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芷歡拗不過他，只好先去郵電所等著。兩人詢問有沒有自己名字的電報，得到了否定答案。

    “你真沒事嗎？”他們可有五個人。

    “沒事，我身經(jīng)百戰(zhàn)。”他面上還有些得意之色。

    “晚點還是去醫(yī)院看看吧，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看不見的傷?！标愜茪g又想起什么，“瘦猴去找你沒？”

    “瘦猴是你通知來的？”

    “嗯，我在路上遇到大毛，就讓他傳了個話，讓瘦猴去幫幫你”

    趙新誠聽了倒沒說什么，點點頭。這瘦猴不來，自己還不會那么輕易讓孟彪那幫人跑來了，盡來添亂。

    東來市第一啤酒廠二車間里，大家都在上工，只有瘦猴的聲音最大。

    “我一聽有人以多欺少欺負(fù)我誠哥，我怎么忍得了，那是抄起家伙就跑啊?！笔莺镆娕赃吶寺牭谜J(rèn)真，興致更盛，“我趕到的時候情況那叫一個危急，五個打一個！我直接就加入戰(zhàn)場，我是左踢一個，右揮一拳，把誠哥解救出來了。”

    “侯鵬，你就吹吧你！”秦芳知道這人，滿嘴跑火車，自是不信他的話。

    “芳姐，你別不信，等我誠哥回來你親自問他！也是可惜啊，沒讓你們看到我的英雄氣概?！?/br>
    哐當(dāng)一聲，瘦猴被個帽子一砸，還沒看清是誰砸了自己，就嚷嚷起來，“誰，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他扭頭望去，是趙新誠。

    “誠哥，你回來了？沒事兒吧！”瘦猴忙站起來狗腿子似的上前去問候。

    “你又瞎胡謅亂扯啥，收著點吧你?！?/br>
    “嘿嘿，我就隨便講個故事?！笔莺锩^，“這不大伙兒聽得高興嘛?！?/br>
    “車間最近沒事兒吧？”

    “沒事兒！你放心，這幾天我是嚴(yán)加看守，絕對不給任何壞人機會?！笔莺镎f著話，眼睛瞅到后面的陳芷歡，“歡歡妹子，回來啦？來來來，坐著歇歇，辛苦了！”

    陳芷歡對他笑笑，瘦猴真是個活寶，“嗯嗯，你們也辛苦了?！?/br>
    “誠哥，你們事兒辦妥了？老袁怎么還沒回來？”瘦猴左搖右晃瞎打聽。

    “行了，別一天到晚沒個正型的，等過陣子咱們新設(shè)備進來，有你忙的?！?/br>
    “新設(shè)備？”

    上工的眾人一聽都驚了，二車間還能有新設(shè)備？紛紛圍上去打聽，什么設(shè)備，怎么給二車間換??？趙新誠不愿意多說，大家又去圍堵陳芷歡，陳芷歡也理解大家的心情，二車間落后了太多，大伙兒都盼著呢?！斑^陣子就知道了，你們別著急?！?/br>
    二車間這邊生機勃勃，一車間則是烏云籠罩。

    周書杰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就變了臉，剛和一車間工人和氣打招呼的樣子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慍怒的神色，沒想到二車間還真成了，拿下了那厲害的設(shè)備！他忿忿不平，想著趙新誠和陳芷歡站在一起說話的樣子，更是大為光火，低聲自語，“我一定不會讓你們這么得意的?！?/br>
    ‘咚咚咚’

    周書杰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一車間的工人過來通知他，說是許廠長讓他過去。許志強剛回來就找自己，周書杰心里有些犯嘀咕。

    “許廠長?！敝軙艿搅嗽S志強辦公室，畢恭畢敬。

    “書杰啊，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說的？”許志強放下手里的文件，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他，有些責(zé)備之意。

    “您說，想早點撤了二車間，最好能讓趙新誠遠離您的視線。”

    “嗯。”許志強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周書杰身邊，拍拍他的肩，“可我沒讓你拿工廠的生產(chǎn)質(zhì)量做文章，這劣質(zhì)大麥?zhǔn)悄氵M的？”

    周書杰不解許志強怎么會知道這件事，手心出汗，迅速思考著對策，“廠長，我也是想早點幫您對付了二車間和趙新誠，才…才出此下策?！币娫S志強面色不虞，他又接著找補，“摻得很少，不會對啤酒質(zhì)量有太大影響的?！?/br>
    許志強看他一眼，接著哈哈笑起來，“我明白，你為我辦事也不容易，只是別再拿工廠的聲譽當(dāng)賭注，不然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br>
    “是，是。我今后一定謹(jǐn)慎辦事?！敝軙芤娝嫔徍筒簧?，終于敢問出心中疑惑，“廠長，我有件事不明白，您為什么要同意給二車間引進設(shè)備？這不是…”

    “你以為我想扶持二車間？二車間是廠里老車間了，里面不少有資歷的老人，這么混著倒不好大刀闊斧的改革。反倒是給他們一點甜頭，等他們起勢，起得越高，才會…”許志強盯著周書杰的眼睛，一字一句頓出，“摔、得、越、狠?！?/br>
    周書杰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廠長。我后面會嚴(yán)密監(jiān)視二車間的一舉一動，抓住每個機會?！?/br>
    許志強覺得這個年輕人是個好苗子，也挺滿意，“你好好干，我這次去開會，上面已經(jīng)在商討啤酒行業(yè)的專項改革了，明年東來要建個第二啤酒廠，我準(zhǔn)備提你過去當(dāng)?shù)诙【茝S廠長?！?/br>
    周書杰一聽這話，霎時心花怒放，“謝謝廠長，我肯定不辜負(fù)您的期望?！?/br>
    第16章 賣衣服

    把定金匯款出去的當(dāng)天，陳芷歡回家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才精神滿滿。騎著自行車去上工，到工廠后，她推著車往二車間走去，卻迎面遇到周書杰，這是兩人在小樹林事件后第一次碰面。

    周書杰被陳芷歡整治了一番，此刻再見到她，居然還和氣微笑，親切地打了招呼，“歡歡?！?/br>
    陳芷歡并不想理這人，想繞過去，卻被周書杰跟過來直接擋住去路。

    “歡歡…我知道上次的事情對你造成了傷害，我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敝軙軡M臉真誠，看著似是真的很愧疚，“我當(dāng)時出于對你的欣賞和愛慕，有些沖動，我希望你能體諒我，我也是情不自禁。不管怎么樣，都是我不對，你能原諒我嗎？”

    陳芷歡看著眼前這人，內(nèi)心毫無波動，“你想怎么樣？”如果不是前世和他生活過知道這人慣是會裝模作樣，她差點就要相信了。

    “陳芷歡同志，我知道你現(xiàn)在對我有偏見，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對你絕對沒有惡意，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希望我們不要成為敵對關(guān)系，我們還是朋友，對嗎？”

    “周書杰同志，我不覺得我們還可以當(dāng)朋友，我十分厭惡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來sao擾我了?！闭f完，陳芷歡就推著自行車走了。

    擺脫了周書杰的陳芷歡中午上工結(jié)束就前去方家裁縫店了，那么一大包衣服還扔在那兒呢。裁縫店里，三人拆開那編織袋，一疊疊衣服爭先恐后展現(xiàn)在幾人面前。

    方曉梅展開一件襯衫，是的確良面料的，淺藍色，顏色特別好看，胸前是一豎條波浪形飛邊。

    “陳芷歡同志，這衣裳真好看！”方曉梅拿著襯衫在自己身上比劃，rou眼可見的歡喜。

    陳芷歡對自己的眼光很自信，她整理好所有衣服，有5種樣式的連衣裙，3種樣式的襯衫，2種樣式的喇叭褲和2種樣式的半身裙。

    “這連衣裙和喇叭褲賣5快，襯衫4塊，半身裙3塊?！边@是和百貨大樓的衣服比過價的，自己進的樣式更好看，價格還更低。

    “這么多賣得出去嗎？”方曉梅mama岳菊英有些擔(dān)心，這可有差不多一百件呢。

    “沒事，慢慢放著賣，阿姨，這賣出去一件給你們提成5毛錢，如果沒賣出去，我付您房租，您看可以嗎？”陳芷歡自己沒時間經(jīng)營，與其去雇不熟悉的人，還不如和方家合作。畢竟前世自己和方家有些淵源，當(dāng)時就是岳菊英在自己落魄的時候幫忙說話，還帶她回家歇了兩晚。

    岳菊英又驚又喜，這全都賣出去，自己就能拿好幾十塊？天下還有這么好的事兒？“這么多??？這怎么好意思?！?/br>
    “沒事兒，您就放著賣，別有壓力?！?/br>
    想著這方家裁縫店本來生意就不好，可能不會被人注意到有衣服賣，于是陳芷歡和方曉梅商量好，一人穿一身，再給廠里女同志送幾件，這口碑出去了，自有人來找。

    第二天，陳芷歡就穿著白色蝙蝠衫，搭配一條喇叭褲，時尚靚麗的出現(xiàn)在了二車間，二車間的女同志見了她都紛紛圍攏上去，瞅著她的衣服上下打量。

    “歡歡，你這衣服真好看，在哪兒買的？”大家七嘴八舌問她，得知竟然是行政科方曉梅家賣的，那裁縫店現(xiàn)在還賣這么時髦的衣服了。

    “貴不貴?。俊鼻胤济@料子，看著這樣式，感覺比百貨大樓的還好，百貨大樓都賣十好幾一件呢，這得賣多少錢?。?/br>
    “這蝙蝠衫4塊，喇叭褲5塊?！?/br>
    “真的??？”大家一聽這可比百貨大樓還便宜不少呢，就都約著下工去那裁縫店逛逛。

    方家裁縫店，平日門可羅雀，今天熙熙攘攘，啤酒廠的女職工來了不少，二車間的，行政科的，都是被兩人帶動著來的，大家摩肩接踵，挑選著衣服。這里的衣服裙子樣式多，新潮好看，放在大城市可能普通，但是在東來是少見的樣式，所以格外吸引眼球。

    這的確良的衣服抗皺免燙，一件能穿很久，加上工廠工人工資水平不錯，所以大家舍得買。一人買一件，甚至兩件的都有，馬上要發(fā)工資了，出手也是大方。

    短短一兩個小時，就賣出去4條連衣裙，6件襯衫，2條半身裙，一共賣了54，除去給方家提成的6塊和成本，陳芷歡凈賺了42塊，這可比廠里一個月工資都多了。

    “這一會兒就賣了這么多錢？”岳菊英和方曉梅不敢相信，這一會兒就掙了6塊，比自家裁縫店掙得快多了。

    “這衣服好看，價格又公道，肯定很多人愿意買的。”陳芷歡高興笑笑，自己也心滿意足，一會兒就變成了個小富婆，沒多久就能把本錢掙回來。前世她就聽說不少人倒賣衣服，收音機，各類家電成了萬余元，十萬元戶，真是名不虛傳。她寫了個記賬本，讓方家人把每天賣出去的衣服按樣式，數(shù)量，金額記好，每天算一下賬。岳菊英哪有不答應(yīng)的，連連說好，臉上笑容藏都藏不住。

    這股衣服風(fēng)潮通過陳芷歡和啤酒廠女職工帶動起來，不少人都知道方家裁縫店賣的衣服時髦實惠，因此生意越來越好，半個月時間已經(jīng)賣出去了30多件衣服，陳芷歡一共賺了89塊。她信心滿滿，直接去郵電所拍電報了，她估算了一下這92件衣服的售賣速度，下個月月初就得進貨，她給剛子發(fā)了電報，現(xiàn)在發(fā)電報七分錢一個字，陳芷歡發(fā)了三十三個字：‘下月5號，送1、3、號連衣裙各25條，2、6號襯衫各25件，附贈20元工資和22元車費。’

    因為喇叭褲一條沒賣出去，就先沒進貨了。

    郵電所的辦事員，看著這數(shù)量，驚得合不攏嘴，“同志，你確定要發(fā)這么多字？”這可得3塊7毛8??！對很多人來說這就是一筆巨款了。

    然而現(xiàn)在的小富婆陳芷歡毫不在意，她拍拍自己包里的錢，“發(fā)吧?！焙罋庥稚駳?！

    半個月后，東來市第一啤酒廠迎來了立式錐形發(fā)酵罐大型設(shè)備，以及連續(xù)發(fā)酵工藝的先進技術(shù)，這是廠里特批給二車間的，這下啤酒廠議論紛紛，估摸著二車間是不是要崛起了。

    二車間門口，所有工人熱烈鼓掌，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大家注視著面前的大家伙，盼著它能運作起來帶來更高的產(chǎn)量，讓自己超產(chǎn)完成任務(wù)多拿獎金。

    廠里李廠長來講話鼓舞了大家一番，袁主任也讓大家好好干提升產(chǎn)量，二車間工人們都說好，回答聲一個比一個響亮。

    “要不怎么說這設(shè)備厲害呢，看著就大氣?。　笔莺锖椭藝O(shè)備轉(zhuǎn)個不停，一直在感嘆。

    “這回咱們二車間是長臉了啊！這設(shè)備比四車間還好?！鼻胤家惨荒樑d奮，沒成想廠里還能給二車間這么大福利。

    “反正咱們現(xiàn)在就是要莽起干?。?！不超四車間誓不罷休！”瘦猴振臂一呼，“我們就要學(xué)習(xí)女排精神，團結(jié)協(xié)作，頑強拼搏！”

    平時其他人還得數(shù)落他假大空，現(xiàn)在所有人都是同樣的想法，一個接一個的說好！

    陳芷歡也被感染了，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真正的融入了二車間，心中充滿了熱血和激情。

    “有信心嗎？陳芷歡同志?！壁w新誠見陳芷歡笑得開心，走到她跟前。

    “當(dāng)然有！我們二車間可是啤酒廠最團結(jié)最有干勁的車間！”這輩子的走向已經(jīng)完全不同了，陳芷歡相信未來還會有更多驚喜。

    “這次你可是大功臣啊，多虧了你才拿下來。”

    “怎么？要給我發(fā)獎金嗎？”說到錢，陳芷歡眼睛亮了。

    趙新誠一笑，“看不出來，你這么財迷?。俊?/br>
    “誰不喜歡錢?。俊标愜茪g現(xiàn)在覺得錢就是最好的東西。

    趙新誠搖搖頭，“到時候另外給你一個獎勵?！?/br>
    陳芷歡剛想追問到底是什么，就聽到瘦猴的大嗓門，“這機器咋弄?。窟@說明書咋都是鳥語啊，看都看不懂！”陳芷歡笑著走過去，她前世cao作過這機器，也懂英語，耐心地跟瘦猴講解起來。考慮到新設(shè)備的引進問題，她還向袁主任提出統(tǒng)一培訓(xùn)cao作設(shè)備，方便大家盡快上手，袁主任自然是欣然同意。

    新設(shè)備剛進來二車間，陳芷歡一面忙著組織培訓(xùn)cao作設(shè)備，一面忙著自己服裝售賣的起步，忙得是不亦樂乎，等新設(shè)備投產(chǎn)了，二車間的工作才恢復(fù)有序。這天，這新設(shè)備發(fā)酵的啤酒第一次包裝生產(chǎn)，不少人都去三車間看。這可是二車間進步的一大見證啊！

    “快看快看，第一瓶啤酒出來了！誰都別跟我搶啊?！笔莺锸治枳愕?，勢要拔得頭籌，先去奪了那第一瓶啤酒，捧在手里，眼神虔誠，好像在看自己的愛人似的，誰知一個不小心，就被趙新誠一把拿走了。

    “哎，誠哥，你不會要跟我搶吧？”

    趙新誠沒說話，隨手拿起另一瓶啤酒，將瓶蓋抵在這一瓶啤酒的上方，食指抵住上方的瓶蓋，微微用力，用上方的瓶蓋抵開了第一瓶啤酒的瓶蓋。開了酒之后，他把啤酒遞給瘦猴，留一句，大家分著喝了，就走了。

    瘦猴摸不著頭腦，不過他也不關(guān)心，這一瓶酒可是好彩頭！嚷嚷著和二車間工友們，一人一小口分了。

    陳芷歡趕到的時候，正好在三車間門口遇到趙新誠出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口。

    “我來給你發(fā)工資了。”

    “我有東西給你?！?/br>
    第17章 第一個瓶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