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許洄之一顆一顆地把藥吃完，蘇燼轉(zhuǎn)身將藥盒放回抽屜內(nèi)。

    “你去休息吧?！痹S洄之低聲說。

    蘇燼卻沒走，反而就這么背對她問：“要不要泡個熱水澡，你出了很多汗?！?/br>
    晚上沒有洗澡，因為出汗多身上確實粘膩得慌。

    還沒等她回答，他又說：“公衛(wèi)沒有浴缸，去我的房間?！?/br>
    許洄之覺得有些不清醒了下意識問：“你確定？”

    自從上次在醫(yī)院他主動握了她的手之后，她感覺蘇燼有哪里不一樣了。

    明明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在一步步向她靠近，可她第一反應(yīng)竟然不是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欣悅，卻反而有種莫名的害怕和退卻，患得患失。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只說：“我先去給你放熱水?！?/br>
    說完他轉(zhuǎn)身從她身邊走過，徑直出了房門。

    許洄之握著水杯又喝了幾口水。

    她拿起床頭的手機(jī)一看，已經(jīng)凌晨一點了。

    盡管手機(jī)上的兩條裂痕明顯，卻并沒有影響使用。只是指尖輕按屏幕上會閃現(xiàn)藍(lán)光，她還沒抽出時間去換個新的。

    解開密碼鎖，有一條未讀消息，是舅舅朱洺瀚發(fā)來的。

    內(nèi)容簡單，只有一句話。

    ——洄之，后天早上七點半，來參加你外婆的追悼會。

    她閉了閉眼，發(fā)生在她身上的悲劇，發(fā)生在她外婆身上的悲劇，甚至是發(fā)生在她母親身上的悲劇，由她的親生父親一手造成。

    呼吸漸重, 她握緊了手中的杯子和手機(jī), 好一會兒，將手機(jī)和水杯放在床頭柜上, 猛地走近窗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使勁兒深呼吸。

    吹了冷風(fēng)，情緒才穩(wěn)定下來。

    隨后她走向床頭柜，再次拿起手機(jī)給舅舅回復(fù)她會去, 然后放下手機(jī)也走出了房間。

    來到蘇燼的房門前, 門是開著的，房間內(nèi)開著柔和的暖黃色的燈。

    她走進(jìn)去，第一眼看見的是占了房間三分之一的床，純灰白色的四件套, 被子因為剛被蓋過所以顯得略凌亂。

    床的對面是個靠墻的定制衣柜, 右側(cè)靠窗的一面擺著一張深棕色的書桌，桌上整齊擺放了十多本書，還放著閉合的筆記本電腦。

    這時候蘇燼從浴室走出來, 眼神看向她，很快移走，他面對衣柜，推開滑動門，“還是穿襯衫？”

    “嗯，謝謝?！闭f著，她也抬眸盯著他的衣柜里面看。

    他推開的這一格里全是各式各樣的襯衫。

    她又來了句：“我想要那件綠色的可以嗎？”

    他的襯衫都是黑白色居多，那件綠色的最扎眼。

    蘇燼的手上移, 取出那件獨樹一幟的淺綠色襯衫。

    他的襯衫穿在她身上是顯大的, 在他身上剛剛合身，在她身上卻像穿了條襯衫裙。她兩只手腕上, 襯衫的衣袖也向上挽了好幾圈。

    他伸手將襯衣遞給她, “去洗吧，水應(yīng)該快放好了?！?/br>
    許洄之從他手里接過襯衫, 張了張唇, 欲言又止。

    平時調(diào)侃的話脫口而出, 近來諸事纏身, 已經(jīng)不適合開口。

    是的，不適合。

    她心口積壓了太多事, 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她如同時刻負(fù)重。

    垂了垂眸，許洄之抬腳走向浴室。

    身后又傳來蘇燼溫和的提醒：“也不要泡太久, 最多半個小時?！?/br>
    許洄之在踏進(jìn)浴室門檻后應(yīng)了聲：“好?！?/br>
    關(guān)上門，許洄之呼了口氣。

    浴室還算寬敞，干濕分離，進(jìn)門就見洗浴臺，臺上擺放了許多蘇燼的洗漱用品。

    明面上可見杯子是黑色的，牙刷柄是深藍(lán)色的，牙膏是薄荷味兒的，還有一套白色的護(hù)膚品。

    至于柜子里放了什么，她雖然好奇也忍著沒有去伸手打開看一看。

    等觀察了一圈, 她這才把視線落在鏡子上。

    她的樣子很凌亂，因為出汗白色襯衣有些地方變得透明, 緊緊貼著皮膚。

    她似乎知道蘇燼不正眼看她的原因了。

    耳邊傳來嘩嘩的水聲。

    她換上門口的拖鞋，進(jìn)了濕區(qū)。

    水已經(jīng)放得差不多了，她伸手關(guān)掉水龍頭。

    伸手試了試水溫, 然后脫了衣物泡進(jìn)去。

    房間內(nèi)的蘇燼坐在書桌旁，隨手拿了本書翻看。

    等過了半小時，許洄之還沒有出來, 他將手里的書放下，走到窗邊拉開窗簾靜靜地看向窗外。

    又過了十多分鐘，許洄之仍舊沒有出來。

    蘇燼轉(zhuǎn)身，走到浴室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沒有動靜。

    再次敲門。

    仍舊沒有動靜。

    他眉頭蹙起，急切喊了聲：“許洄之？”

    沒有人應(yīng)。

    他猛地擰開把手，門并沒有反鎖，他輕易打開了。

    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進(jìn)去，里面?zhèn)鞒隽嗽S洄之沙啞的聲音。

    “我沒事，就是不小心睡著了?！?/br>
    水聲伴隨她昏昏欲睡的嗓音，讓蘇燼停了步子。

    他看見磨砂的玻璃后，模糊不清的浴缸里的倩影坐了起來。

    他肢體僵硬, 迅速離開了浴室, 并帶上了門。

    等許洄之穿好衣服換了鞋出來，就看見蘇燼筆直地站在窗邊。

    “蘇燼，那我現(xiàn)在回房休息了, 你也快休息吧?！?/br>
    蘇燼轉(zhuǎn)過身, 看著她，神色莫測，“嗯，回房間后記得擦藥?！?/br>
    許洄之點點頭，走出蘇燼的房間，輕輕合上房門。

    等人走后，蘇燼才伸手將窗戶打開，黑夜沉寂，室外的冷空氣迎面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