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好幾聲，話連帶著口水一并射出：“你們三是從哪兒的小學出來的？老師批假沒？??？”

    何子小聲：“呵，我果然長了一張不老的童顏臉?！?/br>
    張四：“me too～”

    何娣不悅地瞇起眼：“你祖宗八百年前就畢業(yè)了，畢業(yè)的時候你太太太爺爺還是一顆卵子。”

    “收過路費收幾年？你她媽當畜牲當幾年你還挺驕傲啊？”

    她下一句話還沒起頭，山皇帝的巨拳撕裂空氣帶著颯颯風聲，以超高的秒速從左側朝她襲來。

    八成是問候祖宗，涉及家族以及職業(yè)歧視讓他懷疑人生，只好一邊尖叫“啊啊啊，滾，不要再說了”一邊揮著巨拳亂舞一通。

    …

    …

    夜晚十點，南城第二醫(yī)院內。

    付醫(yī)生翻過一頁患者診斷表，中指上抬一下細邊眼鏡：“是外傷性耳聾，鼓膜穿孔呈三角形，邊緣銳利，有血痂…”

    “姐?。　?/br>
    一聲哀嚎橫空截斷付醫(yī)生的話。

    “啊！我姐聾了，往后的日子我怎么辦，我媽一定會捶爆我的狗頭?。?！”

    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付醫(yī)生十分冷靜地繼續(xù)道：“——有血痂?！?/br>
    “穿孔面積不大，有可能自愈，看后期恢復決定是否需要手術修補，再加上患者還有眩暈和劇烈耳鳴，顱腦也有輕微程度損傷，建議住院觀察治療幾周?！?/br>
    張四看一眼雙手交疊，躺平在病床上兩眼緊閉，神狀十分安詳的何娣。

    “so，她這是暈過去了嗎？”還是死過去了。

    何子：“姐呀??！”

    付醫(yī)生平靜解釋：“不是，她這是睡著了，剛剛我給她看耳朵的時候她就一個勁兒打哈欠。”

    “現(xiàn)在也不早了，病房里還有別的病人也需要休息，你們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出來和我說或者明天早上再細談。”

    “病人的耳朵暫時沒有影響行動，醫(yī)院晚上有值班守夜的，家屬晚上不陪護也可以?！?/br>
    張四默默點頭。

    吼唧唧的何子也鎮(zhèn)靜下來，乖乖閉上了嘴。

    —

    何娣住的病房是四人一間。

    她的病床靠著門，身旁那張是空的。最靠窗戶那邊是位瘦骨嶙峋的光頭老爺爺，往右算一個是位紅卷發(fā)的中年胖阿姨。

    不知道是病痛折磨，還是紅發(fā)阿姨扯破天花板的呼嚕聲驚擾。

    光頭老爺爺一直到凌晨轉鐘也無半點困意，無力地靠著枕頭，握著遙控器調換頻道，選了半天，停在一個烤羊rou串的美食節(jié)目。

    病房內沒有開燈，電視機隨畫面而變的光影一幀幀躍動眼底，把病房光潔死白的墻面染上活躍的色彩?？諝饫锍志玫赜瘽M消毒水和藥物的氣味。

    何娣被尿意憋得迷迷糊糊醒轉過來，抓了兩把亂發(fā)，耷拉著腦袋，在耳畔一片詭異的死寂中出了房門。

    她一路趿拉著拖鞋到走廊盡頭的衛(wèi)生間，解決完個人問題后，又半瞇著眼，鞋子啪嗒啪嗒，回程。

    腳尖一個左轉，拐進房間。

    她停住，布著紅血絲的眼瞳定神極緩慢。

    電視機里的羊rou串。

    嗯，沒錯。

    光頭老爺爺。

    嗯，沒錯。

    那這位坐在她床上的帥哥是……

    何娣現(xiàn)在是屬于疲憊加病痛，再加被人突襲暴打之后短時間內難以散去的應激反應。即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她一瞅。

    視線從那人耳后的短青茬，再偏頭轉到正面，他靜然望著電視機屏的冷黑眼瞳。

    她保持這個半歪頭的動作凝視了他兩三秒后。

    他仍不動如山。

    何娣正回頭，嘴角狠狠扯了下。

    咋？現(xiàn)在尋仇的連醫(yī)院床位都不放過嗎？還他媽這么橫。

    后勁兒慢慢上來。

    她清清喉嚨，聲音嘶啞得像一張粗糙的磨砂紙。抱起手臂架出氣場，像個被侵犯領土的小獅子。

    “你誰？干嘛睡我床？”

    第2章 一物 抱歉哈，大兄弟

    未開燈的病房光線暗淡。

    從上到下。

    她頭頂炸開的雞窩堆，黛青色的黑眼圈，眼瞳里綴連的紅血絲，慘白如鬼的面色，寬松的白短袖，以及某國電視劇里沙雕女主鐘愛的紅底白條運動褲。

    還有這拿他當入侵者一般的敵意眼神和開場白。

    人們常說第一印象很重要。

    陳戈峰無情緒的眼睛在她身上冷淡地略過一遍后。

    出于生物本能地產生了對另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陌生生物的第一印象。

    ——哪兒來的瘋子？

    他沒多話，單刀直入：“你走錯了。”

    此刻的何娣顯然還沒適應看無聲電影，她只當是自己沒有用遙控器把聲音調大，才會什么都聽不見，而不是“我已經聾了”

    任何疾病仿佛都需要有一個接受期，需要慢慢地，緩緩地去接受“我真的病了”這個事實。

    說得簡單點就是，她剛聾不久，所以會經常忘記自己聾了。

    已經撐出氣場的“小獅子”低目注視他一張一合卻沒有產生音量的薄唇。

    她心里的噪意在不知不覺地疊加：“你說話能不能大點兒聲?！?/br>
    他拉高分貝，壓著脾性重復一遍：“你走錯了?！?/br>
    一樣的寂靜。

    她條件反射地輕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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