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溫葉接過筷子，你怎么知道我家在這里？

    章述說，吳子衿告訴我的。

    溫葉看著他，所以你一大早跑過來就是為了跟我吃早餐？

    想跟你討論一下公園酒店植物配置的問題，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他打了一個哈欠，而且，我還想順便見見你。

    溫葉愣了愣，在恍惚中，她看見充滿電的掃地機器人離開充電槽往他們的方向徑直跑來。

    纖維掃過地板發(fā)出簌簌的聲音，就好像交響樂突然在她面前響起，她站在臺下，仰頭發(fā)現(xiàn)樂團四周圍著無數(shù)塊毛玻璃。

    聲音可以通過介質(zhì)傳播，但她捕捉不到演奏者的一絲情緒。

    其實溫葉在感情方面并不遲鈍，每當章述說出這種話她都能剖析出好幾層意思。

    可每當溫葉想要做出回應(yīng)的時候，章述又會快速地轉(zhuǎn)移話題，讓她搞不清楚他是因為害怕尷尬，還是只是一時興起。

    溫葉，你聽到了嗎？章述問她。

    溫葉回過神，什么？

    章述重復(fù)自己剛剛說過的話，我說，等公園酒店翻新工作結(jié)束之后我會跟著老謝出差，考察各地的臨江半島。

    溫葉問，老謝？

    章述跟她解釋，上《建筑概論》的教授，謝德林，我會跳槽到他的公司。

    溫葉夾起最后一個蝦餃塞進嘴里，謝教授的爍林設(shè)計？我之前也考慮過要不要給爍林的實習(xí)崗?fù)逗啔v，但感覺他們更側(cè)重建筑方面，對景觀設(shè)計的需求不大。

    章述把手表解下，放在桌面，我改天去問問人事，不過聽說老謝正在和你們園林的一個教授談合作，假如那個教授同意，爍林應(yīng)該也會注重發(fā)展相關(guān)領(lǐng)域的業(yè)務(wù)。

    溫葉問他，你知道是哪個教授嗎？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我舍友提過一嘴。章述起身收拾桌面上的垃圾，我一起幫你問問？

    溫葉點了點頭，和他一起把桌面清空，麻煩你了。

    章述從公文包中拿出筆記本電腦，不麻煩。

    他的話音剛落，溫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電話另一頭的快遞員讓她出門簽收一封掛號信。

    章述看了一眼時間，不然我睡一下？你一個小時后叫我。

    溫葉點頭說好，她開門出去，看見快遞員已經(jīng)走到了四樓拐角。

    在簽收表上填寫自己的相關(guān)信息，溫葉接過對方遞來的牛皮紙信封。這是雜志社寄給她的樣刊，書籍邊角受到撞擊有些變形。書里刊登著她研一時參加設(shè)計比賽的獲獎作品，二等獎，成績不好不壞。

    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溫葉發(fā)現(xiàn)章述已經(jīng)靠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這套房子是西南朝向，下午西曬，上午卻十分陰冷。而老房子的空調(diào)又是時冷時熱，看著章述穿的短袖短褲，溫葉想了想，還是抄起手邊的毛毯給他蓋了上去。

    把雜志放進書柜，溫葉放輕腳步，走到書桌旁坐下，邊看著打印出來的圖表，邊在心里打著小算盤。

    她計劃周末去宜家購置一張新的折疊沙發(fā)和一雙四十三碼的男士拖鞋。租住了幾個月，這是溫葉第一次覺得這套房子是如此的局促，居然沒有長長的回廊或者足夠的地方放置曖昧的橘色壁燈。之前有段時間，他們四個人喜歡跑到五教頂層的空教室自習(xí)，那層教室后面有段很長的走廊把整層樓都連接起來，走廊上還用著老式的燈泡，忽明忽暗，在遠處看像是變了色的鬼火。

    樓下傳來的關(guān)門聲讓溫葉思緒回籠，她伸手把抽屜扯了出來。抽屜很深，里頭塞滿了雜物。撥開稿紙，在尋找削筆刀的途中，她突然摸到了一個玻璃瓶，拿起來晃了晃，還能聽見金屬和玻璃碰撞的聲音。

    這是章述之前送給她的吉他撥片。

    其實她收到過章述送的很多禮物，無論是便宜的，還是昂貴的，都有。

    但溫葉最喜歡的是他剛學(xué)吉他時用的撥片，磨損得很厲害，還有點臟，看著總能讓她聯(lián)想到很多東西。

    假借路演之名，溫葉和章述幫著阿廉一起策劃過一場表白。

    當時他們從小酒吧走回學(xué)校，最終選定了道大校門口那片不怎么被養(yǎng)護的草坪作為路演地點。

    你可以在路演的結(jié)尾，捧著一束玫瑰花向她表白。章述建議道。

    溫葉和阿廉異口同聲：你好土。

    阿廉向他解釋，假如她不喜歡我，當眾表白只會讓彼此都很難堪。

    章述把雙手插進口袋，也沒有反駁。

    你這樣成功過嗎？溫葉問他。

    章述反問，我還需要跟人表白？

    阿廉湊了過來，小聲地告訴溫葉，章述確實是沒表白過，他單身至今。

    章述從車上跳了下來，臭著一張臉，那你們說該怎么辦？

    阿廉想了想，我覺得要為對方留足進退的空間。

    溫葉把章述撇在一邊，還要創(chuàng)造那種在喧鬧的環(huán)境下兩個人心照不宣的感覺。

    章述忍不住插嘴，什么意思？

    溫葉轉(zhuǎn)頭沖著章述笑了笑，沒做多余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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