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fā)少年望他一眼，露出一個冷酷的笑意，緩緩伸出右臂，與肩齊平。

    那紈绔公子睜著灰褐色的眼睛，面無表情的伸出右臂，學(xué)著銀發(fā)少年的動作。

    少年立掌為刀，飛快的朝自己左右耳削去。紈绔公子也跟著用掌刀去削自己的耳朵。不同的是，少年的手掌在耳朵上方停住，而紈绔公子的手掌卻仿佛變成利刃，生生切下了自己的兩只耳朵。

    血，順著紈绔公子兩邊臉頰流下。他卻毫無知覺，仍舊如木樁般直立。

    銀發(fā)少年的手又伸向自己的眼睛，cao縱著紈绔公子挖掉了自己的一雙眼睛。

    然后，是鼻子。

    最后，是舌頭。

    “呀，他可真殘忍?！庇幸粋€嬌俏的聲音道，似乎有些敬畏，又有些不忍，“舒夜，我們不過去阻止他么？咦，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就是鬼笛，用生人骨制成的笛子?！?/br>
    “唔，鬼笛。我原本還以為是小侯爺給你的那只笛子……”

    “紫候不會害人?！?/br>
    “我知道……”嬌俏的聲音低了下去。

    銀發(fā)少年抬頭。

    長安街的街角不知何時站了兩個人，一個身穿雪青色的錦衣，墨發(fā)束起，劍眉星目，正是之前在紅粉樓遇到的不速之客傅舒夜。他身旁站著個十一二歲的妍麗少女，個子小巧玲瓏，正眨巴著忽閃閃的黑眼睛望著他。

    “我們又見面了?！备凳嬉沟馈?/br>
    銀發(fā)少年微怔，問：“你是誰？為什么能看到我的真身？”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br>
    賀憲之要是聽到這句話，一定感動的痛哭流涕，這么多年了，傅舒夜終于肯承認(rèn)自己是他的朋友。

    這銀發(fā)少年正是百里青柯，褪去人形，現(xiàn)出滑頭鬼真身。他白日混跡人群，夜晚便游走在時空的間隙，所以饒是賀憲之法術(shù)通天，也沒能奈何的了他。

    百里青柯哼了一聲，冷冷道：“你怕是早就來了吧，看著我折磨這個人而不阻止，顯然也不是好人?！?/br>
    “我為什么要阻止？”傅舒夜淡淡道，“你割去他的耳朵，讓他不能聞聲；剜去他的眼睛，讓他不得見色；拔去他的舌頭，讓他嘗不了世間美食；削掉他的鼻子，讓他嗅不到脂粉紅塵。他聲色犬馬，看的、聽的、嘗的、聞的已經(jīng)夠多，這輩子該享的福怕是已經(jīng)享完了，所以現(xiàn)在即便失去那些東西，也不會讓人覺得惋惜?！?/br>
    百里青柯靜靜聽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驚訝。

    傅舒夜目光落到他手中的笛子上，道：“這支笛子可以給我看看嗎？”

    百里青柯稍微猶豫，將鬼笛遞到他手里。

    “真是美麗??！”傅舒夜瘦削的指尖在鬼笛上輕撫，喟嘆，“長安首富的女兒新婚夜慘死，全身二百零六塊骨頭獨獨少了一塊右鎖骨，卻不想被你拿來做了笛子。潘國慶若是知道，想必難過的很。”

    “是她心甘情愿的，我可沒強(qiáng)迫她?！卑倮锴嗫吕浜?。

    這話說的極其不負(fù)責(zé)任，讓傅舒夜微微皺眉。

    “即便是心甘情愿，也未必不會傷心。你毀了她的容貌，又將她體內(nèi)鮮血放盡，為的是將鬼笛不沾血的取出。做這一切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她會恨你？”傅舒夜道。

    “她不會的?！卑倮锴嗫挛⑦?，一笑間露出一顆虎牙，在夜色中閃著銀白的光。

    傅舒夜搖頭，伸手指向他背后被鬼笛cao控的百姓，道：“地獄里已經(jīng)太滿了，容不下這許多人?！?/br>
    百里青柯眼中冷光一閃，鬼笛從傅舒夜手中躍出，他伸手輕輕接住，放在嘴邊。

    “呀！”月華驚呼，忙捂住自己的耳朵。

    傅舒夜身形一動，化成一個雪青色的影子，混入百里青柯身后的人群中，倏忽游走，頃刻間被迷了神智的百姓紛紛倒地，如同一片退去的灰褐色潮水。

    百里青柯皺眉，右手一扶墻壁，輕巧的躍上一戶人家的房頂，幾個起躍，就跳到了另一家的墻頭。

    傅舒夜哪里容他逃走，袖中鎖妖繩一閃，帶著風(fēng)聲朝他飛去。

    鎖妖繩像離弦的利箭，百里青柯用鬼笛一擋，那繩子順勢繞了個圈，將他捆住。滑頭鬼以善于逃逸，好逸惡勞著稱，于法術(shù)修煉并不上心，再加上傅舒夜這條鎖妖繩是百魘用幽冥界大長老的胡須所化，靈力非凡，百里青柯自是逃不脫。

    “你……欺鬼太甚！”百里青柯憤憤不平，身子被捆保持不了平衡，從墻頭跌落。

    他又掙了幾掙，眼眸掠過街角，突然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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