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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淵拿起旁邊的布擦了擦手:“是你自己說的?!?/br> 嬰勺握著光禿禿的雞腿骨:“顧長淵你這個王八蛋,你別以為自己忘了就當(dāng)沒發(fā)生,三百年前你躺在床上求抱抱,隔了幾天沒見就要親一口的畫面老子還沒忘呢!你腦子好使還是老子腦子好使,你先把那些丟人事想起來再和老子理論!” 長淵:“……” 門口剛敲門進(jìn)來的弦歌:“……” 嬰勺余怒未消,往門口瞪過去。 弦歌仿佛被那目光插了一刀:“……對不起打擾了,二位繼續(xù),我沒來過?!?/br> 嬰勺:“站?。 ?/br> 長淵:“站住?!?/br> 嬰勺:“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和你主子合起伙兒來騙我!” 長淵:“你先別走。” 弦歌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長淵掀起眼皮看了眼嬰勺:“你剛才那話說得挺拗口,看來嘴巴比腦子好使一些?!?/br> 他放下擦手的布,看向弦歌:“什么事?” 弦歌:“急信?!?/br> 長淵:“去外面等我?!?/br> 弦歌:“是?!蹦┝搜a(bǔ)一句,“小殿下吃好喝好,別氣壞了。” 然后迅速關(guān)門溜走。 長淵看著嬰勺:“你先自己吃一會兒,我稍后回來。” 嬰勺:“誰要你回來。” 長淵指了指地面:“這是我的房間。” 嬰勺:“呸。” 長淵站起身來。 “你為什么要下枉死城?”嬰勺忽然問。 長淵停在門邊。 “我以為你會多憋一會兒再問?!彼α艘幌拢硨χ?,“為了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得先向你道謝。你特地去鬼界一趟,我知道,是為了我的心臟。” 嬰勺抓緊了桌角,聲音都在發(fā)抖:“就為這個?” 長淵:“別掀桌子,我這缺人打掃?!?/br> 嬰勺此刻不想罵人,不想打架,只想把這寢殿一把火燒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所有的脾氣,提出自醒來一直在想的事:“你和我去找月老頭,讓他把這紅線給解了?!?/br> 長淵站在門邊沉默。 片刻,他轉(zhuǎn)過頭來。 嬰勺一下子被他對上了視線。 “這就是另一個答案了?!遍L淵的語氣似是漫不經(jīng)心,卻又沒有挪開目光,嘴里吐出兩個字,“——我不?!?/br> 嬰勺僵立在地。 長淵拉開門,走了出去。 弦歌見長淵出來,跟上他的步子:“陛下,早晨我見尊神走得很不高興,小殿下她……” 長淵:“她暫時沒事?!?/br> 弦歌:“那就好?!?/br> 長淵:“交代你辦的事怎么樣了?” 弦歌:“烺樽沒辦法毀掉,按照您說的,我把它丟入了血海?!?/br> 長淵:“朽翁如何?” 弦歌:“這就是我要告訴您的,朽翁離開鬼界,去了西邊,但我們的人沒能跟上他。” 長淵:“我知道了?!?/br> 弦歌:“還……還有一事?!?/br> 長淵:“你說。” 弦歌:“唐聞……叛變了。” 長淵沉默了片刻。 弦歌的臉色很復(fù)雜:“幸好陛下早有防備,不然……” 長淵轉(zhuǎn)身,向另一個方向去。 弦歌:“陛下,不去取羅織的信嗎?” 長淵:“你去拿吧,看了告訴我。我去看看唐不周?!?/br> 嬰勺吃燒雞吃得很沒胃口。 她好幾次忍住掀桌子的沖動,讓人把菜收走,自己洗了手洗了臉,打開窗戶通風(fēng),躺到了窗邊的躺椅上。 魔界正值夏天。 這一帶有一種喚作“笛梟”的鳥,很小一只,約莫半個巴掌大,渾身翠綠的羽毛,一下雨就會鳴叫,叫得跟笛子似的,身上沾了水便會發(fā)光,在夜里非常顯眼。 只是這種鳥雖然外貌長得美麗,卻是吃rou的,經(jīng)常好幾只湊在一塊兒分吃一條蛇,很是兇猛。 不過,勝在識相。 大約是被房中尚未散去的燒雞味吸引過來,窗臺上落下好幾只笛梟。嬰勺靠在躺椅上,因傷重還有些犯暈。大約是早晨才剛下過一場雨,空氣濕潤,水珠折射的陽光明亮。嬰勺瞇著眼睛看著外頭掛著水珠的鮮嫩綠葉,伸出手,讓笛梟跳進(jìn)了她的手里。 小鳥的爪子抓在手上略有些刺痛,但叫起來確實(shí)很好聽。 她從前也經(jīng)常坐在這里看著外面。只是笛梟壽命很短,這里已經(jīng)沒有認(rèn)識她的鳥了。 她任幾只笛梟在屋子里飛了兩圈,然后揮手打開了所有窗戶,讓它們飛出去。 笛梟不敢惹訛獸,頂多在她腦袋上停一會兒,就飛走了。 陽光落在嬰勺的身上,她感到暖洋洋的,腦袋里放空,望著外面的景色,那些很亂很令人心煩的事情都像被打下來的蛛網(wǎng),慢悠悠地落在了地上,雖然仍舊是一團(tuán)糟,卻不再醒目地懸掛在當(dāng)空,給她騰出了一片喘氣的機(jī)會。 她想起上回與白檀聊的,好像她一直都沒有像白檀那樣覺得活著無聊。或許是因?yàn)樗畹貌粔蜷L,又或許是她一直很能給自己找事,因此即便此刻躺在這里無所事事地等死,也還是覺得,如果能一直這樣活著該多好。 天譴。 她一直都覺得這是個離自己很遠(yuǎn)的詞。畢竟她知道的所有遭天譴的人,一共只有兩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