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衡道：“這么說來，應(yīng)該就是拐子了！”他轉(zhuǎn)而看著沈映月，問道：“二嫂，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沈映月淡聲：“孩子們的身上，染了不少黃泥，應(yīng)該是在路邊的泥地里蹭到的；那婆子身上雖然也臟，卻是擦的鍋灰，露出的領(lǐng)邊，依舊白白凈凈。若她真是孩子們的祖母，不至于自己潔凈，卻放任孩子們邋遢?！?/br>
    “但這一點，本來也不足以推斷，她便是拐子……真正讓我覺得有問題的，是那路邊的乞丐開口之后。”

    沈映月說罷，莫衡和張楠還是一頭霧水。

    莫寒卻接著她的話道：“掌柜的說，那張婆子是本地人，但孩子們乞討時的口音，卻和路邊的乞討口音頗為相似……可見，孩子們八成是江南來的，所以……那婆子很可能與孩子們，沒有半點關(guān)系。”

    莫寒解釋完，眾人才恍然大悟。

    莫衡上下打量了莫寒一番，道：“孟師父是何時看透的？”

    莫寒笑而不語。

    張楠看著沈映月，眼神微微發(fā)亮，他的語氣帶著隱隱的激動，欣賞道：“莫夫人真是聰穎過人！一眼便察覺出了那婆子的異樣！叫人好生佩服……”

    莫寒輕咳了聲，打斷了張楠的話。

    他開口問道：“松青，那邊的情況如何？”

    松青擦了把額角的汗，道：“那婆子并不是一個人作案，我粗粗看了看，院里有二十來個大漢，所有的孩子，幾乎都帶著腳鐐，我怕打草驚蛇，便先回來了……這事咱們要不要管？”

    莫衡義憤填膺道：“當(dāng)然要管！今日那幾個孩子，個個瘦骨嶙峋，可見拐子都將他們當(dāng)成搖錢樹了！”

    松柏跟著點頭：“公子說得是！”

    張楠卻道：“管？如何管？”

    莫衡轉(zhuǎn)頭看他，張楠冷靜開口：“莫大人可知，我們?nèi)サ哪羌颐骛^，與縣衙就在同一條街，若那拐子團(tuán)伙真的控了那么多孩子，知縣怎會不知？”

    莫衡蹙眉看他，道：“張大人的意思是，知縣明明知情，卻放任不管？”

    “不?！蹦谅曢_口：“他們敢如此猖獗，只怕是有知縣撐腰?！?/br>
    莫衡面色一頓。

    莫衡道：“那也不能任由他們胡來！若那些孩子當(dāng)真是江南來的災(zāi)民，流離失所本就凄慘，還要被人奴役乞討，如何活得下去？”

    沈映月看了莫衡一眼，他聲音錚錚，一臉正氣。

    與半年前飲酒作樂的樣子比起來，判若兩人。

    到底是精進(jìn)了許多。

    張楠見莫衡這般認(rèn)真，出聲勸道：“莫大人，所謂強龍壓不住地頭蛇，我們只在這里待上一夜，還是莫要節(jié)外生枝了?！?/br>
    莫衡面色凝重，道：“可是，那么多孩子，若沒人管？萬一出了人命……”

    張楠面無表情道：“他們還要利用孩子們賺銀子，應(yīng)當(dāng)不會這般心狠手辣?！?/br>
    “況且，我們隨行的只有三十來個護(hù)衛(wèi)，那院子里少說也有二十幾個大漢，焉知還有沒有別的打手？我們并沒有十足的勝算！”

    莫衡看著張楠，道：“那按張大人的意思，我們便不管了？”

    張楠冷聲道：“莫大人可別忘了，我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去南疆繪制堪輿圖，若是因此事耽誤了腳程，只怕皇上知道了，會心生不悅?！?/br>
    莫衡眉頭緊皺，張口欲辯。

    沈映月卻徐徐開口；“張大人說得有理，莫衡。你初入朝堂，還是專心于手頭公務(wù)罷。”

    莫衡詫異地看了沈映月一眼，但沈映月面容清淡，無甚情緒。

    張楠見沈映月也站在自己一邊，勾唇笑了笑：“還是莫夫人懂得顧全大局?！?/br>
    莫衡只得郁悶地閉了嘴。

    片刻之后，眾人散去。

    沈映月回到房中，巧云正在收拾行裝。

    沈映月道：“巧云，將我的騎馬裝拿出來?！?/br>
    巧云隨口問道：“這么晚了，夫人還要出去么？”

    沈映月低低應(yīng)了一聲。

    她對著鏡子，去掉多余的發(fā)飾，將長發(fā)束起，又換了一聲利落的騎馬裝，才出了房門。

    松青和松柏正守在門口，見到沈映月這副打扮出來，都驚愕地看著她。

    松柏問“夫人，您這是？”

    沈映月道：“去救被拐的孩子?！?/br>
    短短幾個字，卻讓松青和松柏差點驚掉了下巴。

    松柏一臉不可置信：“夫人，您不是還同張大人一起勸說公子，別插手這事嗎？”

    沈映月道：“此事也不在張大人的管轄范圍，他不管也是情理之中，沒必要與他沖突；莫衡不通武藝，如果去了，只怕幫不上什么忙，還不如留在驛站，更加安全?！?/br>
    說罷，她看向松青和松柏，道：“此事于情于理，我們都不能不管。若今夜能救，我們便將孩子們救了，如若不能，至少也要摸清狀況，修書一封，傳給上級郡縣，讓他們派兵來管?！?/br>
    松青和松柏對視一眼，單膝下跪：“是！任憑夫人驅(qū)使！”

    沈映月一笑：“好?！?/br>
    三人趁著夜色，離開內(nèi)院，穿過長廊，一路避開了留守的侍衛(wèi)——沈映月并不想讓張楠知道，以免多費口舌。

    沈映月和松青、松柏穿過長廊，正要往中庭去，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長廊盡頭。

    三人步子一頓。

    沈映月看清眼前人，秀眉微挑：“孟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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