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萊這才抬眼看著他，那雙天生深情的眼睛里此刻只倒映著她的影子。

    她搖頭：“怎么會呢？”

    “我在國外那些年睡得很少，讀書的時候忙學(xué)業(yè)，畢業(yè)之后就更忙了，夢到你都很難得?！?/br>
    他的手摩挲著姜萊現(xiàn)在空蕩蕩的無名指，在她耳邊說：“所以，我是想告訴你，那個時候我沒有時間找女朋友，而且我也只想和你戀愛?！?/br>
    姜萊睜大眼睛看著他，她怔了一會兒，才了然地“哦”了聲：“陶李告訴你的？他怎么連這個都說呀……”

    “好在他說了，”靳言竹微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因為我難過過多少次，你怎么喜歡我這么一個混蛋呢？”

    “那個時候我去旅行了，回國的時候在同學(xué)聚會上聽說的。”她往靳言竹的懷里蹭了蹭，回憶著兩年前的事情。

    她原本以為自己過去的情緒會像在陽光下過曝曬的課本和樹葉，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褪色，讓人無處可尋，然而事實證明，并沒有這樣。

    “當時……我最強烈的感覺不是難過，而是羨慕，因為我真的想象不到你會喜歡上什么樣的女孩兒。”

    “我在你身上有種很特殊的幼稚情緒——或許所有的女孩都是這樣的？我不清楚——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如果他還沒愛上誰，就會在心里偷偷地把他占為己有?！?/br>
    “可在那天之后，我下定決心，我得嘗試著去喜歡別人了。不過話雖這么說，真正決定放棄的時候還是很不容易?！?/br>
    靳言竹偏頭吻了吻她的眼睛。

    “但是我很不明白，”姜萊閉眼深呼吸了一下，他感覺到了她身體輕微的起伏：“雖然我最后也沒有愛上他，但至少……我對他是真誠的，我對所有人都是真誠的，他為什么要那么對我？”

    為什么要利用她？

    在這個時刻，靳言竹清楚自己現(xiàn)在只需要安靜傾聽，他看著姜萊的眼睛，什么也沒有說。

    “你還記得我們拍婚紗照的那天么？在車上，那個女孩說認識我媽，我和她在佛羅倫薩見過一面?！?/br>
    “我很喜歡Via，她和我很聊得來，但是，你發(fā)現(xiàn)了嗎？她真的很欣賞我媽?！?/br>
    靳言竹點頭，問她渴不渴。

    姜萊喝了口水，接著傾訴：“所以我想，我媽呢，她能得到所有工作伙伴的喜歡，會在聽完街邊的小提琴手拉琴之后蹲下身去放硬幣，會在小孩子和家人走散之后耐心地哄他陪著他等待。”

    “我很確定我說的這些不是我對于母愛的幻想，是真實發(fā)生在我媽身上的事情。這樣的人很溫柔，對吧？”

    她仰頭看向靳言竹，眼底泛著水晶一樣的淚光。

    “所以我慢慢地知道，她沒有我想象得那么忙，也沒有那么冷淡，她只是不喜歡我而已。”

    “或者說，我不值得被她喜歡，生下我她很后悔。如果說我覺得沒人喜歡我的話，那知諾肯定會生氣了，”她有些勉強地笑了下，“但是我覺得，我依然是可有可無的，如果沒有我，知諾也好、陶李也好，他們都會有別的朋友……”

    靳言竹用指腹幫她擦著眼淚，她剛才說的那些話像一把鹽一樣灑進了他破開了口子的心里。

    “姜萊，”他扯著她的手，摁在自己胸口，“你看看我的心還跳嗎？”

    她吸了吸鼻子，回道：“跳得好好的?！?/br>
    靳言竹又氣又好笑，他斂著眉：“我怎么感覺它不跳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彼麆恿藙佑行┞榱说母觳?，又重新把她攬回懷里：“你可以那么想，但你一定要清楚，在我這里，你是唯一重要的人，是不可替代的?！?/br>
    他說：“我只會愛上你?！?/br>
    這種由心理疾病產(chǎn)生的幻覺，由果溯因的話，無非就是太渴望，常臆想。她得不到又想得到的那些，曾經(jīng)得到現(xiàn)在又失去的那些，都如此。

    姜萊在他懷里重新閉上眼睛，忽然就想通了。

    “你是真實存在的，是嗎？”

    “對，”靳言竹說，“是你的獨屬。”

    第45章 所愛 一筆一畫，金字紅箋。

    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 但姜萊既沒有傷到筋又沒動到骨，在醫(yī)院養(yǎng)了一陣子就待不住了，吵著鬧著要回家。靳言竹細心地詢問了醫(yī)生, 在得到許可之后, 姜萊終于出了院。

    住院的那些日子里靳言竹一直陪在她身邊, 非必要不往公司跑, 每天就坐在桌前看文件, 偶爾和姜萊聊天看電影。開始的幾天很新奇, 姜萊樂得看他認真工作的樣子, 甚至拍了照換成了屏保，再過一陣她就不那么想了, 總覺得自己很耽誤事，非要他每天按時去公司。

    姜萊的幻覺只出現(xiàn)了那一次, 卻還是在靳言竹的陪伴下去看了心理醫(yī)生, 醫(yī)生照例問她最近還會不會失眠，她說依然會有，但比起前年來已經(jīng)好很多了。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熟練地使用輪椅了，例行的檢查結(jié)束后, 門被打開, 她坐著輪椅出來，從西邊照射進來的陽光順著窗欞灑落在地上, 入目一片金燦。

    朝站在門口的男人笑了一下后, 姜萊聳了聳肩。

    “醫(yī)生說沒有上次那么嚴重，我沒事?！?/br>
    她問：“現(xiàn)在可以放心了？”

    靳言竹垂眸看向她。

    此時是傍晚五點鐘，是她一直以來的靈感時刻。靳言竹在她面前俯身，幫忙整理蓋在腿上的披肩，姜萊眨了眨眼, 忽然覺得今天的落日和朝陽一樣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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