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甭分颂ы闯趟?，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又沒說出口。

    她又重新垂下頭安靜地走，數(shù)過第12個路燈，眼看快到小區(qū)，她咬了咬唇，終于停下來，支吾著對程溯說：

    “我不太適應(yīng)穿高跟鞋，腳有點疼，你能不能……背一下我。”

    原來弄了半天是腳疼。

    程溯有些想笑，彎腰的同時回她，“下次疼就直接說，都快到了才告訴我?！?/br>
    路知宜抿唇不做聲，輕輕伏上他的背。

    “抓緊我?！背趟菡局?，雙手輕輕抱住路知宜的腿。

    “嗯?！?/br>
    月影搖晃，夏夜晚風(fēng)在兩人之間流動，路知宜趴在程溯肩頭，看著地上彼此疊在一起的影子，眼角無端便泛起酸意。

    在得知周珩這件事的第一時間，其實路知宜想過要去問程溯為什么要瞞著自己。

    可后來冷靜下來，這個問題的答案根本不需要她去問。

    她現(xiàn)在的自責(zé)和愧疚，就是所有的原因。

    程溯不希望她背負(fù)這些負(fù)擔(dān)，她又何必去打破他的希望。

    好像不管什么時候，她都是那么遲鈍地發(fā)現(xiàn)程溯對自己的感情。

    剛剛在辦公室路知宜想了很久，她能為程溯做些什么呢？

    他將一切藏在心底，用自己的方式默默陪在她身邊，不惜一切保護(hù)守護(hù)著她。

    而她能做的，或許就是在這樣的夜晚，月光作證，星星作陪，對他表露最真誠的心跡。

    他值得。

    路知宜忽然便用力了些，抱緊程溯。

    程溯好像感受到她異樣的情緒，問：“怎么了？”

    “我有話想跟你說。”

    “嗯？”

    “程溯，”路知宜幾乎可以清楚地數(shù)著自己心跳的節(jié)拍，她靜默，又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喜歡你。”

    “……”程溯倏地停了下來。

    “別回頭，別看我，也別說話，讓我說完?！?/br>
    路知宜故意讓他背自己，就是怕面對面會緊張到說不出口。她閉上眼睛，一點點說出心里的話——

    “遇到你之前，我總是逆來順受地接受家人給我的安排，別人眼里的我似乎永遠(yuǎn)優(yōu)秀耀眼，但真正的我蒼白又孤獨，我渴望改變卻沒有勇氣改變，直到，遇見了你?！?/br>
    “我很感激上天讓我認(rèn)識你，那些迷茫孤獨的日子里，是你給了我方向，是你教我勇敢，教我堅定，是你讓我貧瘠的世界多了不一樣的顏色。”

    “你給我的留言冊上寫的是——做你想做的夢，去你想去的地方，成為你想成為的人?！?/br>
    “我不知道未來會是什么樣子，但我希望，我所有的夢里有你，想去的地方也有你，我們能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互相輝映，去成為更好的人，去成為一輩子守護(hù)對方的人?！?/br>
    “程溯，遇見你是我十七歲最幸運的事。”

    “……我喜歡你?！?/br>
    空氣持久地陷入寂靜。

    路知宜趴在程溯背上，說完才睜開眼睛，見他沒反應(yīng)，又小聲補充了句：“我說完了?！?/br>
    程溯背著路知宜慢慢在小區(qū)里走著，過了會，輕輕笑了笑。

    “知宜?！彼曇裟行?，“哪有女孩子先告白的?！?/br>
    路知宜趴在程溯背上，仿佛能感受他的心跳，與自己緊緊連在一起。

    “為什么不可以?！彼蛎虼?，“我就要做先告白的那個人?！?/br>
    路知宜在身后，看不到程溯的表情，所以自然也不會知道，她這番話給程溯帶來的沖擊和動容。

    程溯從小冷漠慣了，他沒有感受過被愛，便也從不會去愛，所有的感情都因為最初路知宜那句“謝謝你的出現(xiàn)”而撕開缺口。那是他二十二歲人生里，第一次被認(rèn)可了存在的意義。

    路知宜說自己讓她的世界變得絢爛，可他的黑暗，又何嘗不是路知宜來點亮。

    程溯克制著心底洶涌，慢而平靜地說：“我三歲被送去了孤兒院，吃一個饅頭都要靠搶，和池銳經(jīng)常被大孩子欺負(fù)。長大后知道有親人在世卻不愿意認(rèn)我，每天在刀口找生活，流血受傷是家常便飯……也不是沒有想過，為什么上天要給我安排這樣的人生?！?/br>
    “但，我現(xiàn)在知道了?！?/br>
    程溯轉(zhuǎn)身，將路知宜放在小區(qū)花園的一處石桌上，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看著她，許久才輕道：

    “是因為會遇見你?！?/br>
    原來從小到大經(jīng)歷的所有，不過是因為上天要給他一個這么好的路知宜。

    這是路知宜第一次聽程溯提起自己還有在世的親人，她很心疼，也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床灰?？?/br>
    可問出口路知宜便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戳心，又馬上改口，

    “別難過，他們不要你我要你，以后我來保護(hù)你?！?/br>
    她這番豪情壯志的語氣聽得程溯莫名一笑，揉她頭，“好，等你長大了保護(hù)我?！?/br>
    “我還沒長大？”路知宜不甘示弱抬著下巴，“程溯，我十八歲了，成年了，能不能別把我當(dāng)小孩看?！?/br>
    “是嗎?！背趟菘粗龅芈齼A身，雙手撐在石桌兩側(cè)，語氣也刻意低了下來，帶著氣聲，“就是說，我可以做一些大人才能做的事了?！?/br>
    “……”

    他臉越靠越近，溫?zé)岬臍庀⒁操N了過來，路知宜心跳加快，雖然有些猝不及防，但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小孩”，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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