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衡恰好回頭，對上了王眾的視線。

    王眾連忙掛上一臉笑意：“莫大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yuǎn)迎，請大人恕……”

    “廢話少說！”莫衡直截了當(dāng)?shù)卮驍嗔怂骸鞍擦x街出了這么大的事，你身為父母官，為何才來？”

    王眾一愣，忙道：“下官也是才接到消息……”

    “才接到消息？”莫衡怒道：“若是本官不在，王大人恐怕都在家中躲雨罷！”

    王眾心里“咯噔”一聲。

    莫衡道：“這安義街塌房，關(guān)系著上百條人命！你居然如此玩忽職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王眾冷汗涔涔，忙道不敢。

    莫衡一腳上去，怒道：“還不快去救人！若再多耽誤一刻，本官就挖個坑，將你也埋下去！”

    百姓們早知王眾不是個做實事的，見莫衡當(dāng)面斥責(zé)他，頓時覺得大快人心。

    王眾聽說莫衡是鎮(zhèn)國將軍府出來的，見這一面當(dāng)真讓他怕得發(fā)抖，連傘也不敢打了，連忙帶著幾十個衙役開始救人，不僅如此，他還派了人回府，將十幾個府兵也叫了過來。

    現(xiàn)場的營救速度終于快了起來。

    沈映月站在對面的屋檐下，低聲交代道：“巧云，你去人群里問問，誰家方便讓出廚房，用銀子打點一二，為大伙兒熬煮一些姜湯?！?/br>
    巧云應(yīng)聲去了。

    莫寒走了過來，他出來得急，并未穿蓑衣，只簡單帶了個斗笠。

    他走到沈映月待的屋檐下，渾身都在滴水。

    “夫人，恐怕還要請一些醫(yī)者過來?！?/br>
    沈映月下意識遞出一方手帕給他，道：“已經(jīng)讓修文去請了，應(yīng)該很快就到。”

    莫寒面色微頓，伸手，接過了她的帕子，簡單擦了擦滿是水漬的臉。

    沈映月問：“挖得如何？”

    莫寒無聲搖了搖頭，低聲道：“雨勢太大，只怕兇多吉少?！?/br>
    沈映月也沉默下來。

    自塌房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個時辰過去了，挖出的人……無一生還。

    莫寒看了沈映月一眼，她神色悵然。

    莫寒低聲道：“夫人別急，說不定還有人活著。”

    沈映月只得默默點頭。

    風(fēng)雨飄搖。

    兩人立在屋檐下，肩并著肩，沉默便是最好的安慰。

    莫寒抬眸看了看天色，道：“比起塌房……我更擔(dān)心的，是引發(fā)山洪?！?/br>
    莫寒這么一說，沈映月便想了起來。

    這白城沿著白河，城北和城南地勢落差極大，河水自北向南而流，如今暴雨頻發(fā)，河水自然水漲船高，萬一……

    兩人對視一眼，沈映月立即叫來了知縣王眾。

    王眾被莫衡敲打過后，一直都老老實實地挖著殘垣和房梁，連蓑衣也不敢穿，生怕再被莫衡一頓臭罵。

    此刻聽聞將軍夫人召見，連忙誠惶誠恐地奔了過來。

    “小人見過將軍夫人！”

    沈映月看著王眾，道：“王大人，如今雨勢過大，會不會引起白河泛濫？”

    王眾愣了愣，道：“這白河的堤壩在城北，前兩年戶部還派人過來加固過，應(yīng)當(dāng)是無事的?！?/br>
    戶部？

    沈映月秀眉微蹙，莫寒心有會意，對沈映月道：“夫人，我還是帶幾個人，去看看河堤的情況罷。”

    沈映月頷首，道：“我與你一起去?！?/br>
    說罷，她便讓松青牽來了兩匹馬。

    沈映月對張楠道：“張大人，可否向你借幾個人？”

    張楠一聽，頓時明白，沈映月想要的是兵部那幾個小吏。

    那幾人雖然武藝算不得高強，卻也是孔武有力的漢子。

    張楠一點頭，道：“你們小心些?！?/br>
    沈映月一笑：“多謝?！?/br>
    沈映月和莫寒并駕齊驅(qū)，向著城北飛馳而去。

    “夫人是如何說服張大人的？”

    莫寒將斗笠?guī)?，?cè)頭看向沈映月。

    沈映月身披蓑衣，也戴了一頂一模一樣的斗笠，笑道：“我自有我的法子?！?/br>
    莫寒淡淡笑了下，卻不再問了。

    兩人多得是心照不宣。

    馬兒一路疾馳，四蹄翻飛，很快便到了城北的堤壩附近。

    “夫人，這堤壩是前幾年才修筑的，結(jié)實著呢！”

    說話的是王眾的師爺。

    王眾見沈映月非要來看堤壩，便派了師爺陪同。

    莫寒轉(zhuǎn)身，對沈映月道：“現(xiàn)在雨大，夫人站得離河遠(yuǎn)些……我過去看看?！?/br>
    沈映月點點頭，遂退了兩步。

    莫寒提氣，縱身一躍，足尖點過河水，便飛身到了堤壩之上。

    這堤壩是用條石和木樁作為基礎(chǔ)的，上面還裹了不少泥沙。

    莫寒輕功極好，他順著堤壩上沿，順著堤壩越到了河對面，一路檢視堤壩的情況。

    沈映月立在岸邊，一目不錯地看著他。

    湍急的河水就在莫寒足下奔騰，看得人心驚膽寒。

    莫寒低著頭，聚精會神地檢查著堤壩，忽然，他目光一頓。

    這堤壩有一處條石，不知怎的，已經(jīng)歪斜了許多，上面的木樁已經(jīng)被沖垮——大壩仿佛被生生撕開了一個口子。

    莫寒變了臉色。

    他低頭看去，仔仔細(xì)細(xì)記下了豁口的位置和大概寬度，而后便施展輕功，飛回了岸邊。

    沈映月迎了上去，低聲問道：“孟師父，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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