人面前，胡須蓋住多半張臉，眾人只能看到他冷厲的眼神。

    “從你們進軍營的第一日，本官就告訴你們?nèi)魏稳瞬坏闷凵喜m下做出違反法紀之事，沒想到還有人敢違背本官的命令?！?/br>
    “既然有人不把本官的命令放在眼里，本官也無需再留面子。”

    “把人帶上來！”

    五個守備已經(jīng)被除去布甲頭盔，只穿著一身里衣被壓著跪在眾人面前。

    梁敬嘉拔出腰間的長刀放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冷聲道：“這幾人為了一己私利允許商販占道經(jīng)營，公然違反朝廷禁令，嚴重影響北城幾條街道的百姓出行，你們說這幾人該不該殺？”

    “該殺！”

    “大聲點?！?/br>
    “該殺！”

    話音剛落，梁敬嘉便揮起長刀砍下去，眾將士忍不住屏住呼吸。

    “啊——”

    下一刻，慘叫聲響起，霍謹博定睛一看，那人的五根手指被梁敬嘉揮刀斬下，斷口十分整齊。

    梁敬嘉將刀收進刀鞘：“既然手不老實，手指就沒必要再留著?！?/br>
    “將他們關(guān)入大牢等候發(fā)落?！?/br>
    守備畢竟是正六品官職，梁敬嘉不可能說殺就殺了，還是得稟告給他的上司，由副將這個步軍營的最高長官處理。

    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有自己的監(jiān)牢，有監(jiān)牢就意味著有斷獄之權(quán)，也意味著有審訊捉拿犯人的權(quán)力，這也是為什么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的權(quán)力這么大的原因。

    那幾個守備的結(jié)局如何已經(jīng)和成晟旻沒有關(guān)系，不過成晟旻直接拿下麾下五個守備的事情迅速在步軍營傳開。

    在此之前，步軍營的眾將士只知道成晟旻脾氣很好，沒有絲毫國公府公子的架子，和誰都能說上幾句，哪怕隨意打趣幾句他也不會在意。

    但今日之后，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個很能隱忍的人，忍了兩個月才動手，僅這份心志就不是常人可比的。

    一時間，步軍營其他人都對成晟旻心生忌憚，暗自把他劃分到惹不起的行列里。

    等眾人走后，梁敬嘉冷漠的神色消失得無影無蹤，拍著成晟旻肩膀笑道：“晟旻，好樣的，才來兩個月便能干出大事，不愧是國公爺?shù)膬鹤?。?/br>
    成晟旻看了霍謹博一眼，謙虛道：“參將過獎了?！?/br>
    梁敬嘉擺手：“有能力是好事，我就需要有能力的人，作為你這次檢舉有功的獎勵，就由你決定你手下五個守備的人選，選好后報給我，我給你簽字?！?/br>
    正五品之下的武將升遷調(diào)動可以不經(jīng)過兵部直接任命。

    成晟旻心中一喜：“多謝參將?！?/br>
    “哈哈～好好干，別讓我和你大哥失望?！?/br>
    成晟旻點頭。

    回到辦公房，成晟旻沒再忍著心中的喜悅，臉上滿是笑意，道：“謹博，我真沒想到梁參將會把五個人選都交給我?！?/br>
    他之前就準備了一兩個人，他心想著能有一兩個親信就不錯了，

    霍謹博回到書案后坐下：“梁參將確實大方。”

    梁參將的心思很容易猜，他是成國公的舊部，因著成國公的關(guān)系才當(dāng)上從三品參將，又和成晟然關(guān)系不錯，只要成晟旻能做出一些成績，梁參將絕不會吝嗇扶持他。

    “少爺，這是您完全掌控那五百人的好機會，新守備的事先不急，現(xiàn)在五個守備被抓，您手下那些人肯定惶恐不安，您必須想辦法讓他們讓他們安心。”

    北城的事，參與的絕不會只有那幾個守備，只是他們恰好達到殺雞儆猴的標準。

    成晟旻頷首：“你覺得我應(yīng)該怎么做？”

    霍謹博揚唇笑笑：“很簡單，您只要說一句‘只誅首惡，脅從不究’便可?！?/br>
    成晟旻眼睛一亮，撫掌大笑：“還是謹博有辦法。”

    一般在戰(zhàn)場上經(jīng)常說這句話，為的便是安那些降兵的心，免得他們心生絕望之下造成己方更多的傷亡。

    成晟旻拿下那些守備，最大的目的便是想要完全掌控他手下這五百人，如今目的達成，他不可能再一個個去追究他們的責(z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