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曉清塵，傲雪凌霜宋子琛。斂芳瑤琴金光散，澤蕪洞簫藍曦痕。如子如蘭茶未滿，舊識思追酒已溫。紅塵焉有忘機語，夢醒愿為無羨人?！鳖欈鋲m用不知哪位高人寫的詩作為這個故事的結(jié)尾。

    “……好了，好了，好了——小子的故事講完了?！鳖欈鋲m一撫掌結(jié)束了這個故事。一時安靜，顧掬塵舉目看去，見書生少年們眼神迷茫，一個個還沉浸在故事當中。

    雨停云收，夜色濃。正想叫過顧掬文一起回葳蕤莊時，耳邊突然被四個巨大的吼聲震了震。顧掬塵掏了掏耳朵，嗨，桃山四老才老實一會而已。

    “好故事，好聽。小子。因為你的故事，我都忘記喲……俺一個時辰的閉口禪修完了。喲呵……老子終于能開口說話了。”

    “不過，小子你的故事有的地方聽不懂……”

    “是呀，聽不懂。只有打架的時候說得還不賴?！?/br>
    “……還有邪祟是什么？俺們怎么沒見過？”

    顧掬塵正在這里掏耳朵，一個比桃山四老更大的吼聲就奔騰而來。

    “好好一個除魔衛(wèi)道的故事，讓你小子講成什么樣了？你為什么非得加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斷袖故事。老夫打死你個不要臉的臭小子——”

    一只鞋子照著顧掬塵的面門就丟了下來。步拂花伸手一抓，抓過她的胳膊將還有些懵逼的顧掬塵，躲過了鞋子暗器的襲擊。將顧掬塵抓著躲開了鞋子的攻擊之后，步拂花立時松開手，不想身子還沒站穩(wěn)的顧掬塵卻探出身體，伸手一抄，將那只鞋子抄在手中。

    顧掬塵轉(zhuǎn)頭一看，找到了鞋子的主人，端莊古板的玉衡先生。他老先生居然氣得脫了鞋子朝她扔過來。這可真是氣得狠了。顧掬塵心中暗笑，耽美啊。老夫子不生氣才奇怪呢。

    她笑瞇瞇大叫道：“先生啊，腳會著涼的……冤枉，這個真不是我瞎編的，這都是我從書看的，斷袖？什么斷袖，我不懂啊。……我真不關(guān)我的事。這個故事他就是就這樣寫的啊……這可真是千古奇冤。……還有啊，先生呀，你的腳可真是太臭了。您這是多久沒洗腳了啊……”

    顧掬塵拿著鞋子，腳下步履匆忙：“假道學。先生啊。你要是真不想聽，小子沒講完時，你老干嘛不扔，非得小子講完了，才扔鞋子，虛假——”

    玉衡先生，深幽的眼眸子閃了一下，臉現(xiàn)赫然之色?？粗媲耙槐姷茏予圃诟?，臉上更是怒色博然。他眼光一掃，沒找到合適的可扔之物。他氣得伸出手，就要親自追出去捶這小子幾個解氣，可剛一腳，卻覺腳底一涼。一只鞋子已扔出去。他干凈彎腰除下另一只鞋子，抬起頭，剛要扔出去，辦只見面前空空如也。那可恨的小子背影已快到月洞門了。

    顧掬塵朝已經(jīng)騎在桃山四老脖子上的顧掬文叫道：“風緊，咱哥倆閃喲，先生啊，記得穿鞋，小心著涼——”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臭小子，你將老夫的鞋子還回來——”

    抓著顧掬塵的步拂花，看著被人扶著跳腳追過來的玉衡先生，不忍道：“阿塵，你還是將鞋子還給先生吧！”

    “為什么？才不……哼……小子給他講故事，講得口干舌燥，他還不領(lǐng)情。居然還拿破鞋子扔了，真是豈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步拂花不知什么時候摘下了一盞荷花亭的燈盞走在顧掬塵的身旁，那提燈籠的手居然還捏一串佛珠，斜睨了顧掬塵好幾眼的聳，這才似乎是很隨意道：“呃，那個，阿塵……你為什么要講這種……故事？”

    “什么這種故事？這故事不好聽？……嗯，這故事怎么啦。除魔衛(wèi)道，不是很符合佛門的降妖除魔的佛門經(jīng)義嗎？”

    顧掬塵與步拂花快速走出了云家大門。后面跟著蹦跳跳的桃山四老，和顧掬文。他正被換脖子騎的游戲吸引，直逗得咯咯直笑。

    “喲，桃花爺爺又開始飛了喲?！?/br>
    “呃?！辈街富粗砗蟮谋奶鴼g叫的幾人繼續(xù)他剛才的話題，“那個故事不適合小孩子聽。也不適合小孩子講?！?/br>
    顧掬塵這才摸了摸鼻子。昭明大師說得對。她總是忘記自己現(xiàn)在的年紀。作為小孩子的她講這樣一個深情的斷袖的故事，真的有點古怪。她怎么一得瑟，就又忘記她自己還是童年。只適合講，武松打虎，小紅帽與大灰狼的故事。這種有感情成分的東西真的不適合她講。

    可是現(xiàn)在講也講了，也沒法子將講完的故事再吞完去，顧掬塵只得笑道：“沒事，小文應(yīng)該只顧著聽那些打打殺殺的地方。其它的那些地方……呃……”

    顧掬塵有些尷尬，“其實我也不懂。這是我那次去明月樓，……呃，就是上次看到你那回，從一個客人身上掉了下來……呃，我一好奇就撿了過來，就拿過來看……”

    “咳咳，……好。你不懂也是應(yīng)當?shù)摹！龋踔阋滥菢拥摹缓谩阋院罂汕f不要被這本書影響?！?/br>
    顧掬塵瞪大了眼睛。終于聽懂步拂花的話。她只道他為何說話如此吱吱唔唔？這是怕她因為讀了這本書受了不好的影響，因此也走上斷袖之路吧。

    顧掬塵這樣一想，又想到剛才步拂花幫她躲過那只鞋子襲擊時，沒有象平常那樣，摟著她的腰，只拽著她的胳膊，然后就立時放開。

    她向來不在乎這些小細節(jié)。一來自己還小，二來步拂花乃是出家人，三來她這世重生歸來，一門心思只想復(fù)仇，她是不會再復(fù)仇之前想這些感情方面的問題。

    她看著眼神躲閃的步拂花，突然福至心靈。

    難道這步拂花是怕她與他斷袖？所以現(xiàn)在他就開始避著她了。

    呵呵，斷袖——她這輩子怎么與人斷袖？顧掬塵似笑非笑看著步拂花，與平常一樣，想抓著他的手往前走。步拂花身體似微不可查的一側(cè)，她伸出的手一空。

    顧掬塵眨了眨眼，再次伸出了手。呃……次次抓了個空。原來不是自己多心啊。

    顧掬塵越想越好笑。實在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來，她捶胸頓足的笑，一邊笑還一邊語不成調(diào)道：“那個昭明大師啊……你放心，我是不會斷袖的……決不會，……那個，沒法斷……條件它不允許……沒法斷……斷袖……斷不了啊，難度太大，估計在今世是辦不成的……哈哈哈……”

    步拂花看著笑得如此夸張的顧掬塵，實在有些無語。

    她笑得厲害，一手揮著玉衡先生的黑底皂靴，一手指著他還在笑。那鞋子揮出的氣味十分的不好聞。

    “阿塵，能不能將這鞋子還給玉衡先生?！?，真的有點臭。”他走在顧掬塵的身旁，那鞋子的氣味，讓小有潔癖的他有點受不了。

    “好吧，還，還還……我還……嘿嘿嘿……總不能讓老頭子光著一只腳走回去?！?/br>
    顧掬塵對著夜空就是一聲長嘯。幾息之后，不但小黑從天而至，一只黑豹也搖著尾巴跑了過來。

    顧掬塵扔出這只鞋子，這只胖鳥還很是聰明的，扔螃蟹時，它用嘴叼著。顧掬塵現(xiàn)在扔出一只鞋子時，它就用爪子抓住。顧掬寺對著小黑喊，“還給那個老頭。知道嗎？就是剛才拿樹枝揍我那個老頭子?？辞辶恕毙『谠陬欈鋲m的面前停下來，又想往她懷里撲。顧掬塵趕緊躲開。小黑的腳上還抓著鞋子。而且小黑長得飛快，個頭已很大了，它這一撲下來，她可受不了。

    小黑看顧掬塵躲開了它，眼珠委屈看了她一會，終于三步一回頭，不甘不愿的飛上了天空。

    顧掬塵就要跨上豹背，就聽顧掬文來到她旁邊叫道：“豹兄，是豹兄……大哥呀。我總覺得叫一頭豹子為豹兄有些奇怪……大哥雖然我自己的名字不能改?？墒沁@個黑豹的名字怎可以改一改吧?！鳖欈湮淖屘疑嚼先Ｏ聛?，跟顧掬塵商量道。

    “呃。我給你幾息時間，你想一個吧?！币膊恢獮槭裁此艿軐Ω拿制鹆伺d趣，小孩子的心思也沒法猜。顧掬塵只得點頭道。

    “啊，只有幾息時間。我，我……大哥，你剛才講的故事很好聽，那個夷陵老祖好威風。要不然咱們就叫豹兄改名為老祖吧?！?/br>
    “噗哧”顧掬塵差點沒讓自己口水給嗆著。伸手就彈了顧掬文一個暴粟，“臭小子。你大哥我還只管它叫兄弟。你竟叫它老祖。一會咱倆回家，父親非得氣得打爛你的屁股不可。老祖這個名決對不行，另外想一個……”

    “不行嗎，老祖多威風?！唤形簾o羨？魏嬰？……呃，叫避塵，叫藍忘機，叫含光？怎么樣？這么多名字，哪一個名字都很好聽?！薄迸尽暗囊宦?，顧掬文的頭又挨了一下。

    “不行，小娃娃。這是豹子。你那些是人名。豹子不是人。”連桃山四老都反對了。

    “對啊。這名字不行，不符合豹子的形象?！?/br>
    “那是。我看長它這么黑。就叫黑豹行了。”

    “……”

    顧掬塵已跨坐在黑豹身上。聽著顧掬文在她旁邊不斷的絞盡腦汁給豹子取名。他取一個名，旁邊的桃山四老四人，就能找出一千種一萬種理由否定。一路吵吵嚷嚷到也很是熱鬧。這桃山四老從小生活的山里，慣走夜路。一路走得頗快。

    門口掛著的兩盞燈籠照在熟悉的葳蕤莊三個大字上。顧掬塵竟有了些思念。這是她的家。她要守護的家人都在這里了。

    “虎哥回來了。”守在門口的趙二斗最先看到了顧掬塵。

    “顧老爺——虎哥回來了?！彼蜷_了大門，朝莊子里喊。

    從莊子里不一會就奔出來俞桐葉敏幾人。夜色頗深，這些人竟都特意等著他們回來。

    顧掬塵看到顧昆與顧堊氏相攜而來，連忙走上前去，先向兩人見過禮。走上前扶著顧堊氏問起莊子里一些事情。

    “塵兒，不用擔心。我與父親都挺好，葳蕤莊一切都好?！?/br>
    顧昆接口道：“是呀。塵兒，聽說你這一陣子要聽了空大師講經(jīng)，你兩位師兄便將那十幾個傷者都接到了空寺的去了。但那幾十名待衛(wèi)還留在莊子里。這梯田也弄好了。雖說過了種糧食的季節(jié)了。但種些油菜，白菜、包菜什么的還是可以的。到時候拿到鎮(zhèn)上去賣，也能有些收入……”

    “塵兒，放心。俞桐他們很能干。葉敏經(jīng)過你的指點，做的飯菜很不錯了。聽說是你讓俞桐從山下的流民中找一些中意的人過來?，F(xiàn)在莊子又來了一百來人了。這兩天葉策正地教他們規(guī)矩。就等你回來做安排。我想呀，廚房里得安幾個人了。這人越來越多，做的飯也越來越多了?！?/br>
    “母親不用擔心。訓(xùn)完的人不全留在這個莊子里。還有五個莊子要安排些人過去，那邊的梯田也應(yīng)該待弄出來，明年就要開始春播了。所以時間有點趕?！?/br>
    “什么，還有五個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