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把事說清楚了送客，周向東卻在這時緊張起來，清了清喉嚨，將手中的保溫盒和藥袋一并放到跟前的小桌上，然后推到了她跟前。

    “這、這些，給給給……給你?！?/br>
    姜檸疑惑地挑了挑眉。她當(dāng)著周向東的面將藥袋和保溫盒一一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裝著的是一支藥膏和一碗冰糖雪梨后，心臟忍不住顫了顫。

    她抬起頭來，開始認(rèn)真地看著周向東。

    她試圖發(fā)現(xiàn)一些蛛絲馬跡。

    “你做的？”姜檸指著冰糖雪梨問。

    周向東低磁地嗯了一聲。他慣愛言簡意賅地表達(dá)自己的意思，見姜檸不動，他推了推她手邊的勺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快、快涼……涼了，你趁……趁……熱吃?！?/br>
    越是緊張，周向東口吃就越嚴(yán)重，這種情況他自小便知道，可他仍舊想要開口說話，只因為對面聽的那個人是姜檸。

    姜檸也知道周向東的這種情況，她聽著他吃力地將整句話說完，不禁又想起曾經(jīng)對他說的那些惡毒話語，想起曾經(jīng)那個被她傷害過的單薄少年。

    可他好像輕輕易易就原諒了她。

    姜檸本以為他會恨她，可他沒有。不但沒有，周向東反而給她一種感覺：他還愛她。

    只有愛，才會如此小心翼翼，如此細(xì)致入微，記得她飯菜的喜好，留意著她的咳嗽，甚至是小區(qū)的安全問題。

    姜檸沉默了。她再次垂下了頭，冰糖雪梨的熱氣騰然而上，有那么一刻，她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周向東?！彼蝗唤辛艘宦曀拿帧?/br>
    周向東將眼神望了過來。視線觸及的那一刻，姜檸鄭重地對他說：“對不起?！?/br>
    她終于對他說了一聲對不起?？捎幸痪湓捲趺凑f來著，遲來的道歉比草踐。已經(jīng)過去十年了，他早已不是曾經(jīng)的那個少年，縱使她現(xiàn)在對他說上一萬遍的對不起，都是毫無意義的。

    她只是圖自己的一刻心安罷了。

    姜檸徹底xiele氣，黑長的發(fā)絲垂落下來，擋住了她的臉，讓人并看不到她的神情，只余一截細(xì)長的脖頸露在外面。

    周向東安靜地看著這樣的姜檸，很快意會過來她說的那聲“對不起”代表的是什么意思。有那么一個瞬間，他似乎也被拉回那段痛苦的回憶里，但是很快，他又自行跳了出來。

    他不想回憶。他和姜檸已經(jīng)錯過太久太久了，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想和她一起往前看。

    周向東試圖把這件事情翻篇，看到那碗冰糖雪梨，他想到一個主意，轉(zhuǎn)移話題說：“快、快吃吧，涼了就沒……沒效果了?！?/br>
    可姜檸卻沒理會他，她依舊沉浸在懊悔和自責(zé)中難以自拔，不僅如此，她還想起了另外一件糟糕的事情——

    她結(jié)過婚了。

    像是害怕自己日后會反悔一般，姜檸幾乎是在想起的瞬間就決定把這個事實(shí)告訴周向東。

    她終于抬起臉來，沮喪地看著他，然后說：“周向東，我結(jié)婚過了?！?/br>
    聲音很輕很輕，卻很堅定。

    周向東不說話了。整個屋子徹底安靜下來，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就連兩個人的呼吸聲都隱約可聞。

    周向東的表情不自覺地抽動了下，他就那么一句話不說地看著姜檸，似乎要把她看穿。

    他很快從椅子上起身走向了別處，背對姜檸站著。失控的前一秒，他的雙手開始急躁地在衣服口袋里摸來摸去，像是在找煙。

    “什、什么……時……時候……的事??？”他的聲音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兩年前?！?/br>
    姜檸一直維持著低頭的動作，因為這樣就可以避免看見周向東的背影。她連他的背影都不敢看。

    現(xiàn)在的周向東完全不同了，他擁有絕大多數(shù)女人趨之若鶩的經(jīng)濟(jì)、能力和外表，如果沒有口吃，他甚至可以稱得上完美。姜檸覺得他應(yīng)該知道所有的事情，更應(yīng)該有選擇的權(quán)利，而不是……一直被她蒙在鼓里。

    她已經(jīng)做不到騙他了，連隱瞞都覺得愧疚。她要讓他知道所有的事情，讓他明白：姜檸，從來都沒有他心里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從來沒有。

    周向東最后并沒有將煙點(diǎn)燃，害怕她不喜歡。他迫使自己迅速冷靜下來，重新打量一遍房間，他很快發(fā)現(xiàn)這里的東西沒有一樣是男人用的。

    周向東微微瞇了瞇眼，心里有一絲詭異的希望漸漸燃起，他強(qiáng)忍著，再次開口說：“你們，沒、沒有……住……住一起么？”

    姜檸抿了抿唇，難以啟齒地說：“我們離婚了，就在不久之前?！痹谟鲆娔愕哪且惶?。

    周向東再次沉默下來，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開始看向窗外，外面的天色黑極了，像一張巨網(wǎng)籠罩下來，有些壓得他喘不過氣。

    過了好一陣，周向東才回過頭，對姜檸說：“不早了，你好、好好休息，我先……先……先回去了?！?/br>
    姜檸沒有回話，只是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直到房門打開又被合上，她才有勇氣抬起頭來，看向剛剛周向東離開的方向。

    她看著那扇微微有些掉漆的防盜門，心想周向東走得這么匆忙，應(yīng)該是嫌棄她了吧？

    她已經(jīng)三十一歲了。一個三十一歲的離異婦女，說什么也會被周向東這樣年輕有為的男人嫌棄吧？

    第8章心事

    周向東車速出奇的快，本來半個小時的車程，硬是被他開成了十五分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