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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膳后啟程,回到皇宮的皇上又開始兢兢業(yè)業(yè)看起奏折。 暗哨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書房,跪在地上向他稟報這兩天大臣們的動向。 “……還有那兵部侍郎的長子周文彥邀請?zhí)K將軍上酒樓小坐,兩人談笑風(fēng)生,半個時辰后才相繼離開。” 由于事先沈厭說過,無論蘇將軍大事小事都得稟報,他一直在暗處隱蔽直到他們吃完飯離開這才匆匆趕了回來。 因此,暗哨交代的事無巨細(xì),十分規(guī)矩:“點的是凌云樓招牌燒鵝,清蒸鱸魚,幾樣小碟涼菜。周文彥一直夾菜,蘇大人都吃完了,兩人說說笑笑并未避著別人,談的也都是閑話?!?/br> 他匯報完畢后,臺階上的天子一直沉默。 格外不尋常的反應(yīng)令暗哨后背發(fā)涼,顫抖著伏在地上,以為哪句話說錯即將大禍臨頭了。 沈厭持筆,面沉如水。 “她說什么閑話了?” “回皇上,全是關(guān)于京城哪些尚能入口的酒樓的閑聊……” “……” 沈厭猶記得,那天給她夾菜后她笑得面若春風(fēng),令他夢中都生起朦朧的影子來,這幾日輾轉(zhuǎn)反側(cè)晝夜難安。 誰成想,并非是他夾菜讓她開心。 只要食物美味,誰給她夾菜她都能笑得這般燦爛。 …… …… 朱筆被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咔吧一聲,鮮紅的墨濺在地上,鮮艷卻凄涼。 皇帝摔了筆之后便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這是他在位多年第一次做出這般不穩(wěn)重的舉動,明晃晃地宣泄怒意—— 德順公公嚇壞了,也不敢追上去,只敢遠(yuǎn)遠(yuǎn)跟著。 閹人不能摻和朝政,這是前朝就有的規(guī)矩。他只能按捺住心上的擔(dān)憂,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皇上如此生氣肯定不是小事,他絕不能像上次一樣隨隨便便叫蘇將軍進宮。 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翌日上朝,大臣們籠罩在驚恐不安的愁云迷霧中?;噬系难凵裣褚话训?,隔著冕旒垂下的珠簾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生硬的怒意正在尋找發(fā)泄口。 宿婉正朦朦朧朧地醞釀睡意,眼皮耷拉神態(tài)懨懨。 這時,她聽到兵部尚書稟報邊關(guān)連打敗仗軍餉腐敗一事,剛說完,皇上便冷冷接道:“朕看那兵部侍郎家的周文彥打獵沖到最前面,態(tài)度最為積極勇猛,不如讓他去前線帶兵練練吧!” 話一出,眾人皆吸了一口冷氣。 讓這等文弱公子打打鳥玩玩投壺射藝已經(jīng)夠嗆,要真去了數(shù)九寒冬的邊關(guān),不啻于走一遭鬼門關(guān)。別說立軍功,能不能活下來都不一定。 這是明擺著要讓他去送死??! 不知為何侍郎成為皇上眼中釘,他們顧不得亂猜,亦不敢站出去求饒,只能將希冀的目光投向正在打瞌睡的蘇將軍。 若蘇將軍求求情…… “退朝!” 皇帝不耐地甩袖子起身離開。 宿婉清醒了,也清楚地聽到皇上的話,面對幾位大人站在原地遲遲不走沉默的懇求,猶豫了一下。 周文彥昨日剛請她吃了燒鵝,還約好下回一起嘗嘗城西的宋氏胡辣湯。他大概率是受她牽連了。 宿婉拱手行禮:“大人們不必多言,請回吧?!?/br> 幾人聞言紛紛放下了心。方才還面如白紙的兵部侍郎終于回過一口氣,臉上顯得有點血色了。 他含淚想說點什么,又怕大禍臨頭,只能感激地朝她拱手行禮。 宿婉心虛地別過身避開大禮,心想若是讓他知道一切禍從她出,感激的心恐怕要變成避之不及。 諸位大臣出了殿,紛紛朝重天門走去。只有宿婉折過身去書房求見。 德順公公手持拂塵,在書房里不知說了什么,出來的時候小聲對她說道:“蘇大人,說話可得小心點?;噬淆報w氣不得?!?/br> 宿婉一進書房便行禮。 她規(guī)規(guī)矩矩做完一套樣子,再次抬眼的時候只覺得皇上氣得臉都發(fā)黑了。 他背手站在屏風(fēng)旁,語氣冷漠得讓人害怕:“你是來求情的。” 不是疑問,是陳述。 宿婉低眉順眼地說道:“皇上,臣并非是替他人求情,而是替皇上分憂。” “怎么說?”他冷冷瞧她。 “臣斗膽以為邊關(guān)環(huán)境嚴(yán)峻,讓一介小小文官之子前去,豈不是滅了大越的威風(fēng),讓邊關(guān)蠻夷看輕了;其次,朝中看我休養(yǎng)已久已經(jīng)頗有怨言,皇上此處必定有妙用,臣不敢妄自揣測,但想替皇上排憂解難。” 沈厭表情頓住,俊美的臉上像是結(jié)了一層寒霜:“你什么意思?” 宿婉跪下,回答擲地有聲:“求皇上讓臣前往邊關(guān),為大越盡忠效勞!” 她在京城待著沈厭看她不順眼,還不如去邊疆幾年。 宿婉一心以為沈厭是因為看到她就想起那晚,心中盡是不自在,或許她離得遠(yuǎn)點他就舒服了。 她以為沈厭會松口氣。 誰成想,那雙壓在陰霾般睫毛下的眼睛,陰郁凝結(jié)成如墨的黑。 沈厭一手握著玉扳指,指尖涼得凍骨。 “你再說一遍?” 宿婉不傻,察覺到他平靜表情下掩藏幾乎脫籠而出的暴怒的野獸的氣勢洶洶,非常聰明地閉嘴。 沈厭卻不打算放過她。 他大踏步上前,半蹲在她面前,掐住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看著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