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雖然對事態(tài)完全沒有判斷，但不失風度，是自個兒走出來的，嬰勺看他似乎昨晚睡得挺好，臉色不錯。

    二人被拎在走廊上，短暫地停留了一下，看著領頭官差打開一卷紙。

    嬰勺看那紙透著光，白紙黑字，尾部蓋著紅色的印。

    官差腰間的佩刀綴著紅纓，分別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念出紙上的字：“景王陳策、京畿學政顧惜，意圖謀反，今逮捕歸案，移交三法司處置?！彼麑⒓堃皇眨瑖绤柕乜粗?，“帶走。”

    第10章 鬼嫁10 “……就是脾氣太差了?！薄?/br>
    嬰勺覺得這些官差比昨日那一撥威武很多，也客氣很多。

    她和沉玉被押進一輛沒有窗戶的馬車里，車門從外面上了鎖，木條縫隙間透進外面的光。

    馬車顛簸，沉玉盤膝靠坐著道：“我不太明白……”

    嬰勺道：“大概意思就是我倆犯事兒了，要抓我們問罪?！?/br>
    她把聲音放得比較低，以免被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異常。

    沉玉問道：“所以我們現(xiàn)在是去哪兒？”

    嬰勺道：“不清楚，或許是換個牢房，或許是要審我們?！?/br>
    沉玉：“怎么個……審法？”

    嬰勺：“我怎么知道。”

    沉玉：“我們一定要待在這兒嗎？”

    嬰勺：“你自然可以出去?！?/br>
    沉玉：“我若離開了這具身體，就看不住嬰勺君了?！?/br>
    嬰勺：“如意指還沒拿到手，我不會跑的。我倒是很好奇，你若走了，這具身體會是什么樣子?！?/br>
    沉玉笑了一下。

    嬰勺在晦暗的馬車中看著他的神色，揚了揚眉：“你這什么表情？”

    沉玉道：“昨夜嬰勺君離開了一會兒吧?！?/br>
    嬰勺抱起雙臂看著他。

    沉玉一笑：“不必警惕，我被鈴鐺聲吵醒，恰好看見的?！彼D了一下，“你想問我看見了什么？”

    嬰勺反問：“不然呢？”

    沉玉道：“看到的不多?！?/br>
    嬰勺歪著腦袋等他說完。

    沉玉彎了下嘴角：“這身體用著不太習慣吧？”

    嬰勺：“……別哪壺不開提哪壺?！?/br>
    沉玉安慰道：“這凡人挺俊的，不虧?！?/br>
    嬰勺：“還要你說？”

    長淵那狗娘養(yǎng)的俊不俊她能心里沒數(shù)？

    沉玉：“放心，我不認得你。”

    嬰勺：“那你出來給我看看，說不定我認得你呢?！?/br>
    沉玉：“大可不必擔憂，嬰勺君不會認得我的?！?/br>
    嬰勺不置可否。

    沉玉道：“昨夜你離開后，這具身體毫無異狀。”

    嬰勺盤起腿：“毫無異狀是什么意思？”

    沉玉：“仍在呼吸?！?/br>
    嬰勺看著他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上面掌紋分明，陰暗的光線里能看見些許血管。

    這不是一具尸體。

    沉玉的也不是。

    “你在我之前醒的。”嬰勺道。

    “不錯。”沉玉道，“那時你也是活著的?！?/br>
    嬰勺不抱太大希望地問：“你能看見這身體里還有其他魂魄嗎？”

    “我沒那么神通廣大?！?/br>
    嬰勺靠在顛簸的馬車壁上，陰影落在臉上，看不清表情。

    她一直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她此刻附身的不是一句普通的身體，而是顧惜當年的凡身。

    按照事態(tài)發(fā)展，這個時候的顧惜一定是活著的，倘若她搶占了這具身體，那么原本屬于顧惜的魂魄必然會受損，身體自然也會受到相應的影響。然而以目前的狀況看，她的侵占沒有對原本的顧惜產(chǎn)生任何影響，反倒是她被禁錮在這身體里出不去。

    她想起昨夜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這里的長淵。

    穿越了六萬年的時間來到這里，長淵所花的代價一定不小。

    這四處都古古怪怪的凡世，一定和他有脫不開的干系。

    等等。

    長淵既然進來了，他難道不知道那結界是可進不可出的嗎？

    不可能，他必然知曉出入這凡世的方法。

    沉玉看見嬰勺忽然坐直了身體，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猜不透嬰勺腦子里的想法，于是繼續(xù)將自己沒說完的話給說完——

    “你不是鬼吧。”

    馬車內忽然發(fā)出崩裂聲，一道亮光透進來，沉玉低頭，尖銳的木刺已經(jīng)抵在了自己的喉嚨。

    沉玉：“……嬰勺君你脾氣真不好?！?/br>
    車外的官差叫嚷著“什么情況”“怎么突然破了”“里面在做什么”。

    嬰勺皺著眉，略揚聲：“吵死了！”

    沉玉頂著脖子上的奪命銳器，沉穩(wěn)地沖外頭道：“別擔心，我們還在。”

    官差迅速貼上了封條。

    嬰勺在沉玉說完那句話的時刻就伸手穿透馬車的木板條，二話不說掰了條木刺下來，結結實實地扎在對方的喉嚨口。

    她的眼神很冷。

    沉玉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在流血，那木刺陷入他的皮膚里，很疼，但他并未表現(xiàn)在臉上，反倒笑了一下。

    “嬰勺君，是否有人說過，你這時刻將旁人當做敵人的性情，很——”他頓了一下，“很適合四境輪?！?/br>
    嬰勺握著木刺的手穩(wěn)穩(wěn)當當：“剛好知道，不必別人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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