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黃桷樹記得

    我想著沒有幾天我就要去上學了，接下來幾天里都起得比較晚。

    一天早上，我穿著睡衣迷迷糊糊地去開窗透氣，竟發(fā)現(xiàn)顧一野也在房間里，他剛跑完步回來換衣裳。

    當時覺得大事不好，自己這幅邋遢樣子被顧一野看了去，形象太不好了。

    顧一野當時就嘲諷我了：“胡小楊，你怎么這么懶，這個點了才起，太陽都老高了?！?/br>
    “周末嘛，我又沒事干，其實我也不是天天睡懶覺的?！蔽易杂X有些窘，但還是要為自己開脫一下。

    “記得吃早飯，下午你把時間騰出來，我?guī)愕街車涔?，熟悉熟悉環(huán)境?！?/br>
    “嗯嗯，好的?！?/br>
    “那到時候我來找你?！?/br>
    關上窗戶，我立馬洗了頭，洗了澡，挑了好久的衣服，最終穿了一個淡綠色長裙。

    午飯過后，我一直在等著顧一野帶我出去。

    “叮鈴鈴——叮鈴鈴——”

    “胡爺爺，我接胡小楊出去逛逛，讓她熟悉一下環(huán)境?！?/br>
    “好的呢，我去叫小楊出來啊?！?/br>
    聽到聲音，我連忙拿出mama的口紅給自己涂了涂，再對著鏡子順了順頭發(fā)，一切準備就緒，出門了。

    爺爺進來叫我：  “小楊，一野在外面叫你呢，你這，嘴巴……涂的什么東西？”爺爺瞇著他的老花眼想湊近看仔細些。我急忙轉(zhuǎn)過頭，快步離開，生怕爺爺說我。

    “好的好的——爺爺，我知道了，我現(xiàn)在就出去了啊，我過一會兒就回來?！?/br>
    我出了門口，看到顧一野背對著我等在門口的黃桷樹下，那身姿挺拔又堅立，我為之傾心。

    “一野哥哥！”我興奮地沖他喊，喊的時候我心里突生了一寸疏陌。

    顧一野轉(zhuǎn)過身，愣了一下，我走到他身前，試圖露出我那迷人的微笑，迷惑他。

    “你這嘴巴……你吃什么了？”顧一野疑惑地盯著我。

    “我……涂了口紅。”我支支吾吾地，怕他說我。但他果然就說我了！

    “你個小丫頭涂什么口紅，人家新娘子才涂口紅呢。”他撇著嘴看我。

    “為了好看嘛，國外也有人涂的，難道不好看嗎？”

    “好看嘛，也還湊合，但國內(nèi)啊，沒有這么開放的，你未成年前還是別涂這玩意兒了，今天就算了?！?/br>
    “好吧，我以后少涂。”顧一野跨上座位，示意我坐上后座，我撫了撫裙子，慢慢坐了上去。

    “小楊，早點回來啊，回來吃晚飯?！睜敔斣陂T口目送我。

    “胡爺爺，知道了，我會在晚飯前把胡小楊送回來的?！闭f著顧一野就蹬著輪子走了。

    路上有些地方不太平整，我怕被抖下去，而且我也想抱著顧一野，于是我就雙手摟著他的腰。

    “胡小楊，你抱我那么緊干什么？”

    “我怕被顛下去摔斷腿，我還是抱緊你些?！蔽屹N著他的后背，故意裝出害怕的語氣。

    “雖然……但是——你也不用抱那么緊，我有點喘不過氣，你松一松?！?/br>
    聽聞，我立刻松了松，臉上緋紅。

    顧一野帶我認了認路，給我看了醫(yī)務室、菜市場、商店、小賣部……

    黃昏時分，我們停在小賣部，他給我買了一支冰棍，我們兩個人在小賣部門口吃了起來，兩個影子交錯拉長。

    “還要嗎？”

    “今天好熱，我還想要一個。”

    “你等著，我再去買兩個?！?/br>
    我的第一個冰棍還沒吃完，顧一野馬上又給我了另一個冰棍。

    嘴上的口紅被冰渣洗去，顧一野看在眼里，忍不住開口：“這樣嘴巴多自然，你還是趁早把你那口紅扔了吧，今天涂得跟剛吃完小孩似的?！?/br>
    “你不喜歡，我以后不涂了，但是口紅不能扔，那是我mama的?！蔽已鲋^看他，他沉默了一下。

    顧一野收了一下目光，轉(zhuǎn)了下話題：“快到飯點了，這支冰棍來不及在這吃了，在路上吃吧，上車回家了?！?/br>
    “但是還有兩支呢……”

    “都歸你了——你負責吃完。好了，上車吧，我載你回去?！?/br>
    就這樣，在回去的路上，我一只手摟著顧一野的腰，一只手嗦著冰棍，夕陽金黃又火紅。

    周日早上，我打算起早點，換好衣裳，打開窗戶，俯見顧一野在晨跑，感覺一下子拉回到了小時候。

    下午時分，我在書桌前看小說打發(fā)時間。

    “胡小楊，明天上學了，你起早點，我送你上學?！?/br>
    我看得入迷，一時沒緩過神來，  “那我明天七點起，來得及嗎？”

    “差不多。”

    “那放學你也接我回來嗎？”

    “接的——”

    鬧鈴響了——

    吃完早飯，爺爺跟我交待了幾句，我就出門了，顧一野早已等在黃桷樹下。

    我用肩膀抖顛了顛書包，側(cè)著身子坐了上去，單手抱著他，他顫了一下，想開口說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

    靠近校門口，顧一野停了下來，叫我在門口等一會兒，他去停車。

    他停好車，叫我跟著他走，他領我去我的班級。

    我跟顧一野同年級，他跟我所在的班隔著樓梯間。

    “你進去吧，你們班主任在教室了，先介紹一下自己，然后記得找老師把書領了。放學后門口等我，我接你回去，現(xiàn)在我也要進教室了，記得乖乖的?！鳖櫼灰罢驹陂T口叮囑我。

    “嗯嗯，一野哥哥再見。”我沖他搖搖手，走進了教室。

    我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大家都以新奇的眼光看著我，還私下交流著什么。老師給我安排了座位，我的書已經(jīng)放好在課桌上了。

    我的左右同桌都是女生，她們都對我很好奇。

    “你長得真漂亮，我們這很少見像你這樣穿的?！蓖醮浜軣崆榈馗艺f。

    我謙虛地說著謝謝，有點害羞又有些開心。我還沒拿到校服，那天我穿了個粉色豎條紋襯衣，一條白色背帶褲，一雙球鞋——這在國內(nèi)的確算是比較“與眾不同”。

    “你為什么不繼續(xù)待在美國了？”張艷華問我。

    “mama去世了，我爸爸就接我回國了?！蔽液茈y為情。

    王翠、張艷華見狀，連連寬慰我。

    “你跟我們說說關于美國的事吧，我們有些好奇。”王翠轉(zhuǎn)移話題說道。

    接著，我跟她們聊了幾句關于美國的，她們露出新奇和羨慕的樣子，但由于馬上上課了，我們就說好下課再繼續(xù)聊。

    入學的第一天，我交到了兩個善良乖巧的朋友。

    放學了，我收拾了下書包，跟同桌做了再見，便去隔壁班看顧一野。

    顧一野班還沒下課，我從后門環(huán)顧室內(nèi)，看到了顧一野的側(cè)臉。等了幾分鐘后，他們班也下課了，我在門口看著他出來。

    “一野哥哥，在這兒——”我向他揮揮手，四周投來新奇又八卦的目光。

    “不是叫你在校門口等我嗎？”顧一野有點不自在，因為周圍好多人看我們。

    “你沒說校門口，你說的門口，我想著教室門口近，我就在這等你?！?/br>
    “好了，現(xiàn)在不說這些了，我們趕緊回去吧?！闭f著他就跨步離開，我跟了上去。下樓梯的時候，還瞥見幾個人在俯望著我們。

    走到cao場，有幾個打籃球的男生喊住顧一野，  “顧一野，打球嗎？”

    “今天不了，要先回去?！?/br>
    “后面跟著你的是誰？”

    “我meimei。”

    聽著他們的對話，我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顧一野取了車，我很自覺地坐上去，摟住他的腰。

    “胡小楊，跟你說個事?！?/br>
    “嗯，你說?！蔽野杨^靠在他背上。

    “現(xiàn)在開始，我載你的時候，你別抱我腰，你抓我肩膀?！鳖櫼灰斑呎f還邊把我環(huán)在他腰間的手扯下去。

    “不好，我還是喜歡抱著你?！蔽覔u搖頭，瞬時有點委屈，我真的很喜歡抱著他——

    “胡小楊，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別？你不能抱著我，你以后抓我肩膀。”

    “但是，抓肩膀哪有抱著安穩(wěn)，我覺得男女不是個事，安全才最重要?！蔽以噲D給他洗腦。

    顧一野轉(zhuǎn)過身，冷冷地開口道：“要么你抓我肩膀，要么你以后就自己走回去，二選一?！?/br>
    這顧一野，真狠——

    我沒辦法，不情不愿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回家路上，他又跟我念叨：“我不知道在美國是怎樣的，在國內(nèi)，未成年異性學生不能走得太近，不然會被人誤會，名聲不太好。還有學校里也禁止早戀，你別跟異性走得太近?！?/br>
    “那豈不是我跟你也不能走得太近？你也是異性?！?/br>
    “我是你哥哥，不是一般的異性，況且我們不在學校走得近就沒什么事。”

    “哦～”我覺得他說這話無聊極了。

    到了家門口，爺爺笑呵呵地坐在門口招呼我，“小楊，你一野哥哥送你回來啦，快跟你一野哥哥說聲謝謝?！?/br>
    下車的時候，我邊報復性地狠抓幾下顧一野的肩膀，邊在他耳邊說了謝謝。

    看著他疼得直皺眉頭，我心情大好，興奮地抱了抱爺爺，頭也不回地進門去了。

    第二天，我剛走進教室坐下，王翠就拉著問我：“小楊，顧一野是你什么哥哥呀？你們倆姓也不一樣??？”

    “住一個院子里的，領居哥哥?！?/br>
    “哇哦，那你們算是青梅竹馬了吧？”

    我思考了一下，回她：“算是吧，很小的時候就認識?！?/br>
    “顧一野可是我們學校的風云人物，學習成績好，籃球打得好，人長得俊，還是軍干后代，好多姑娘暗戀他呢。”張艷華插了一句。

    “是呢，是呢，沒想到這么優(yōu)秀的男生是小楊的領居哥哥，真是好巧?！?/br>
    聽到她們夸顧一野，我打心眼里為他高興。從小就優(yōu)秀的顧一野，也是不負眾望地成長為了一名優(yōu)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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