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盡皆知你愛我

    通信連要練習(xí)打靶，出人意料地，我打靶打得不錯(cuò)，平均可以打到四十八環(huán)，讓周春來她們刮目相看了一番。

    【我也可以是很優(yōu)秀的】

    一天我從訓(xùn)練靶場抱著槍支去的路上，看到了幾個(gè)士兵攜著顧一野跑過去了。他生病了。

    于是，我悄悄地溜進(jìn)男兵宿舍，雙手扒拉在窗沿上，緩緩露出我的小腦袋瓜，總算看到了睡在下鋪的顧一野。

    “顧一野，顧一野，一野哥哥——”我壓低聲音叫了他幾聲，他沒應(yīng)我。

    我把藥用手絹揉了個(gè)團(tuán)，扔向他，“顧一野，你再不起來我掀你被子啦~”

    他邊轉(zhuǎn)身邊坐了起來，看到我，神色慌張起來。

    “你怎么來了？”

    “我給你送藥來了，你記得吃掉，我走了，怕被發(fā)現(xiàn)。”說完我就打算溜跑回去。χγμzんàＩωμ.cしμЪ(xyuzhaiwu.club)

    “等等，這什么呀，扔下就跑，耗子藥啊？”

    “真是不識好人心，這是退燒藥，一頓一片，飯后吃，特別管用，我之前好幾次發(fā)燒都是吃這個(gè)好的。”

    顧一野顫巍巍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我生怕他不小心倒了。

    “你沒事吧？你躺著吧，你起來干什么呀？”

    “我沒事，你趕緊回去吧，別讓班長看見了，又要記你過了?！?/br>
    “嘻嘻，韓班長今天不在，我就是過來給你送個(gè)藥，我這就走了?！?/br>
    顧一野湊近鼻頭聞了聞藥，好像生怕我殘害他似的。

    “你聞什么聞，你屬耗子的？這又不是耗子藥，我害誰我都不會害你的。”

    “顧一野！”一聲吼叫把我心肝震得生疼。我看到他班長來了，趕緊蹲下窗頭，心里默念“沒看見我，沒看見我——”

    “我看見你了，小楊同志，你給我站起來，小楊你給我站起來?！?/br>
    被發(fā)現(xiàn)了，沒辦法了，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心里這么安慰我自己。

    我慢慢站起來，沖著張班長露出我的八顆牙齒。

    “不……不是，我就拿個(gè)藥的功夫，你怎么上這兒來了？”

    “哦，那個(gè)……他生病了我碰到了，然后——就過來看一下他?！蔽铱目陌桶偷卮鸬?。

    “誰讓你來的？”

    “那個(gè)……張班長，你回來了就好，我這就回去了啊。”我打算趁張班長腦子轉(zhuǎn)過來前，趕緊開溜。

    “站……站??！”只留下張班長在那叫喊。哎喲喂呀，我總算跑回來了，差點(diǎn)被逮住。

    “小楊，你怎么在這兒，你不是該在訓(xùn)練嗎？”背后傳來韓班長的聲音，我簡直要被嚇出魂。

    “哦……哦，班長，我回來，回來換裝具的，我現(xiàn)在馬上去訓(xùn)練了?！蔽一呕艔垙埖模桓彝Ａ羝?。

    過了一段時(shí)間，進(jìn)行了隊(duì)列訓(xùn)練考評，我們通信連為叁連吶喊助威，他們拿了第一。

    進(jìn)部隊(duì)已經(jīng)叁個(gè)月了，下連之前，我們跟叁連搞了聯(lián)歡。聯(lián)歡會上，我跳了一段舞蹈，南征唱了歌，顧一野唱了合唱。熱鬧極了，感覺又回到了高中。

    一天晚上，我約顧一野到小樹林里，坐在石頭上靜靜等他。

    “——顧一野！你嚇?biāo)牢伊?！?/br>
    顧一野把手電筒的光照在臉上，做鬼臉嚇我。

    “噓小聲點(diǎn)。”顧一野捂住我的嘴，還塞給了我一串香蕉。

    “我分到師部，咱們以后見面就更難了?！蔽夷弥憬墩f。

    “咱們現(xiàn)在都是戰(zhàn)士了，沒什么事的話，可以不用見面的”

    我連忙打斷他，“咱們不會一直都是戰(zhàn)士，我會找機(jī)會去看你的?！?/br>
    “這是我手抄的詩集，送給你。”

    “你這次又寫的什么？”他玩味地看著我。

    “你回去看，就知道了，必須收下！”我紅著臉，硬塞到了他手上。

    兩燈晃四眼，我跟顧一野被叫辦公室了。

    宋股長生氣得不得了——

    “我就怕這種低級趣味的事情發(fā)生！居然就發(fā)生了，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在你秦漢勇的地盤上！”

    “新兵談戀愛？我滴個(gè)天吶！你們怎么不翻天哪？知道這件事性質(zhì)有多嚴(yán)重嗎？知道你們要接受什么樣的處分嗎？”

    我們站得跟罰站的小學(xué)生似的，我很恐憂，心里想著不能影響顧一野。

    “報(bào)告！我們沒有談戀愛?！蔽夜淖阌職庹f道。

    “報(bào)告！我們真沒談戀愛，胡小楊跟我從小認(rèn)識，我們只是出來，敘舊?！鳖櫼灰袄蠈?shí)地說著。

    “干什么干什么？演給誰看吶？演給我看？”宋股長更生氣了。

    “報(bào)告！我只是想說明情況。”我硬著頭皮回答。

    “沒問你，一會兒再審你?！彼喂砷L指著我說。

    “不像話！”說著宋股長拿起我的那本詩集，翻開首頁，念著：“G……哦，ge  wu~顧，呵呵，低級趣味！這都是你寫的？”宋股長看著顧一野。

    “嗯，我寫的。”顧一野撒謊了，我轉(zhuǎn)頭看向他，十分驚慌。

    “這是我寫給胡小楊的，寫完她不要，然后我非要給她，都是我干的，跟她沒關(guān)系?！?/br>
    “顧一野，你……”我正要開口。

    “你閉嘴！一會兒才審你。”顧一野吼住了我。

    “終于承認(rèn)了，你寫的。好，你來，我隨便翻一頁，你給我讀讀，看你都寫了什么！”

    “是！”顧一野接過詩集，大聲讀了起來。

    “我們懶懶地躺在草地上，我解開了你上衣的第一粒紐扣?！?/br>
    聽到這，當(dāng)場的人都震驚極了，我看著顧一野的手開始發(fā)抖，心里急得熱烘烘的。

    顧一野看了看其他人，繼續(xù)念：“不想有言語，不想有音樂或節(jié)奏，讓我沉醉在這片寂靜中，沉醉在你銅管樂一般渾厚的嗓音中……”

    一股急促的敲門聲襲來——

    “進(jìn)來！”

    “宋股長。”趙連長來了，我害怕地抬頭瞄了她一眼。

    “趙連長，你來得正好，咱們一塊欣賞一下，看看你的部下都干了些什么。來，讀！”

    顧一野不得不繼續(xù)念。

    “記得另一個(gè)透明的早晨，我們倆躺在一起輕輕——”顧一野停頓了一下，“輕輕地翻轉(zhuǎn)，你解開了我胸前的襯衣……”

    “哎喲我的娘啊~事情的嚴(yán)重性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彼喂砷L再次發(fā)怒了。

    “好了，宋股長，這是美國詩人沃爾特·惠特曼的《自我之歌》，一首很經(jīng)典的詩，出自《草葉集》，是他們太年輕了，所以沒讀出那個(gè)意思。你要諒解他們。”趙連長為我們說話。

    “惠特曼是吧？惠特曼，惠特曼也不能到處解別人的扣子！”宋股長氣得拍起桌子來了，然后指著他自己的臉說：“我臉都紅了！”

    【我此刻只想緊閉雙眼】

    宋股長走后，趙連長說找我談話，我趕緊跟著她回去了。

    “回去吧，明天早上還要早cao。”我縮著身子準(zhǔn)備挨訓(xùn)了，趙連長卻只對我說了這個(gè)。

    我忍不住問她：“連長，你不審問我嗎？”

    “審什么呢？”

    “是不是真的在跟顧一野談戀愛?！?/br>
    “我相信你就不會問?！蔽姨а劭粗B長，感到驚訝。

    “但是，我有一個(gè)忠告，喜歡惠特曼詩的男孩，通常都很高傲，他們的優(yōu)秀會傷人，你必須保護(hù)好自己，不要讓自己受傷害。新兵連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我希望你調(diào)整好狀態(tài)，不要太受這件事的影響，迎接下一段征途。明白嗎？”

    我連連點(diǎn)頭，心里很感激連長對我的理解和包容，但心想要是連長知道詩集是我寫的，指不定會怎樣，或許會說我沒羞恥心吧。

    按連長的說法，我和顧一野都喜歡惠特曼，那豈不是我們兩個(gè)都是高傲的人？但我好像在顧一野面前就沒怎么高傲過。

    “去吧——”

    我向連長敬了叁個(gè)禮，連長微笑地看著我回寢了。

    回寢后，我躺上床板，童冰在我臨床，側(cè)過臉問我：“小楊，趙連長沒說要處分你吧？”

    我小聲地回她：“沒有，你放心吧?！?/br>
    “顧一野真的給你寫情詩向你表白了？”

    “嗯……童冰，這個(gè)以后再跟你說，今天有點(diǎn)晚了，我們快睡吧?！边@件事真讓我難以啟齒，說著我便轉(zhuǎn)過了身。

    又過了幾天，一天晚上，我在cao場上跑步，童冰湊上來跟我說：“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顧一野喜歡你，看來你們這對青梅竹馬成真了，祝賀你?！?/br>
    我停下步伐，童冰見勢也停了下來，問我：“怎么了？怎么看你不高興的樣子？”

    “顧一野沒有喜歡我，那本詩集是我送給他的?！蔽覀牡赝?/br>
    童冰大吃一驚，說：“那居然是你送給顧一野的，胡小楊，你也太可以了吧！我承認(rèn)，顧一野是很優(yōu)秀，人長得帥，家世又好，但胡小楊你條件也很好呀，你干嘛這么上趕著追他？”

    “南征也喜歡他，我想更主動點(diǎn)，我不想他喜歡上別人?！闭f著說著，我的眼就染紅了，“大家都覺得他喜歡我，但其實(shí)是我一直追著他跑?！?/br>
    “不哭不哭，小楊，”童冰心疼地替我擦掉眼淚，“小楊，你為什么這么喜歡顧一野??？”

    “因?yàn)樗谖已劾锸亲瞠?dú)特的一個(gè)人，他獨(dú)特到有時(shí)候跟我們格格不入，如果說我們是在地上，那他就是在天上的一個(gè)人。我喜歡他的獨(dú)特，當(dāng)然還因?yàn)槲覀兡晟贂r(shí)的情誼?！?/br>
    “想聽我跟顧一野的故事嗎？”童冰興奮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于是我跟她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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